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71节

  这比之在天琅山和碎石岛要浓郁的多,似有取之不尽之意。

  石盘内过去两个时辰,林白已气海充盈,疲惫之意渐去。

  不过林白不欲显露太多,便继续静心修行。

  再睁开眼时,外面如血残阳半隐在波涛之中,天地间陡然凭增几分肃杀之气。

  那六位筑基兀自攻打不休,也无人再说话了。

  林白举目看向金鳖岛的鳖头高岛,那边郁郁葱葱,已不见飞鸟,只被残阳铺上浅浅霞光。

  “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呢?”林白心中呢喃一句,复又看向裴宁。

  过了一会儿,裴宁也睁开眼来,朝林白点点头。

  两人气力皆复。

  “两位小友,请速来!”大殿中传出黄如潮的焦急声音。

  两人上前,走进大殿。

  此间也无灯火,只四壁上挂有白色萤石,照的大殿内亮堂一片。

  黄如潮手按阵盘,其余七位练气则围坐一圈,似某种阵法,将灵力注入阵盘之内。

  只是这一筑基七练气皆是面色惨白,有颓然之色,想来耗费极大。

  而张寒和宋清坐在一旁,根本帮不上半分忙,就干看着。

  “这位裴小友修为太浅,且去候着。”黄如潮声音苍老无力,惨白面容上细汗连连,“林小友请上前助我,只需将灵力离体,注入阵盘,由我操控即可。”

  显然,宋张二人已经将林白和裴宁的名姓说与黄如潮了。

  裴宁闻言愣了愣,果真不上前了,只守在林白身后。

  “黄前辈,你怎就知我会帮你们?”林白问。

  “宋师弟说你二人是聪明人,也是穷途末路之人,必会出力。”黄如潮竟挤出一分笑。

  “宋兄知我。”林白朝宋清点点头,然后上前。

  宋清也微微点头,没说话。

  按黄如潮所言来驱使灵力,可林白方一入阵,灵力竟被阵盘吸住,继而源源不断的流入,想要停下都有些艰难。

  林白咬住牙不做声。

  “换人歇息。”宋清出言,他虽神通不在,但见识没丢。

  黄如潮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便有一练气老修退出,然后立即气喘吁吁的拿出丹瓶,灌了几口后,便闭目恢复气力。

  如此这般,每隔半个时辰轮一人。林白消耗的也不小,再不敢藏拙,是以轮到自己时,便立即在石盘中恢复。

  只是黄如潮乃是主阵之人,一刻不得歇。他面色已由惨白转而枯槁,须发干枯,整整瘦了一圈。

  “林小友气海广阔,实乃可造之材,只是连累你等了……”轮过两轮后,黄如潮也感受到了林白的持久了。

  只是他脸上皮包骨头一般,似乎想笑,却分外瘆人。

  此时已过去一夜,天已复亮。外面那六位筑基似也累了,便分成两拨,三人轮休。

  只是龟甲护阵覆满了墨绿,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黄前辈,还能撑几许?”裴宁在旁询问。

  “不,不知道啊……”黄如潮眼窝深陷,双目中已没了光芒,颧骨高耸,似只剩了一层老皮。

  其余七位练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皆是大道无望之辈,都是一把胡子的人,能撑到现在已不容易了。

  这些镇守金鳖岛的人,都似生生老了几十岁,分明是本源受损,已有油尽灯枯之态。

  “用不了多久了。”宋清忽的开口,语气阑珊,无悲无喜。

  裴宁瞧着林白,她也不再多说,只把剑拿在手里。

  这柄剑乃是自张寒处得来的,有微微寒意。另一柄自宋清处得来的水纹无锋剑则由林白收着,有波涛水意。

  不过到底是筑基的佩剑,林白和裴宁用过几次,稍有吃力,灵力耗费极大,根本发挥不出飞剑之威。

  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大殿里已无了动静,倒是外面叫的极欢。

  “老黄,差不多该拿出来了。”张寒叹了口气,语气中萧索之极。

  “也没甚用处了。”宋清微微摇头。

  黄如潮喃喃道:“是啊,差不多了。再不拿出来,都死,咳咳……”

  他说着话,勉力的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林白身上。

  黄如潮皮包骨头,血气尽丧,脸上半点肉都无,颤巍巍的几乎要坐不稳了。

  “小友……”黄如潮两唇干涸起皮,嘴里喃喃半天。

  “我来说。”张寒脸色惨白,胡须纠结,“他袖中有一符宝,乃是门中所赐,专为守岛之用。”

  “是也,”黄如潮似稍稍缓过来口气,一双无神的双目看向林白,接着道:“你们此番若不能脱身,一切休提。若能逃脱,还望将今日之事说与云霞宗。就说,说我黄如潮虽是被发落的废人,却没辱没了,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头一歪,竟因耗尽本源,身死道消了。

