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甲沉默数息,又看了眼林裴二人,道:“师兄,此子隐忍不发,身负隐秘,又巧舌如簧,两面三刀,断不可留。”
“曲仙师谬赞。”林白作揖一笑。
曲如意和孟圆狠狠瞪了过来,好似在说:你少说两句吧!
“云霞宗有仇必报,且先回山。”破云子也一副无力模样,叹了口气,“此间诸事繁杂,待日后理清再说。”
曲成甲紧握着拂尘,又看了林白一眼,旋即身化玄光而去。
破云子也不多言,只朝岳丰树和九阴山金丹稍稍点头,便带着一众云霞宗门人,缓缓出洞。
宋静娴茫然的往前行,回头看了眼林白。
曲如意也茫然的很,只是跟着诸人走路。
待出了地底山洞,得见阳光,便见孟圆等人已在安排飞舟,只待回家了。
“你为何跟着来?”孟圆见曲如意要登飞舟,便不让她上。
“我……”曲如意愣了下,道:“我自是云霞宗门人,跟你们一起回家呀!”
“难怪人家看不上你。”孟圆道。
“什么看不上我?”曲如意急了,“是我看不上他!”
“我是说你傻。”孟圆作为大师姐,着实不给师妹留颜面,“你明明早见了林转轮却没跟师叔说,现在里外不是人。”她使劲的捏曲如意的脸,道:“师叔一肚子气没处撒,你要是回山,我打赌,十年禁闭算少的。”
“啊?”曲如意终于迷瞪过来,旋即认同的点头,“是这个道理。”
“出去耍两年,等师叔气消了再回。”孟圆不愧是大师姐,立即给出指点,“去找秀秀,或是去信义坊,让那林转轮管你吃喝。”
“这……他都跟我家老祖翻脸了。”曲如意丧的很。
“又没跟你翻脸。”孟圆笑笑,“你不是说你筑基时曾三次救他性命么?此番秘境,他救我和孟波,还有静娴,你以为是看谁的面上?分明是看在你面上的。人家都没跟你疏远,你反倒疏远了?再说,你把秀秀当亲妹妹看,他还得谢你呢!”
“那曲师叔要是知道如意跟仇家混饭吃,还不得气死?”孟波忽的插口。
“滚。”孟圆瞪孟波。
“还不让人说话了……”孟波讪讪,自往一旁走了。
“确实,我在外寻寻机缘,等再进一步,谁都没法说我了。”曲如意被说服了,她点点头,道:“不过我朋友遍天下,还用不着让那林转轮管我!我自有去处!”她到这时候还不忘吹上两句。
“正是这个道理。”孟圆见把曲如意饶进去了,便再三叮嘱道:“反正切切记住,别瞎跑。什么秘境,探险之类的,你都离远点。若是有事,水晶宫有货船,时时传信便是。短缺了什么,也跟我说一声。”
“我又不傻。”曲如意道。
“呵呵。”孟圆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曲如意歪头想了会儿,便迈步去往桥山派营地。孟圆归了舱室,见宋静娴失魂落魄,也没去搭理。
孟圆倒是能理解宋静娴,先前那喊转轮先生喊得亲热,这会儿才知那转轮先生其实是杀他兄长的帮凶。
宋静娴拉住孟圆的手,问道:“师姐,你说转轮先生和裴师姐真是杀害兄长的凶手么?”
“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孟圆倒是十分看的开,“这跟他无关,只在你怎么想。”
姐妹俩扯个没完,林白和裴宁也到了桥山派的飞舟之上。
入了舱室内,顾九重当先坐下,仔细询问其林裴与曲成甲的恩怨。
林白简略讲了,只说与秀秀乃是兄妹。
顾九重听完,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把她家闺女睡了呢。”
语气中竟有些失落。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愈发觉得顾家人不靠谱。
“你跟小丫头是兄妹,小丫头是仙子的命契之人。合着转来转去,沉玉仙子还是我顾家人嘛!”顾九重又道。
林白也不懂顾九重到底是怎么捋出了这层关系,反正就干听着。
顾九重又问其秘境中之事,林白狠狠的告了秦忍松的状,又大略说了说鹿轻音之事。
至于最后得的那石牌,林白都没敢露出来。
“从未听说过此人。”顾九重并不知道鹿轻音。
扯了半天,顾九重这才离开,舱室内只留林白与裴宁。
数经凶险,历经生死。观天地之奇伟,见人间之别离,二人干柴烈火。
还没除下衣裳,外面便有人来敲门。
裴宁脸皮薄,欲要停下,却耐不过林白痴缠。
“这是顾家飞舟,有隔音之效。”
林白闹腾了几次,裴宁竟一直忍着没出声。即便好言相劝,她也只偶尔稍作回应。
过了两个时辰,开了舱门,便见曲如意和程霜。
也不知她俩怎么混到了一块儿。
曲如意迈步进来,也不说话,只微微弯着腰,鼻子嗅啊嗅。
“怎让那鹿轻音跑了?还让她饮了仙茶?”程霜是个直性子,抓住林白袖子,怒道:“林转轮,你真没用啊!”
“比你还没用?”林白问。
“……”程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方脱险境,就沉迷男女之事。”曲如意亦是冷笑连连,“如何能成大事?”
