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我们一同走过去吧,玉楼师弟。”
莫云舒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玉楼的尴尬,赶忙道。
两人一起走着前往龙虎台,只是可怜了那白甲熊,刚被主人召唤出来,还没怎么透透气,就又被塞回了灵兽袋。
“西海执宝真人、守关真人这种我明白,可龙虎真人,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仙盟会如此命名?”
一男一女走一起,虽说是去办正事,但总要找些话题,玉楼便主动找了个话题。
出身寒松真人的家族,莫云舒属于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西海地头蛇,对这些东西自然明白,她便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仙盟刚刚成立的时候,梧南已经乱了很久,西海边的修仙者们已经被妖兽逼退到了西海堤,退无可退。
因而,西海堤又叫西海关,后来仙盟成立了,便有了守关真人的称呼。
执宝真人特殊些,执的是上品灵宝金刚柱,此灵宝的威能极强,传说用好了便是妖王来袭也能镇杀。
而龙虎真人,作为三位真人中最厉害的,其名称对应的是擒龙降虎之能,会找实力强大的紫府真人担任。
而龙虎台,就是西海仙城真正的中枢,我们的任命由风闻庭用印后,需要到龙虎台再用印,才算正式生效。
据说,你们红灯照的海阔真人,前些天还和金山真人吵了起来,似乎是因为他安插的人太多了,金山真人不太满意。”
玉楼若有所思的苦笑着,没有表态。
李海平是妙峰山的人,王氏和妙峰山关系甚好,王显周曾经还带着王家人去妙峰山助战过,期间没少替妙峰山拼杀。
王玉楼当初在清溪坊搞大货坊,能够赚那么多灵石,有一个原因便是王显周在两宗前线的杀神级能力太特殊了。
他的禀赋本是天骄,如果顺利,起码是个资深筑基。
结果被困在练气,自然就成了练气期的杀神。
他帮妙峰山拼杀,王玉楼借妙峰山战争挣灵石,可以说,妙峰山的李海阔真人,属于半个自己人。
金山是仙盟出身的大修士,利益上和李海平不同很正常。
“所以,龙虎台的具体职能可以理解为城主府?”玉楼问道。
真人们的事情,听听就得了,王玉楼自己是不会发表意见的。
“唔差不多,哈,我们到了,你看,龙虎台。”
两人拐了个弯,隔着两里地,莫云舒指着远方的高台道。
龙虎台,没有龙,没有虎,它只是个很高的高台,有点类似于王玉楼在河湾渔港搞的御妖台。
不过,这里可比玉楼的御妖台高配太多了。
风闻庭看门的只有一个干巴的老陈头,龙虎台外则是列着整整两排总计二十四名筑基修士。
他们身穿灰色甲片、白色罩袍的战甲,战甲上灵韵潜藏,但又雀跃着在战甲的甲片间跳动,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到激烈的拼杀中。
“那些前辈是龙虎卫,西海的战线虽已远离了仙城,深入西海,但龙虎卫保留了下来。
那些西海前哨站如遇到危险,他们可以随时支援。
我以前有一次,便是被及时赶到的龙虎卫救下的,那次差点死了。”
莫云舒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次差点死的不是她一样,玉楼听得心中有些发紧。
西海的妖和梧南内的妖不一样,和滴水洞内的妖也不一样。
西海的妖,是有传承的。
西海中有一堆妖将、妖王,大妖更是不计其数,西海仙城内的三万名修仙者,只是抵抗妖兽前线的部分而已。
那些前哨附近,天蛇宗和枯木堂守卫的西海提上,到处都是抵御妖兽的修仙者,如此,才能维持现场的战线。
“是啊,不容易,云舒道友不容易,每一个守护在西海前线的狩妖修士都不容易。”
王玉楼感慨的回答道。
其实,王玉楼真正想的却是如此在西海填人泄压,梧南底层修士的压力才能缓解些许。
若是没有西海,仙盟现今的统治就不可能在梧南存在。
送人到西海前线送死,本身是不道德的。
但如果把他们视作大局的一部分代价,视作某种换来梧南亿兆黎民安定生活的祭品,似乎这种事情也就没那么残酷了。
相比于动辄百万、千万人化作肉泥与齑粉,每年死几千几万名练气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王玉楼想不明白,这类似于一种更高阶的电车难题。
任何一个系统都要有人成为螺丝钉,成为系统中生态位不那么舒服的存在,这种问题,从组织和群体诞生一开始,就伴随着,似乎没有解决的可能。
“王玉楼,可能你没有感受过散修的生活,同样一分不容易。
散修们不容易时,可以被看到的是三。
你我不容易时,可以被看到的三十。
大修士们不容易时,可以被看到的是三百。”
龙虎台上,莫云舒一边走,一边有些怅然的开口。
王玉楼挑了挑眉,他意识到,莫云舒比风剑仙更特殊。
风剑仙属于不平则鸣、义气豪情型的。
莫云舒不一样,因为寒松真人的培养方式,她多年来,深入到了散修中,与散修一起在西海深处狩妖,最后活着回来了。
她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是那么特殊,以至于王玉楼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从哪答起、答什么。
第140章 真人,看,我王玉楼就是个蠢材
没有挪地方,就在知味坊谈,王玉楼还贴心的给映曦道友叫了桌新菜,不过没有再上灵酒。
毕竟,他今天已经喝过两场,再喝第三场,便是练气十层的修为也顶不住。
灵酒其实可以看做特殊的灵药或灵丹,只是形式变为了酒,贪杯的后果就是药力影响身体,最后导致修士醉酒。
月华宗立足梧南,靠的就是一系列的月华灵酒以及开遍梧南的明月夜,其中七品灵酒流华琼浆更是加入了六品的灵材月华凝光,因而名为流华。
如此宝酒,王玉楼以练气喝七八杯,怎能不醉?