  一时间大殿内无人说话,其余七位练气老修也都躺到了地上,身旁散落许多丹药瓶子。

  其中有两人也显然没了气息。

  林白起身,从黄如潮袖中摸出一张手掌大的兽皮,上面镌刻一小小剑形。

  再看向裴宁,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来搞事的,结果被人家托了孤。

  林白闭上眼,出现在石盘之上。先凝聚精神,吸纳灵气,转而汇入气海。

  “我的优势是恢复快,最擅久战,可对方是筑基,又是多人,连久战的机会都无……”

  林白无奈摇摇头,又一招手,纳来团雾,化为清水。

  问心卜路,大凶。

  “先前还是吉呢!”

  “看来人的命运既要靠自身的努力,也要……”

  林白睁开眼,环顾殿中。

  阵盘滋滋作响,破阵就在顷刻之间了。

  只见裴宁执剑站在大殿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她一向勇,能站着死就绝不跪着,还老是容易生出死志。

  林白又看张寒,却见他背靠梁柱,嘴里喃喃,也不知在说什么。

  而宋清此时倒还算镇定,还向林白回之以微笑。

  “林兄。”宋清呵呵一笑,再无往日那低三下四的模样。

  其实他本就是装出来的,为了活命而已,林白和裴宁也都知道。

  “宋兄。”林白叹了口气,道:“倒是连累你了。”

  “你我都是自作自受而已,谈何连累?”宋清笑笑。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得意狂笑。

  往外一看,龟甲护阵竟已破了。

  “小娃娃,你拿个剑做什么?”这时那白袍客出声,声音再无之前的温和,反而阴狠之极。

  “且来就是!”裴宁丝毫不怂。

  “去!”又听绿袍道人一声断喝,便见锈绿长剑虚影,朝裴宁而去。

  裴宁举剑,驱使灵力,面有决绝之意。

  可那锈绿长剑虚影立即便破掉了裴宁的剑,裴宁登时口喷鲜血,连带着被撞回大殿内。

  林白赶紧上前接住裴宁,可剑势不停,两人摔了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绿袍道人,竟气定神闲,四下环顾。

  “这个人至少筑基后期,实力比宋清要强的多,且本命主攻伐。”林白默默衡量。

  那绿袍道人走进殿中,身后五人跟着。

  “老大,这次大家为了你可大大得罪了云霞宗。”那黑袍道人朝绿袍道。

  “放心,我若能借银花藻闯关成功,必有回报。”绿袍道人阴恻恻的开口,他声音嘶哑之极,喉咙像生了锈。

  “莫要啰嗦,速速杀了,取了东西便走。”一穿灰袍的道人说。

  话音一落,这灰袍道人便挥动一根树枝状法器,朝林白而来。

  林白手捏兽皮符宝,立即引动。

  “小心!”绿袍道人急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把绿锈长剑,如电般朝林白而去。

  可此时符宝已被引动,霎时间光华大盛,金丹威压布下,一明亮之极的长剑汹涌而出。

  轰隆隆,那灰袍道人首当其冲,当即化为烟尘。那绿锈道人的长剑稍稍触及,便土崩瓦解。

  绿袍等人面有惊恐,但他们竟默契之极,无一人去逃,反而齐齐出力,去迎那飞剑。

  一声巨大的闷响,林白本一手揽着裴宁,但还是被掀到梁柱之上。

  再回过头去看,只见六筑基竟只剩下四人,还个个衣衫破烂,面容惨白,嘴角带血。

  “云霞宗破云老道之威,今日得见!”绿袍道人颤颤巍巍的坐下,也不来攻,只默默恢复气力。

  另外三人也都如此,只是盘坐不动。

  也不知是真受了极重的伤,还是担心林白等人再拿出一张符宝。

  林白也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闭上眼。

  这是第二次用符宝,林白已不算雏儿了,十分的有经验,虽气海又被抽空,但却没甚大碍。

  “好强!比曲成甲强的多。”裴宁喃喃,一边打开丹药瓶,取几粒塞到林白嘴里,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气海再度充盈。

  “持久的优势无法转为胜势……”

  林白叹息一声,去看裴宁。

  她又有死志了,只把头靠在林白肩头,并不说话。

  林白环视一圈,只见张寒已脑浆崩裂而死。

  那宋清瘫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口里往外喷着血,都流到了胸前。虽受重伤,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林白笑。

  “宋兄。”林白也笑。

  “林兄,咱们当真有缘。”

  宋清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语声虽老,却有蓬勃之意,伸手抹了把嘴边鲜血,“师父将我从小养在身边,我去杀你是师命不可违……你也是为了活命。咱们也算朝夕相处日久,我知你从没恨过我,我也未恨过你。”

  林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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