要不说他脑袋里面藏着一座宝库呢,需要自己一点点去挖掘才能用于实际。
从上临平县出发,日夜兼程,两天时间陈宣他们就到了金霞郡繁忙的码头,这次的船小一些,比上次顺流速度还快。
船在这里靠岸个把时辰进行补给,陈宣他们倒是没下船,船家自己知道需要什么,不用他们操心。
看着依旧繁忙的码头,和当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有变化的也只是人。
当初陈宣就是在这里兜兜转转去高家的。
他又想起了曾经认识的人,张兰兰,二蛋,也不知道她们如今怎么样了,还在不在这世上都难说。
陈宣也曾问过玉山先生,当初蓝丰县那次案子中有没有关于张兰兰她们的去向,得到的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没办法,人贩子这一行,讲究不问来处不记去处,买卖敲定人货两清,过后的事情各不相干。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张兰兰她们是被卖出去了的,至于去了哪里过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阿宣,好无聊啊,码头有什么好看的,来和我下棋吧”,高景明在楼船二楼窗户抬头道。
两天的行程,高景明一开始离家的低落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要抬头说话,是因为陈宣正优哉游哉的坐在楼船桅杆上面呢,站得高看得远,能把金霞郡码头景象尽收眼底。
“就来”,呈现应了一声,旋即翻身轻飘飘落地。
可惜啊,当年去时是春,而今途径也是春,却是无缘得见‘金霞漫天’的景象。
高景明称赞道:“阿宣你的轻功越发了得了,快到落地无声的程度,我就差得远啦”
陈宣心说这算什么,我这还是保守的,信不信我还能扛着你在这几千米宽的清平河跑个来回,鞋面都不会打湿那种!
嘴上却道:“我这点微末伎俩算不得什么,哪儿比得上少爷,学问却是我拍马也赶不上的”
“阿宣你又来,啥时候你也学会溜须拍马这种无聊的东西啦?”高景明顿时无语道。
陈宣也没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进屋开始摆弄棋盘,心说不好意思,习惯哄你这个小孩子了,一时改不过来。
没多久船家补给完毕继续启航,接下来一连四五天都不会停船靠岸。
船上的日子很枯燥,两岸青山如翠,看多了也会腻,地方只有那么大,练武活动筋骨都施展不开,好在还能下棋看书打发时间,否则时间一久人都容易憋出病来。
清平河绝大多数河段水流都是平缓的,极个别地方倒是湍急一些,船只逆流难行,但那种地方都有纤夫候着,拉船逆行挣点辛苦钱,这种事情自然有船家去操持,他们对这方面很熟。
苦难并不值得歌颂,纤夫拉船陈宣他们也只是默默看着,他们苦是苦了些,甚至很多连鞋子都舍不得穿,但也能以此为生活下去……
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阴沉,让人都跟着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心情。
船只经过几天的孤独行驶,即将驶入长达上百里的峡谷,水面倒也依旧平缓。
峡谷口有一个民间小码头,年久失修很是破败。
当陈宣他们的船经过小码头的时候,距离他们数百米外的码头上有人撑着伞在招手大喊:“船家,船家,劳烦靠岸让我搭个船,我这是错过了时辰,天上又下着雨,下一趟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放心,少不了你们的钱财”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船工自然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出那人想搭船的意图,不过这艘船被高家包下,应不应人家都得询问高家人的意见。
陈宣自然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而且还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装扮,三十来岁,不是平民百姓,明显有一定功夫的,背上背着一把刀,江湖游侠打扮。
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陈宣去操心,耿宏他们自会处理。
船家找到耿宏,道明情况,说有人想搭船,问问他的意见如何,不过船家还是建议不要理会,因为接下来的百里峡谷有几伙水匪活动,担心遇到水匪的探子。
耿宏自然知道前面河段有水匪活动,甚至为了避免事端都提前准备好了过路费,让船家继续前进,不用理会岸边那人。
非亲非故,他们又不是江湖中人,没必要遇到有需要的人就仗义出手帮忙。
原本他们不理会是人之常情,可码头上那人却是不干了,吐气开声说:“你这船家端是无礼,洒家好言搭船却不理会,又不少你钱财,老子长得有那么像坏人吗?你不让我搭船,这船我还非搭不可了,鬼天气,老子可不想在这里淋雨”
说着那人便收起了雨伞,腾空而起跃出数丈,眼看落水,他脚踩水面,水花微溅中再度迈出数丈,如此往复,快速朝着陈宣他们的船追来。
“这人轻功不咋地,看似迅猛,半条腿都入水了,坚持不了多久,堪堪能追上我们的船估计还剩稍许余力”,窗户边上,高景明看着追来的人评头论足,枯燥的日子似乎总算出现了点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跟着玉山先生那么多年,虽然大多数都是在做学问,但他对武功方面也是有一定见解的。
陈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甚至还能看出那人的轻功路数,名为‘过江蛛行’,根据水蜘蛛这种动物而来,大路货色,高家不少护卫都会,陈宣见识过,那人明显没练到家,否则最多鞋面入水,若是内力充沛施展起来是真能过江的。
“这人怎生如此不讲道理,莫非祸事了?”船家顿时有点惊慌,遇到这种踏水而行的猛人,哪里是他们这些挣辛苦钱之人招惹得起的。
出门便是江湖啊,这种情况很正常,毕竟混江湖的,可不和你讲那么多道理,大多都只管自己舒坦。
耿宏冷哼一声笑道:“好胆,去个人把他打发了,别影响到少爷的心情”
“我来吧,难得有一次活动活动的机会”,赵二河咧嘴道,一来是在高家当护卫动手的机会真心不多,再一个嘛,估计也有表现的想法吧,毕竟大少爷看着呢。
……
第133章 赔钱
临窗而坐,高景明突然看向陈宣道:“阿宣,你不是一直说自己临阵经验不足吗?眼下就有个机会,有没有兴趣去练练手?”