周映曦不知道从何说起,王玉楼选择主动开口。
“来,映曦道友,尝尝这个。”
盯着王玉楼推过来的驴肠头,周映曦没有说话,只是把脸稍稍斜了斜。
两人曾经很熟悉,甚至算得上好友,在清溪坊没少相处相伴,王玉楼那时候经常带着她在知味坊白吃白喝。
但如今时过境迁,时间不是杀猪刀,它只会悄无声息的改变一切,最后把所有东西变得面目全非。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言,王玉楼,但很多事情哪怕是我也没有决定的权力,你知道的。”
映曦道友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明明,两人都快成婚了,可反而似乎像是对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找不到哪怕一个可以欢快些的话题。
玉楼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身子往后稍稍拉远了一点,周映曦心有芥蒂以至于表现的如此明显,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被大修士按着头给周映曦配种,这种事.王景怡恨到想杀周梁卓的地步,王玉楼心中就没有想法吗?
有的。
“映曦道友是倾国倾城、冰肌玉骨的女中仙,族中又为红灯照望族,缚蛟真人更是对玉楼许下了收徒的恩赏。
凡俗间,能够娶到王族的公主,便是改变命运的大好事。
映曦道友就是周家的公主,就是红灯照的公主,能娶到您,是玉楼几生几世难有的幸运。
若是能拜缚蛟真人为师,那玉楼的幸运就更大了。
修仙界修士多如牛毛,有了映曦道友这般的道侣,我王玉楼甚至能称得上第一流,不,梧南第一流。
所以.又怎么会有怨言呢?”
周缚蛟寄魂于蛟尸,天天半死不活,疑似不太可靠。
但这位真人依然是货真价实的大修士,而且还是莽象的徒弟。
王玉楼入了周缚蛟门下,某种意义上算是莽象背后的临时工晋升为了有编制的牛马,虽然有编制的牛马还是牛马,小洞天说抢就抢,但总归是有区别的——紫府级的神通宝符遁天河就是个例子。
那样的宝符,买是不可能买到的,王景怡那般的资深筑基在有遁天河宝符作为压轴的情况下,只要大修士不直接出手,仙盟疆域内随便闯荡都不会有性命之危。
若是大修士出手,逮着开启了遁天河的资深筑基杀,则一定会留下痕迹,到那时,就不是一条命的事情了,属于和莽象一脉结了仇,不一定会不死不休,但总归要给一大笔补偿。
也就是说,成为周缚蛟的弟子后,王玉楼的命是会立竿见影的贵起来的,这一点,确实称得上梧南第一流。
“你没有怨言?”
周映曦轻轻重复着王玉楼最后一句话,又道。
“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如果我是你,我心中会有无限的恨。”
说实话,周映曦这么搞,王玉楼有些不会了。
反抗又反抗不了,跑了的话代价太大,不忍,我能怎么办?
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然后被周缚蛟或者牧春泽、虢百尺甚至是旦日、悬篆给宰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好说,但说完后,做完后,还能不能等到三十年后的河西,就难说了。
跟着莽象一脉混到今天,王氏收获了很多,甚至王玉楼被按着头为周映曦配种,也可以看做一种恩赐——那可是半拉紫府。
“映曦道友是缚蛟真人的嫡脉,从小养尊处优,那句话怎么说,心比天高,不,是志向远大。
我王玉楼没法和你比,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是养驴的。
以前,族长,哦,就是王显茂、显茂老祖,以前,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显周老祖第一次加入仙盟做仙盟行走时,在莲花仙城参加老仙盟行走为他们那批新人举行的升仙宴。
升仙宴上,显周老祖很谦虚的说,我们王家就是养养灵驴,卖卖驴肉,他很幸运的成为了仙盟行走,希望大家关照。
然而,明明显周老祖只是谦虚,可莲蓬仙尊家的一位前辈却笑着调侃‘我说怎么一股驴骚味’。
顿时,升仙宴上的众人纷纷哈哈大笑。
仙盟行走是直属于仙盟的,那些笑显周老祖的人啊,一个个的,背后不是这位真人,就是那位仙尊。
而显周老祖也只能跟着笑,这件事,族长讲给我听时,带着视若寻常的意味,但我听完后心中总是忘不掉。
后来,我问显周老祖,现在怎么看这件事。
显周老祖说,从来如此。
不管对不对,都从来如此。
利益有限,矛盾总会存在,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离不开争斗。
接受了,才能在仙盟-十宗体系走下去,在这个修仙界混下去。
不接受,只会被规则和群体排斥,沦为边缘家族、边缘修仙者。
映曦道友,你看,我娶到了你这位大美人,又成为了缚蛟真人的弟子,怎么就不是好事呢?
以后,如果遇到一个养灵猪的仙盟行走,我说不定还能笑他一句‘我说怎么有股猪粪味’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