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又盘坐下来,琢磨起了裴宁。
毫无疑问,自己此时的实力是要逊色于裴宁的。
尤其是她的轻功,简直无声无息,这必然是自小习练,且天赋极高。
不过从她处理豪富之事来看,她事前先去那九家苦劝,无用之后才辣手理事的。
事后更是提前做了防备,将来犯之人杀退,接着便是抄家……
由此可见,裴宁此人心思颇为缜密,而且毫无忌讳,敢杀敢干,更不怕担后果。
更绝的是,她竟然升衙理事,所做所为皆是向着贫苦百姓。
林白本就不是凶恶之人,又得白大夫日日熏陶,干不出暗杀裴宁的事。当然,也打不过……
“怎么处理?”
“裴宁做事很有章法,若是疑我,必然会有试探,小心谨慎便是。”
林白合计得当,便放空思绪,运转无极功。
得穆贞丹药相辅,四肢百骸似涤荡了一遍,经脉通畅,甚至稍有扩宽。
无极功也将将到第五层了。
运转内力,周游全身,林白心无旁骛。
待到天蒙蒙亮,林白睁开眼,呼出一口气。
无极功已迈入第五层,阴阳交汇,合于丹田之内。
其磅礴之势更上一层楼,而且龙虎相合,阴阳随心,端的是上佳妙法。
林白又运转一个周天,理顺了内力,这才起身。
洗漱之后,换了身衣衫,又拿出飞刀。
本来有六把,送了任彪两柄,在花溪河伏击用了四柄,捡回三柄,只有一柄遗失在河里。
如今只剩三柄,林白藏于右袖中两柄,左袖一柄。
两手早就练得如一体,左右手皆可出刀,并无差别。
常人大都惯用右手,也有左撇子,但极少左右手相通的。
飞刀是自己的后手,左手飞刀是右手飞刀的后手。
院子里枣树上再无蝉鸣,林白摘了几个枣子,一边吃,一边出门。
昨天秀秀说要啃猪蹄膀,林白拐了个弯儿,买了一个新卤的。
“你是好人。”
一到医馆,秀秀就已经等着了,她瞧见林白手上的油纸包,当即蹦蹦跳跳的凑上前。
“白先生好点了么?”林白把东西交给秀秀。
“好多了,喝了粥,吃了药,刚睡下。”秀秀很是开心,“我还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此后一连过了七天,并无任何异常。
裴宁没再来过医馆,只一心坐衙,翻了好几桩案子。一时间,花溪县人人口呼青天。
林白乐得如此,白日坐诊,晚上练功,倒也优哉游哉。
这天早上出门,林白见家里的枣子红彤彤的。来到医馆后,便邀秀秀同去打枣。
秀秀自然乐意的紧。她专门带了麻袋,还把她粘知了的竹竿寻出来打枣用。
到了晌午人少的时候,俩人一块儿往林白家而去。
开门进院子,林白拿竹竿敲,秀秀弯着腰在地上拾。
俩人乐呵呵的忙了半个多时辰,打了五六十斤枣子。
要是有人专门看护,一颗老枣树能收上百斤的枣子。
不过今年雨水多了些,果子不怎么卖得上价。
给左邻右舍都分了点,林白只留下五六斤,其余的背着送往医馆。
到时候不论是发卖,还是晒了做枣干,都是极好的。
“小时候生病,喝口药汤,外公就给我个甜枣吃。”
林白扛着麻袋在前走,秀秀一手拿着枣子啃,一手抓着林白的衣摆,嘴上还嘟囔个不停。
她额上出了细汗,有几缕散乱发丝黏在上面,她也不管,脸上都是笑。
“等再过些日子,天稍冷了些,酸枣也熟了,咱再去山上摘野酸枣吃。”
秀秀似是来劲儿了,“还有柿子!我知道天琅山上有个地方,长了好几颗柿子树,没人管,红彤彤的都被喜鹊啄光了,快心疼死我了,外公也不让我去摘,咱过些日子就去把它摘回家!”
“……”林白瞅了她一眼,见她小脸蛋略有婴儿肥,心说以后这丫头别长成个胖妞吧?
