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药这才放下了心,“曲前辈一直为我所敬重,我其实心里早就想救治一二了。”他看着曲成甲,分外认真的开口。
鹿轻音见裴宁没阻何问药救人,知道这俩人应是念着曲如意的旧情,是故心中也稍稍放心,只盼林裴能为信人。
林白盘膝坐下,摩挲了一会儿石牌,细看上面变化。
并无变化。
细细感受,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林白静思不停。
“还是得找李兄问一问,他应知晓无相前辈之事。”
“就算找不到李兄,跟李兄的骚徒弟问问也是可以的。”
琢磨了一会儿,林白看向四周雾气。
只见无尽的玄色尽数包裹住雾气,那月白和碧绿与之相比,竟细微之极。
“方知只看了一眼,便比昔日曲成甲推演要强上不知多少倍了。”
“只是他也未破除雾气,未究其本。”
“彼时狐狸特意上门找茬,其实是为了看一眼叶清梦这位小师妹。”
“而今,这位高人是跟狐狸一样的心思,想看看同为无相传人的三人,还是另有所图,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白感应不到吉凶之感,略想了想,反正自己没被他标记,只能日后再说了。
至于裴大姐,到时请狐狸来看一眼便是。
反正大能没直接出手害人,那便算不得坏事。而且还引动此间,破除结界,催老桑树,催发葫芦,算得上给师弟师妹送了些礼物了。
又沉思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
站起身,看了眼枯黄的桑树,林白这才看向诸人。
曲成甲盘膝而坐,背上伤口还冒着层层黑气,显然伤势还未好,但已死不了了。
鹿轻音玉笛横在膝上,也自盘坐疗伤。
何问药在篱笆墙前,一个个摘着葫芦叶,却还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鹿轻音,嘴上却跟裴宁套近乎。
“师姐,其实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声名了。”何问药不时望向鹿轻音,嘴上讨好不停,“真的,我觉得你日后成就不比陈天人差!你想啊,陈天人筑基何其晚?而你何其早?陈天人练气境时并无半分声名,还有呆傻之名,但你练气时便已是天池派第一人啦!”
“当不得何师兄赞。”裴宁十分谦逊,只面上并无半分表情。
“我哪里赞了?说的是事实罢了。”何问药十分有理,“师姐跟转轮兄真是天造地设!跨万里海域而来,历经艰险,又有这番成就,我心里佩服的很呐!”
“好了好了。”裴宁揉揉眉心,道:“林转轮并无杀你二人之心,也无贪墨宝物之意。你若还不放心,自管去讨好他,莫要再来我跟前说这些话!”
“谢谢师姐!谢谢师姐!”何问药被训斥一番,反喜悦的很。
林白也不做理会何问药投来的希冀目光,只取出岳丰树的储物戒。
上有禁制,也不如何繁复,林白便慢慢开解。
如今在阵法一道已有些成就,是故破除禁制并不太难。
耗费两个多时辰,便听闻细微脆响,散出一丝青光。
岳丰树所得之物,其一乃是石像手托的竹简,其二乃是石像背负的拂尘,其三因诸人被挡了视线,应是石像腰间佩戴之物,不是玉佩便是刀剑之类。
林白神识探入储物戒中,便见岳丰树着实带了不少东西。
此时也不是检验之时,林白只先取出了三样物品。
一卷有草绳系着的老旧竹简。
一柄老旧拂尘,木柄不知取自何物,尘拂亦不知取自何种妖兽。
另还有一柄断剑,也不知是何材质。
第241章 造化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余辉洒落,红霞染了半边天。
林白坐在木桩凳子上,将三样物事一一摆开。
鹿轻音抱臂于胸,也不坐下。
何问药在鹿轻音侧后站着,一会儿瞧瞧鹿轻音,一边瞅瞅木桩桌上的宝贝。
裴宁大大方方的坐下,也不开口说话。
院子外,曲成甲还在盘膝静修,她虽得何问药疗伤,可何问药也是个心眼多的,根本没出多少力。
鹿轻音看了眼摸着下巴想事情的林白,便不耐烦,“速速分了东西,你我各奔前程!”她盯着那柄拂尘,伸手隔空摄取。
林白立即按住拂尘,无奈的看着鹿轻音,“你看,又急。”
鹿轻音是真的来气了,她眯着眼,握着拳头,胸脯起起伏伏。
何问药在边看着,却也不敢生气,只能干着急。
“桥山派失了庶务掌门,向老祖没了嫡传弟子,总得有个交代才是。”林白微微摇头,道:“药兄,此番你弑师,我也略尽绵力,待咱们出去了,你我一块儿去仙桥福地,好好的给向老祖认个错。”
说着话,林白拿起拂尘,细细端详,只见木柄上刻了字,隐约间可见一个“隐”字。
尘拂是细密兽毛,触感光滑。
“这……”何问药当即愣住,他睁大眼睛,脸上煞白,“转轮兄,人都杀了还怎么认错?”他又看了看鹿轻音,求道:“仙子,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万万是不能再回桥山的了!”
