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令牌,接着道:“你与杨少安,顾九重巡视地方,协调各处。防备有无知之辈或鼓动,或逃窜,乃或欺压弱者之行,稳住军心。以你为主,执此令牌行事,筑基修士可先斩后奏,金丹修士犯军律可报与我来。”
说完,把那令牌递给景思退。
景思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入了姜老祖的法眼,可也不敢推却,只得上前恭敬的接下。
然后姜行痴又点了林白和孙十七的名,让他二人随行在侧。
这孙十七不是别人,正是天衍剑宗之主,已故元婴孙抱朴的后辈,是一年轻女金丹,也是剑修。
自打孙抱朴没了后,天衍剑宗失了主心骨,一群人在争掌门之位。
这孙十七却没多掺和门中事务,直接带着一批亲族来投,说要为老祖报仇,是以得了姜行痴赏识。
待散了会,姜行痴带上林孙二人,还有一个姜小白,便往万寿山而去。
“万寿山福地自不是黑风山能比的。”姜行痴和善笑着,指着前方冰封雪域,“此间灵气浓郁似水,无穷无尽。再以极高手段布下阵法,即便常年开启,万寿山福地也尽可支撑的住。”
“想必谢前辈已有破阵之法。”林白笑着问。
“不错。谢青玄大才,其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姜行痴言语中对谢青玄极为钦佩,负手看着万寿山的霜雪,“阵法之道,借人借地借天地大道之力,即便玄妙无比,总归是人力所为。谢青玄已有破阵之法。”
他不再多言,带着三人绕着万寿山细细走了一圈,也不知是否看出了端倪。
反正林白是没瞧出来。虽说修习入阵一书,可到底境界所限,眼界自然也差了些,只觉万寿山为冰雪封禁,即便有迹可循,也难寻破阵之法。
又过十日,姜行痴见景思退三人已将北伐军整顿完毕,便命林白将夏荷带来。
夏荷先前骚扰货船通道被林白诱捕,已关了许久。
此人被关押其间,不求饶,不求死,不求降,也很有意思。
“你是夏予丰后人,我敬其为人,放你归去。”
姜行痴十分和善,道:“你既是林转轮擒来的,便让他再送她回去!”
说完,姜行痴又传音叮嘱。
林白没法子,当即抓住夏荷肩膀,往万寿山而去。
“乌木兄何在?桥山故人来访!”来到近前,林白喊老相好的名号。
万寿山冰封大阵开启一角,乌木谦黑着脸出来了。
他见林白手提夏荷,身后远处有许多修士远望,而自身后面也是一群人看着,他没好气道:“你有何事?”
“夏道友在鄙处做客日久,愈发思乡,便央我送归。”林白将夏荷丢了过去,反手取出羽扇轻摇。
乌木谦接过夏荷,稍稍一看,就直接丢给身后的人。
“转轮兄仁义!”乌木谦到底是脸色好了些。
“不过是看在乌木兄面上罢了。”林白笑。
“你还有何事?”乌木谦皱眉问。
林白笑着行了一礼,高声道:“我桥山姜老祖有言,贵派孔前辈道法通天,一战灭杀五元婴,实乃惊天动地,不敢再与争锋。又知贵派人才济济,胜夏荷之人不知凡几,惟愿明日摆下擂台,双方各出三金丹,一比高下。”
乌木谦听了这话,立即道:“自当奉陪!”