回到医馆,刚放下麻袋,便见有个俏丫鬟上门。
正是林白初次去县衙时见过的那个。
“贵人请秀秀姑娘去县衙一趟。”那丫环瞧了眼秀秀,又朝白大夫盈盈一礼,方才开口。
“可说有什么事?”白大夫不太乐意秀秀跟裴宁走太近,尤其是最近裴宁杀名大胜。
“贵人得了味稀罕的草药,不知如何煎煮,想跟秀秀姑娘请教。”丫环笑呵呵的。
林白是半点不信,但耐不住白大夫信了,秀秀也信了。
“原来如此,那秀秀就去一趟吧。”白大夫抚须考虑了会儿,便同意了下来。
“还有,”那丫环拿着手绢,又看向林白,道:“贵人还请林转……林小大夫同去呢。”
第38章 暗示
林白立即答应了下来。
躲是躲不掉的,今日不去,明日还得去。
甚至于,人家亲自上门。
“今天既然摘了枣子,给裴姑娘带些去吧。”林白笑着说。
“是这个道理,得有礼数。”白大夫面上带着笑,但话里意思却没什么亲近。
“我捡些好的。”秀秀虽然爱管钱,人却不抠搜,当即埋头捡了好些红透的枣子。
扎好纸包,那丫环在前带路,林白和秀秀跟着。
“姐姐,最近贵人在做些什么?”走在路上,林白笑着打听。
那丫环往下瞥了眼,笑道:“坐衙呗,全县城的人都知道。”
“县尊夫人又在忙些什么?”林白再问。
这丫环面上笑意更浓,止住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林白,小声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夫人的事她自有安排,到时少不得我来传话。”
合着你给她拉皮条是吧?到时候她享福,你喝汤?
跟这种人打探不出什么,林白闭上了嘴。
很快来到县衙,从后门院子进,那丫鬟在前引路。
又是那个凉亭,裴宁还是那身绿裙。
手上拿着剑,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着茶果点心。
来到跟前,丫环盈盈行礼,便退了开去。
“来!”裴宁朝秀秀招手,根本不看林白行礼。
林白也不在意,拱手后立在旁边,只瞧着秀秀,目不斜视。
“师叔。”秀秀这次倒是没喊姐姐,她拿着纸包,有些怂的开口:“刚摘的枣子,可脆了。”
“不甜么?”裴宁笑着接过纸包,拉过秀秀的手,“坐下来说。”
“没往年甜。”秀秀老实巴交的,浑没往日在林白跟前的嘚瑟劲儿。
“应是今年雨水多的缘故,桃子杏子都不怎么甜。”裴宁语气柔和的很,用袖口给秀秀擦去额头细汗。
她没手绢。
秀秀一下子绷紧了,坐的笔直。
林白看的想笑,这丫头平时最是自来熟,也话痨的很,却不知为何,似有点怕裴宁。
“尝尝这个。”裴宁拿起一块儿糕点,递给秀秀。
秀秀接过,张了张嘴,去看林白。
“吃吧。”林白说。
秀秀立即开吃。
裴宁本脸上挂笑的,见这一幕,立即就不悦的扫了林白一眼。
林白不敢吭声,心说你搞的跟争宠似的。
“白大夫身体可好了些?”裴宁问林白。
“劳贵人挂念,白先生还有些短咳,再将养几日就好了。”林白拱手。
“你好生照料便是。”
裴宁点点头,嘴角忽的一笑,问:“你也不小了,怎还未娶妻?”
闲的是吧?
林白又是拱手一礼,道:“家中贫苦,无有余财,又怎敢娶妻?”
“这有什么难的?”
裴宁潇洒一笑,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抄薛家,他家有个嫡女,兰心蕙质,模样极美,人也生的富贵,难得的是通情达理。我看她倒是个贤内助,不如我来做媒如何?”
林白只觉头疼,赶紧回道:“在下乡野草民,无福消受。”
“师叔,咳咳,师叔,”秀秀灌了口茶水,好奇问:“你成婚了没?”
裴宁伸手拂去秀秀嘴角的芝麻粒,摇头笑道:“我此生是不嫁人的。”
“不嫁人怎么行?”秀秀皱眉,似无法理解,“不嫁人就生不出孩子,不生孩子谁给你养老?到时候你老的走不动路,也没个人给你端茶倒水。”
秀秀常年居于小县城,眼界狭窄,又天天想着给白大夫养老,是以觉得养儿防老乃是天经地义。
“老的走不动路……”裴宁似被这句话触动,微微摇头道:“不会的。走路都需人扶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真到那时,我绝不会活着。”
林白听到这番决绝之语,心说她的“宁”字果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
秀秀却似懂非懂。
“贵人,若是无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林白提出告辞。
“你先走吧。”裴宁挥手,道:“我还有些医理上的问题,想跟秀秀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