鹿轻音好似头疼的很,道:“何问药,你平时也不算傻,怎就被他一句话吓傻了?”鹿轻音格外不屑,断定道:“你别看他有顾倾水护佑,可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向无回!”
何问药闻听此言,连连点头,去看林裴二人,却见人家根本没看过来一眼。
“适才相戏耳。”林白笑了笑,以灵力驱使拂尘,却无半分动静,好似寻常之物,并无半分威能。
再轻轻挥动,院中便起微风。
风势极其轻微,然则诸人都有清凉之意,好似被冲刷了一遍似的。
林白再使劲儿挥了两下,却还是细微清风。不论怎么挥动,风势根本不变。
“这东西有什么用?”林白难掩土包子本色。
鹿轻音只是冷笑。
“也是,问道于盲了。”林白将拂尘放下,又捡起那柄断剑。
剑柄入手便有凉意,轻拂剑锋,不见锐利。
断剑有古朴之意,长不足二尺,完好时应有三尺六七寸长。
入手沉重,断面处早已生了锈,也不知为何人所折,更不知石像人自何处得来。
细细感受,有苍茫古意,好似跨越了无数光阴;又有沧桑之气,好似见证许多变故。
“正好给你。”林白把断剑给裴宁。
裴宁接过,细细去看。
林白再拿起那卷竹简。
竹片应不是寻常竹子,坚硬非常。
解开系着的草绳,平铺开来,不见墨迹,却是刀刻文字:长生造化诀。
书字之人应是极祥和之人,文字中不见锋锐,只有中正平和之意,执刀之人好似万般事务皆难乱心绪,亦或者是刻字之时心境极平正。
竹简上只九百来字,那一个个字好似合乎某种韵味,合乎某种道理,林白一一看过去,竟生出沉浸之感。
好似整个人,乃至于思绪飘飞到不知名之处。
“比妙妙写的好。”
过了一刻钟,林白将这长生造化诀已全然记下,略作评价后便合上了竹简。
合上后,林白愣了下,发觉自己已不记得其中文字了。
再打开一看,又有所得。好似跨过山河,转动光阴,纳万事万物落于竹简之上。
“常看常新?只是这造化诀只有上卷,不过好歹够我修行到元婴境界了。至于下卷在何处,还需去跟李兄打听打听。或者,下卷还在无相冢内,只是需要跟着石牌走一走。”
林白想了半天,又细细看了一遍竹简,便合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起。
“唉,劳累许久,助两位退曲成甲,灭岳丰树,终于小有收获。”林白感叹。
“是我们助你俩吧?”何问药愣住。
鹿轻音只是冷笑。
“公道自在人心。”林白随口扯了一句,便把拂尘丢过去,鹿轻音立即双手接过。
她捧在手上,细细抚摸木柄,继而轻拂尘拂,面上有沉醉之色。
何问药在旁瞧着,面上也开心的很,显然是主人高兴。
鹿轻音拿着拂尘轻轻挥动两下,面有少女笑容,道:“林转轮,你总算还是个人!”
“人无信不立。”林白坦然开口,“在下行事,只凭一个‘信’字!”
鹿轻音嘴角有嗤笑,却也不出口反驳。
“拂尘拂尘,能否拂去仙子心头尘污?”林白问道。
鹿轻音好似被戳到痛处,立即回道:“我心如明镜,本就清净无尘,何来尘污?”
“那你把拂尘还我!”林白道。
“……”鹿轻音握着拂尘,愣了下,道:“我心确实蒙尘,正需时时拂拭。”
她难得的服了软。
林白见状,便也不揪着她了,又来看裴宁。
裴宁轻拂剑锋,朝林白点点头,很是满意。
“转轮兄,”何问药见大家伙儿都分了东西,便小声陪着笑,“我好歹也出了些微薄之力,是不是也分我点东西?”
他瞄着篱笆墙边上的七色葫芦。
“这是自然。”林白最是爱当善人,立即道:“看你主人赏你些什么吧,我却是不好给的。”
林白抛起来岳丰树的储物戒,然后又戴到手指上。
何问药眼巴巴的看鹿轻音。
鹿轻音看了眼葫芦,又看林裴二人,便道:“曲成甲的储物戒已给了你,莫要贪多。”
“是……”何问药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
“黑刀也该还我了。”鹿轻音又道。
“黑刀乃是邪魔之物,留之伤人伤己,无益修行。”林白断然拒绝,说着话,还朝北边一拱手,恭敬道:“我当上报向老祖,请他老人家处置!”
“林转轮,日后金丹雷劫,你必然能安稳无虞。”鹿轻音沉吟片刻,知道东西要不回来了,便道:“似你这般脸皮,比你淬体之法还要强上许多,雷劫也破不了你的功!”鹿轻音嘲讽。
“那就借仙子吉言了。”林白十分谦卑。
鹿轻音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便老实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