次日,双方在松鹤山与万寿山之间划下地盘,也无元婴到场,主持之人乃是景思退与乌木谦。
双方观战之人极多,十数个金丹,上百筑基修士。
己方三人是姜小白、杨少安和破云子。
自日出打到日落,姜小白重伤落败,杨少安直接被打到昏迷,唯独破云子干脆利落的赢了一阵。
景思退交了赌资,又邀乌木谦明日再战。
到了明日,己方是高元元、石青蓝和孙十七。
这一次倒是好了些,高元元大胜而归,石青蓝与对方拼了和局,孙十七差点跟对方同归于尽才博了险胜。
如此一连十日,先是金丹打了三天,后面都是筑基上场。
因为越来越热闹,双方近前观战的人愈发多。战到激烈处互相谩骂不休,可到底有一众金丹压着,还算和谐,有好事者甚至开了盘口。
这是难得的盛况,但凡有上进之心的都要上去斗上一斗,盼能有些进益。
曲如意和黄如花也跑去丢了脸。因着黄如花自承是仙子劣徒,更是被人家往死里打,即便有青蛇相助也是被打的一人一蛇乱窜。
林白还让俩徒弟和独孤靖也去试了试,人家早知姜鱼和妙妙的跟脚,上来就以命搏命,把两个丫头揍的不轻,独孤靖也顺带落了败。
“哎呀,还好我押了自己输!”妙妙脸皮极厚,她还要找姜鱼,却被人告知姜鱼羞愧难容,已回去受罚了。
妙妙没法子,也不顾嘘声,单独到北伐军开设的盘口兑了灵石,然后又拖着伤躯去到守天阁那边,“我也买了你们的!要讲诚信!”她见对方不想兑,就说人家没诚信。
没法子,守天阁的人捏着鼻子给兑了灵石,
“过来吧你!”也不知是谁喊来了朱见羊,反正是火冒三丈,一见妙妙就提溜着回去了,显然要动家法。
如此连番比斗之后,景思退又邀乌木谦军阵比斗,双方各出三千修士,五个金丹。
乌木谦自然接下。
如此双方斗了一阵,死伤没几个,好似闹着玩一般。
而后又逐渐加码,先是五千,再到一万。
刚开始如同儿戏,可随着越打越凶,双方血性上来,便开始拼死而战。
这般打了数场,双方死伤惨重,金丹共死了七个,筑基死了六十多,练气修士死了近两千。至于伤重者更是不可计数。
松鹤山和万寿山之间的战场上血迹遍地,残破的法器飞剑无数。
到了这会儿,双方才终于想起来,此番是死生之战。
过了十日,自南方来了一道遁光,小打小闹一般的军阵斗法被喊停。
林白去跟景思退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来者竟是九阴山元婴郑野河。
又过两日,合欢宗花宗主、天火城祝城主登门,随后大部修士还在后方。
而后虚云门薛流风,古阳派古藏松和清心玄门梅凌寒,依次到来。
先前养伤的诸位,桥山顾倾水、九遮山离火道人,黑风山孟山禾,石氏石化玉也都来了。
如此一来,再加上桥山姜行痴、杨养心,云霞宗云无咎和九遮山杜觉明,总计十四元婴。
而且这还是明面上的。另有桥山之主未到,周回山旧人谢青玄也没来,爱凑热闹的狐狸也没动静。
没人知道姜行痴许了什么条件才请来这么多人,反正压顶之势已成。
第345章 又战
各路元婴接连到来,北伐联军气势大涨。
诸元婴汇聚在松鹤山大殿之内,商议了三日后,姜行痴出来扯了些什么同道、仁义的废话,让景思退和孟一苇前去劝降。
俩人被骂回来后,姜行痴还不死心,又派了顾九重、杨少安和程元礼前去。
自此每日都有人去劝降,但过了几日后,便成了两边谩骂的局面。
妙妙也请缨想要去骂上一骂,但主持此事的景思退见林白没露面,就给拒了。
过了月余,各路元婴的旗下子弟也尽数到来,自此北伐联军已尽数集结。
景思退执姜行痴令牌,俨然成了联军首领,待巡查各处,检验无误后,报于姜行痴。
而后姜行痴兵分八路,每一路皆指一金丹为主,三金丹为副。
大军开拔,有一十四元婴坐镇,万寿山平静如水,并未见半分异动。
用了一日光景,大军分居万寿山八方,飞舟悬挂于天,开启阵法,组成军阵,成防守之态。
而每一路军阵皆有一元婴,人人手持一暗红如意。这如意似是某种法宝,一经催动,便火气蒸腾,冲击着万寿山上的无尽霜冰。
此为破阵之法,八元婴破阵,剩余六元婴策应,乃是云无咎、姜行痴、离火道人、合欢宗花宗主、清心玄门梅凌寒和虚云门薛流风。