他都能看出来人轻功不咋地了,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他本身修炼有上乘功法清源流云功,虽然没几个年头,但也内力有成,加上玉山先生传授的高明武功,还有高家给他弄来的几门厉害武学,是以别看他才十四岁,可不是江湖上一些阿猫阿狗能比的。
不夸张的说,真要动起手来,才练武几年的他,恐怕耿宏都不是对手,当然,生死搏杀另算。
武功这种东西,不是你练多少年就有多么厉害的,自身天赋和所练武学才是实力的关键。
面对这个问题,陈宣却是摇摇头道:“算了,先生一直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打打杀杀的不好”
“说的也是,与人动粗不是君子所为”,高景明深以为然。
其实并非陈宣不想与人交手积累点经验,但这会儿来的那人,不客气的说,他有把握一只手就解决了,这能积累什么经验?除非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才有点兴趣。
‘哎不对,和小高在一起的时候,类似的小事儿都有耿宏他们处理,以后我不会只打高端局吧?’
赶紧把这个念头丢开,可别,高端局虽然听上去牛逼,但也危险啊。
摸着良心说,陈宣他其实更喜欢虐菜,万一给自己伤着那得多疼?
他又不是受虐狂。
这会儿赵二河来到船边,双手抱胸看向踏水而来的人笑道:“这位兄台,此船我家公子包下了,无有多余落脚之地,还是请回吧”
先礼后兵嘛,总不能一上来就和人家干架。
那人施展轻功渡水就有些吃力了,闻言居然还强提一口气道:“那么大的船,我一个人能占多大点地方,挤挤不就得了,况且你们只是包下人家的船,又不是买下,船还不是你们的,大不了我付钱不就是”
“你这和强买强卖有何区别,好言相劝依旧强闯,这可不是为人之道”,赵二河语气变冷了些。
那人快速靠近过来,距离只有十丈之遥了,哼声道:“洒家怎么做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有道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说着他两次起落,最后在水面借力腾空朝着船上跃来,原本船上的工人早就躲一边去了。
“与人方便那也要心甘情愿才行,既然你不肯回头,那就只能请你离开了”,赵二河冷声道,趁其力道用老还未落脚,便上前一拳打去,目的只在将其打落下船,让他吃点亏识趣离开,出手虽算不上光明磊落,但也不是冲着要对方命去的。
赵二河身负内力,虽练的是粗浅功法,内力没有耿宏那般浑厚,但这一拳亦是势大力沉,打出了嗡鸣破空之声,打得雨水飞溅。
对方人在空中,目光一凝,无处借力的他抬手便是一掌打在赵二河拳头上。
顿时赵二河浑身一震忍不住后退两步,对方趁机变掌为爪,抓住赵二河拳头借力站在了船舷之上。
虽然他们才一触即分,却也无比迅速,是以来人这才有空开口道:“我当如何,你不是我对手,来者是客,我也不想闹得太过难堪,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借贵宝地避避雨,我说过会付钱的”
赵二河脸色一沉,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么多人看着呢,就这样灰溜溜退下也太丢脸了,况且少爷还没发话,至少也要宣哥儿说一声,否则他可没资格代表自己这边罢手言和。
交手一下,他当然感觉到对方力道比自己强,还收着力的,但自问也不会那么不堪,于是沉声道:“恶客登门还振振有词,这算哪门子道理,既然你不肯离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请你离开了,看招!”
