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转轮!”嬴望天忽的出声,语声气愤,将一众人全都惊的睁眼来看。
只见嬴望天身披血袍,面红耳赤,皱眉看向林白,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自然是疗伤回气的丹药!”
林白面上惨白,却冷笑连连,道:“在下虽为丹师,可到底散修出身,确实没见过上品丹药。”
伸出手,怒道:“嬴师兄嫌弃玉露丸上不得台面,便请还来!只可惜我一腔好意!”
“你……”嬴望天眉头愈发皱的紧了,“玉露丸疗伤静心,有回气之效,最是清凉温和。怎你给我吃的丹药一股辛辣之气,心绪反更为凌乱,血气奔涌,绝非疗伤之药!”
嬴望天从他储物戒中摸出一瓶丹药吞下,凝视林白,没好气道:“你丹师出身,连丹药都辨别不清了么?”
“这个……”林白见嬴望天不似作伪,便看向诸人,道:“诸位师兄师姐,你们玉露丸服用后可有异常?”
“师弟的丹丸乃是上佳之物。”尹延笑着道。
其余人也都点头。
“难不成是我疯魔了不成?连丹药的药性也能辨错?”嬴望天见没人信,便愈加气恼,“以我来看,你给我服用的必然是乱性提神的助情之物!”
“啊?”林白这才恍然大悟,从葫芦里摸出几个丹药瓶子,一一比对之后,才歉意一笑,道:“先前莫师兄托我炼了些虎狼丸,我全都放在了手边,方才重伤之下情急慌乱,一时没注意,给师兄喂错了丹,还请师兄见谅!”
“……”莫应成愣了下。
林白见嬴望天还气呼呼的,其余人则一副好奇神色,便解释道:“虎狼丸乃是我桥山特产名丹,最利双修,可做床榻助兴之用。我几番改良,药效极佳!诸位若是有需要的,只管来说,价格公道!”
“我是为我一位朋友求的。”莫应成见屎盆子已扣到头上,便捏着鼻子强行解释。
“……”一众人瞧瞧林白,又瞧瞧面色愈加惨白的莫应成,都没吭声。
“既是无心之失,那也不必苛责。”尹延笑着打圆场。
“无心之失?重伤之际却被喂了那么多虎狼丸,是害人还是救人?”杜常英忽的开口,他双目尽皆不存,此刻伤口已然止血,正自慢慢恢复。
“下次杜师兄再受伤,师弟绝不会再救错人。”林白笑道。
这是嘲讽杜常英不知感恩,反来挑拨。
“好了。”嬴望天摆摆手,强压下体内奔涌的血气,道:“一个时辰后出发,大家尽快疗伤!”
身份最为贵重之人出声,大家伙儿自然听从。
诸人都是金丹之躯,又有丹药相辅,不过大半时辰,伤势便已恢复大半,爆掉的眼珠业已长了回来。
只是那细微之极,却又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何也难以尽数拔除。
眼见一个时辰已过,大家都起了身。
各自换了干净道袍,虽都已看不出伤势,却还是有几人面色惨白。
“你们门派中试炼过的前辈遇到过今日之事没?此间又该如何?”林白向李无声传音。
李无声面色还有苍白,朝林白瞪了一眼,微微摇头。
林白也不知道哪儿招她惹她了,明明试炼秘境中还君臣相合的!
“走!”嬴望天出声,迈步在前,沿着来路往外行。
看得出,他貌似对此间有过了解,知道怎么办。
此地与先前入无尽河底下的石窟一模一样,嬴望天沿着退路走去。
诸人立即跟上。
“方才我等皆受重伤,转轮师弟倒是第一个能起身的。我看师弟也是结丹不久,倒是难得之极。”杜常英挨近林白,笑着道。
“不过是修习了些淬体之法罢了。没想到却有些用处,让杜师兄见笑了。”林白也温润一笑,好似方才两人没红过脸。
“呵,淬体?嬴师兄淬体百年,怎还没你扛得住?”杜常英怪笑。
林白微笑不答。
前面诸人却停了下来。只见嬴望天立在通道中,回过身,面色不善的看向杜常英。
“师兄,我其实是想说……”
杜常英还未说完,嬴望天便冷冷打断,道:“想说我淬炼躯体炼到狗身上了?”
“师弟怎敢?”杜常英连忙解释。
“你是酒仙杜觉明后人,又有何不敢?”嬴望天不再多言,继续往前。
“杜师兄,你怎能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莫不是也如酒仙一般,喝多了酒?”木贞在旁嘲笑。
那嬴望天又怔了下,冷哼一声。
杜常英懊恼之极的怒视木贞,而后者却根本不理。
诸人先后出了通道,见巨大沟壑横贯东西,不知延绵多少里外。其中并无水流,只有枯寂之感。
九根石柱俨然,上有擎天高山。
嬴望天仰着头,眯眼似要看透层云,面上有期盼喜悦之意。
林白心中吉感更盛,那缥缈之感直直的向高山之巅而去。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木贞见高山入云,犹如擎天一柱,便忍不住抚掌赞叹。
第280章 登山
此时应是午后时分。
刀痕深有百丈,无论山石河流,泥土树木,尽数不见,只余苍茫鸿沟如天堑。
擎天巨山座落无尽刀痕之上,直插云端。
除此之外,别处再无风景,隐入朦胧之中。
脚踩巨大刀痕之上,仰望九鼎山,一行九人宛如蝼蚁般渺小。
不过数息,诸人便感到脚下刀痕有异,好似炙热之极,又冰凉彻骨。
细微却延绵不休的毁灭之意自脚下而入,穿破肌理筋骨,萦绕在体内,奔腾不绝,似要将整个撕成粉尘,湮没于天地之间。
“厚土。”一男修取出一深黄色的旗帜,霎时间便见有一防护罩,笼住诸人。
那防护罩上有厚重黄色流转,一看就是固若金汤的防御。
此人名为何秉德,金丹初期境界。
诸人身处防护之中,心下为之一静。然则那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却未削弱半分,防护结界竟不能拦阻分毫!