这六人中,除却姜行痴最年轻外,其余五人都是历经风雨,见惯世事之人。
林白所居战阵位于万寿山正东,乃是为护卫援助顾倾水。
首领之人是朱见羊,另三人是顾九重、田归琴和李守炎。
“你们看。”林白站在战阵中最大的飞舟之上,指着远处天上的顾倾水。
只见顾倾水盘膝于虚空之上,一手持握红如意,点出汹涌焰火,继而焰火成线,落在万寿山的冰霜之上。
不过万寿山高大,顾倾水如同执一红线,藐小又无力。
“此阵依托万寿山,开启后只要细心维护,便能借七阶福地源源不绝的灵气而存续。等闲破不开,又巧取不得,只能寻其薄弱处,慢慢耗着。”林白拍独孤靖的脑袋,“好好琢磨琢磨。”
独孤靖懵懵懂懂,看了半天,只觉冷意侵体,打起了哆嗦。
而后过了十日,八道红线连接万寿山,却没看到阵法松动的痕迹。
林白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悄悄传音顾大娘后,便找个地方坐修。
如今金丹三层只差一薄纸,林白正好没啥事,而朱见羊又让林白坐镇飞舟上好能支援各处,便干脆让妙妙来看门,自己闭目静修。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一缕碧波仍旧,月白之色更显浓重。
脚下石盘缝隙中有光亮痕迹,仰头可见星河悬挂。
细微灵气侵入,汇聚在石盘正中,林白静心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有激荡之感,气海金丹震颤,好似忽大忽小,强行抽取身周灵气。
一时之间,有微微头疼之感。林白欲要静心,忽的脚下踏空,落入长河之中。
随波逐流之间,却见上下皆是星河,细细去看,便见一朵白云。
云朵厚重,其中有三人各自闭目。再往下看,便见一单薄的碧衫女子手握一红线。
心念一动,视野顺着红线,侵入前方的无尽冰层之中,掠过无数枕戈待旦的守天阁子弟,向上来到万寿山至高之地。
此间灵气浓郁似水,一苍老如干涸江河的老者趺坐,另有一对年轻男女。
“师兄,大阵支撑不了多久了。”邹宓握着拳头道。
“我等化神传承,却被这群虫豸逼到了这地步!”池上行恨恨,看向孔枢,问道:“老祖真来不了?”
“若是事事都要靠老祖,那还要我等何用?”孔枢微微摇头,道:“化神与化神之间的差距,比元婴与练气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咱们老家保不住了,余下的人也再难跨过万里雪原来此。”
“那现今怎么办?”邹宓皱眉问道:“黑风山被他们屠了,生者百不存一,万寿山若破,怕也是如此,咱们只有拼死一途!”
“姜行痴借刀屠了黑风山,是为示威,是为求战,也是求和。”孔枢睁开眼,只见双眸混沌暗黄,无有半分神采,“他这番又来,也是以战促和。他知道我们不想死人,却又不得不战,是以这一战后他便会真心来求和。”
“打完再求和?”池上行问。
“故土难回,此间又有坐地虎,我等进退两难。”孔枢叹了口气,“他想打疼我们,然后再谈议和之事。我们也如此,只有打!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才能提出更好的条件。”
“师兄,我们……”邹宓听孔枢的话语中竟不敢言胜,她不由震惊,“真的没有转机了么?”
“老祖不在,我们本就是死棋。不是桥山跟我们斗,是整个东海域在跟我们斗。万寿山保不住了。”孔枢叹气,“我本以为经黑风山之事后,向无回便会来谈,可没想到向无回不来……”
“黑风山之血还未干……”池上行咬着牙。
“不要怕死人,我们老家死的还少么?欲要开拓,总是要死人的。”孔枢抓住邹宓的手,沉声道:“你不擅争斗,莫要再跟那顾倾水搏命!这一次……”
他看向远处,接着道:“我堂堂天问派,存续之机竟只能靠老祖遗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