“虽说男女情爱乃是天地至理,可如此贪欢,终究非我辈所为!”程霜也跟着道。
这俩人就是来找茬的,林裴并不理会,只闭目静坐。
如此熬了几天,飞舟过信义坊,入桥山派本山。
裴宁回了天池派。曲如意跟程霜竟聊成了姐妹,俩人也不知去哪儿耍了。
林白很有附庸的自觉,先去寻顾瑶。
“老祖不在。”来到顾大娘屁股底下的洞府里,顾瑶也不废话。
林白上前,使劲儿的搅了搅那小水池子,问道:“老祖去了何处?”
“我怎知道?”顾瑶摇头,“听说你好大威风,跟曲成甲较了高低。”
“讹传罢了。”林白懒得说曲成甲的事,又问道:“向老祖可回来了?”
“并无音讯。”顾瑶回。
“九阴山可有异动?”林白再问。
“不知道。”顾瑶一问三不知。
林白懒得再跟她扯,拍拍屁股,自去找朱见羊。
没过一会儿,顾无伤和朱玉环赶了过来,便是顾飞雪也亲至。
“你跟三派之主一个辈分,都是‘无’字辈。”林白看着顾无伤。
顾无伤吓坏了,赶紧给林白倒上茶水,“前辈莫要吓人了。”他脸色难看的很,“我本命有回春之效,是故名为无伤。怎敢攀附三位元婴高修?”
吓唬了人,林白心情好了许多,又跟顾飞雪论道。
扯了一天,杨恕和程到金来请。
此番在秘境中,也算帮了杨程两家,结缘更深。
林白已经跟桥山派三家元婴的嫡亲后辈关系匪浅了。
“人言狡兔三窟,我已有三窟。只是顾大娘的窟更大些。”
林白嘀咕半天,喊上了顾无伤和朱玉环,随着杨程二人,来到欢欢姐住处。
程霜和曲如意也在,俩人跟杨欢在谈眠龙山往事。
诸人皆是青年筑基,本就是激扬慷慨之辈,如此邀月对饮,愁绪尽消。
待到酒醉人散,林白与杨欢入内详谈。
“为求大道,些许艰险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未竟全功。”
“这都是我该做的,我早把杨恕和杨嗔当成自家兄弟了。”
“欢欢姐,你真好。”
闹腾到天亮,林白这才抽身而回,去跟朱见羊谈天。
还没扯几句,妙妙和姜鱼竟来了。
“师父!”妙妙眼眶红红的,一上来就扑到林白怀里,“妙妙想师父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着实可怜。
林白本还记恨斗笠之事,见了妙妙却又生不出半点气。
“前辈。”姜鱼是个老实孩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好。”林白微微笑着点头,又看妙妙,道:“你给为师编的斗笠丢了,回头再编一个来,同你送给别人款式一样的就行。”
妙妙眼珠根本没转,直接就道:“那可不行!师父,我给她们编的斗笠是母的,你的是公的。”
她仰着头,十分认真,“徒儿只希望师父能多几个红颜知己,能多子多福!”
她总有法子把话圆回去。
林白被说服了。又是当师父又是当爹,自然对她宽容几分。只要不把天拆了,那就一切好说。
再说了,这丫头就算心眼子多了些,可终归孝顺。
林白同俩丫头聊了几句,便考教阵法。见她俩还算能糊弄人,便也没逼她俩出丑。
扯了半天,林白去跟顾瑶告辞,带上俩丫头径回信义坊。
反正顾大娘不在,林白懒得在这儿待着。不如回自家洞府,一来钻研钻研那石牌,二来尝尝细枝硕果。
“好了,你二人且回。”林白赶俩丫头回去,“待我稍作歇息,便去拜访小姜道友。小鱼儿,你跟你姐姐说一声,让她洗……洗耳恭听此番境遇。”
俩丫头听话的很,当即行礼退下。
打开洞府门,便见一道倩影。
来者着碧衣,盘膝而坐,背对林白,青丝披散。身形略单薄,虽未见面容,却知其清冷寡淡。
林白被狐狸耍了多次,早就皮了。情知这是狐狸来找茬,却还是摆出欢喜模样。
洞府门缓缓合上,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碧衣女子身侧,挤出开心语气,“老祖,您怎么来了?”
说着话,还不忘动手,轻轻捏上了细肩,讨好道:“老祖,您怎么一直不见我?我心里想念老祖想念的紧啊!这次在那秘境里,遇了许多事,我有许多话想跟老祖说呢!”
顾倾水稍稍转头,微微皱眉看林白。
林白是个不要脸的性子,先前见识了鹿轻音的秘法禁术,心里早痒的不行了,是故轻轻给捶着背,又套近乎道:“老祖,您为何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知老祖嫌我蠢笨,我日后必然好好改正,好为老祖尽一份孝心。只盼能让老祖展颜呐。”
说到这儿,林白还不忘自夸,道:“老祖,此番深入秘境,屡遇艰难,可我一想到老祖您,就没半点害怕了!”
“行了,手放下吧。”顾倾水声音中少了清冷,却有几分无奈,“铜镜呢?”
铜镜?不是被你卷去了么?林白愣了下,才明白献了半天殷勤,这人竟不是狐狸假扮的!
“老祖,”林白面露羞愧,“是晚辈无能,被沉玉仙子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