“大能余威,即便过去千年万年,犹不是我等能仰望的。”何秉德苦笑一声,收起旗帜,“可笑我竟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他感叹的看向嬴望天,诸人也一起看了过去。
“什么蚍蜉撼树!”嬴望天皱眉不悦,“见高山,便该有登顶之心!而非妄自菲薄!”
“师兄教训的是!”何秉德躬身受教。
嬴望天也不再多说,当先飞身而起。
诸人立即跟上。
可不过御空十数丈,便觉那毁灭之意更甚,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体内好似钻入无数牛毛细针,要将血肉尽数吞入虚无之中。而且又觉身负巨石,艰难之极。
那嬴望天好似本命利于御空而行,还能支撑,其余人却已有些跟不上了。
没法子,诸人又落到山脚下。
果然,一触到九鼎山,便觉毁灭之意消散许多,有安心之感。
此山是无相道主为镇压那一刀而降下,看来确实有抵御之效。
只是这高山又有厚重之意,行在山脚上,便觉步履比寻常时难上百倍,好似背负山川。
而且那刀威余势未绝,丝丝毁灭之意弥漫,依旧盘旋在诸人体内。
“高山看不到尽头,但看此间模样,应是九鼎山无疑。”尹延感叹道。
“听闻九鼎山山周约百里,高更是有三千丈。若是想要登顶,怕是千难万难。”木贞也有高山仰止之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试炼。”
“正因如此,登临绝顶才能小天下!”嬴望天大笑。
“师姐,”林白凑到李无声身边,好奇问道:“方才我等所见,应就是九鼎山形成的由来。不知贵派可曾有记载这刀意何时才彻底消弭不见?”
“九遮山之地历经多个门派兴衰,后来我九鼎派在此立足,才算起了势。”李无声略略回想,接着道:“不过确实听说过九遮山以前是不毛之地,河流冲刷许久,这才复又繁荣。”
她指向山巅,道:“且那高山之巅乃是我宗门福地,人称九合福地。”
山巅九合福地不输桥山的仙桥福地,所居之人乃是九遮山之主,离火道人。
林白又不由得看了一会儿,按着腰上的葫芦,也不言语。
诸人稍稍停歇,深知前路必然艰辛,然则收获也必然极大,是以各自服下丹药,检查自身,又传音联络纵横。
又过半个时辰,眼见天边有了晚霞,嬴望天便起了身,有一男一女两修士跟随。
那男修便是方才的何秉德,女修名为毕还秋。
嬴望天也不多言,便冲天而去,何秉德与毕还秋立即跟上。
“师兄等等我!”杜常英见状,也赶忙追了上去。
三前一后,御空百余丈便似有些承受不住,纷纷落于山林之中,不见了踪迹。
依着李无声所言,九鼎山山周极广,又极其陡峭,登山之路总计九条,大都是呈“之”字形盘旋往上。且多是山间小路,并无阶梯大道。
而且山间的小路也都是不知多少年前开辟而成,如今已极少有人走过。
以往有人去山顶拜见离火道人大都是御空而上,得离火道人准允之后才能登临。
眼见嬴望天四人已离开,尹延便笑了一声,朝林白等人拱一拱手,道:“在下便先行为诸位探路了。”
客气话说完,人也冲天而起。
一时间,场上只剩林白和木贞,莫应成和李无声四人了。
“我两人都不擅争斗,她伤势还未好,两位且先行便是。”莫应成也没说让林木二人照应之言。
林白与木贞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迈步而上。
山高三千丈,登山之路更是数倍于此。每踏出一步,便觉身子沉重一分。
且那毁灭之意虽已消弭许多,却兀自缠绕不绝,在躯体内横行无忌,竟无法摒除。
“如此一来,体内郁结刀意更多,且身躯愈重,内外交困之下,怕是每进一步便千难万难。又如何登临绝顶?”木贞与林白并行,两人也不御空而行,反脚踏山石青草,迈步而行。
“方才嬴师兄说的话极有道理。如此艰难,才合我辈追索大道之难。”林白笑着开解,“心存向上之心,区区肉身所受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木贞闻言,微微侧头看林白,深知他犹然不忘凡俗时被曲成甲临身时的恐惧与无奈。
不过也正因如此,如今了结仇怨,反更有胸怀开阔之心。
“这就是我愿意跟你睡觉的原因。”木贞嘴角微微笑,“我未经历太多磨难,一向少听逆耳之言。以后若是有不妥处,你要提醒我才是。”
“好。”林白笑着应下。
继续往前走着,林白便趁机打探道:“斩出这一刀之人是哪位?好似不输无相道主。”
“差得远呢。”木贞笑着摇头,轻声道:“若无人牵制无相道主,这一刀怕是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