江湖都是人情世故,没必要通常都不会结下生死大仇,这人赶走也就是了,没必要结怨,是以出手之时赵二河还特意提醒了句。
说着他运转自身十成内力,踏步上前一拳打出,皮肤都变成了铁灰色,一拳更是打出了鞭炮爆炸的脆响。
好歹他也是有内力傍身,只是所练功法粗浅,内力无法呈现出光影‘特效’,但内力加持施展武技,亦能让本身呈现出非凡之处,就像此时他的拳头就仿佛变得跟铁铸的一样。
“铁拳十八式,还算有点东西,但不多,得罪了”,来人语速极快道,旋即欺身上前,抬手挡住赵二河一拳,不待赵二河变招以及后续攻击,他手腕一翻抓住赵二河手臂一引一带,肩膀撞在赵二河中门,砰的闷响声中,赵二河离地倒飞出去,被其他人扶住站稳,下意识揉有些疼痛的胸口。
这会儿他已然没有了动手的心思,自己真不是对方对手,心头也明白,若不是对方收着力道,那一撞之下就不是轻微疼痛了,而至少是胸骨断裂吐血的下场。
二楼的陈宣他们就当看乐子,严格的说起来,这还是多年来他真正意义上的看到打斗场面,尽管很短暂,却也拳拳到肉了,尤其是他们交手的两下,无形内力激荡,居然将雨水都震得腾起水雾。
别说,还真有看头。
不过嘛,来人纯纯是碾压赵二河,压根就没施展什么武技,而赵二河施展的铁拳十八式,一听就是很漏的大路货。
但人家只是个每月三两银子的护卫,若身负高明武功在哪儿讨不到饭吃?
护卫这工作也是看个人能力来的,实力强工资自然高,不是谁都像冷冰那样每月十五两的丰厚报酬。
话说陈宣如今也长工资了,读了几年书,人长大了,还练了武功,更有童生功名,工资直接涨到了二十两,四舍五入简直比当初翻了十倍,纵使在高家上下都算高工资的了,比冷冰那样的护卫拿的都多。
大少爷秘书嘛,这工资也正常,随着年岁的增长,工资还会继续涨的,听说何管家每月百两银子呢,还不算其他收入。
二十两真心不少了,额,还是以得味楼店小二为例,陈宣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人家十年才能挣那么多,差距就是这么大,放眼整个景国都是高收入群体。
用他老家话来说,相当于金领级别。
所以当初高景明真没说大话蒙人,跟着他是真的能吃香喝辣,还不用花自己的钱……
此时赵二河揉了揉胸口,对耿宏有些脸红道:“头儿,点子扎手,我丢脸了”
“无妨,此人功夫不俗,小赵你已经很不错了”,耿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随后上前一步,对来人微微拱手道:“这位朋友,到此为止吧,这船我们家公子包下,不方便接待外人,所以还请移驾离去如何?”
这句话也是有讲究的,没称少爷,避免出门在外被有心人听去,从而遭到绑架勒索,然后直说不方便,却没提船上有女眷,某些时候亦能避免麻烦。
毕竟啊,出门在外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很多时候分明就相当于带着俩麻烦根源。
这又不是法治社会,没有那么多监控,万一被色批看上那是真会出祸端的。
面对耿宏,来人目光凝重了很多,但却依旧嘴硬道:“洒家已经上来了,有本事你把我赶下去,下着雨糟心得很,我说了几次,大不了付钱就是,还望行个方便”
“好言相劝你却是不听,那就只能得罪了”,耿宏眉头微皱道。
话音落下,他瞬间动了,宛如下山猛虎,铁塔般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却又如狸猫般灵活,抬手间一掌打出,空气爆鸣,那只手更是变成了暗红之色,热浪滚滚,雨滴落在上面都快速气化发出嗤嗤的声音。
他的实力自比赵二河高出太多,内力也更加浑厚,所练武功也更强,以至于明明粗浅功法,都能将武功施展出无与伦比的炽热特性,但到底功法粗浅了些,内力不够凝练精纯,无法呈现出真正的光影特性。
“赤火掌!来得好,就让我会会你”,来人面露惊色,却也没怯场,同样凶悍的一拳打了过去,直接和耿宏硬刚。
他那一拳变成了青蓝之色,带着浑厚的后劲,宛如江河奔腾。
砰~!
双方全掌相交硬碰硬,剧烈的撞击之声让不远处的普通人船工都捂住了耳朵,交手之处,无形空气炸裂,雨水纷飞短暂形成了小范围的真空地带。
踏踏踏。
来人身形不稳一连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木质甲板踩出脚印,反观耿宏,缓缓收手寸步未动。
“承让,请回”,耿宏微微点头礼貌道,一脸云淡风轻,就是他那体格少了些高人风范。
对方看着耿宏表情阴晴不定,转而咬牙转身道:“是洒家孟浪了,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这就离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着他就要施展轻功离去,倒也懂分寸知进退,不曾留下名号,败了就是败了,难不成还留下名号说两句大话?那将更丢脸。
自始至终都没有到动兵器的程度,还是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没有利益冲突,不到迫不得已谁都不会轻易结仇结怨,适可而止才是江湖常态。
就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说道:“这位大叔,你给人家甲板踩坏还没赔钱呢,就这样离开不好吧?”
这句话不是陈宣说的,而是高景明,说着他还指了指甲板上清晰的脚印,都给踩裂开了,修补起来也是要花钱的。
闻言本就吃了点亏的江湖客脸色一黑,郁闷之下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合着搭船避雨不成,还得赔钱,点子怎么这么背啊,谁他妈说混江湖容易了?这还是遇到好说话的,遇到脾气差的,指不定一窝蜂上来把自己打杀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