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水沉默着耸了耸肩，无奈地摊了摊手。
一副你说得对，那就听你的吧，这样的表情，只能说太吊儿郎当，让人想狠揍他。
杜恩没搭理他，只看向黯神：“黯道友的意下如何？”
“只怕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既然杜道友有所预见，想必也是有所准备，那么就不到事不可为的地步。”
换言之，如果事不可为，那就不会为。
一个是容许牺牲的。
一个是内在寡冷的。
虽然都是强有力的帮手，但实话说，还不如自己单干呢。
杜恩这时候不由得如此想到。
然后抖了个枪花，目光看向那上界之门。
意见统一完毕，恢复得也差不多，该开门入内，看看至尊的大戏到底是哪一出了！
咔哒，哒哒哒……
伴随着黯神催使钥匙，顿时间上界大门开始发出种种机关咬合松解声音，又很快地停止，继而三角铁盘样的钥匙飞出，落在那已经显出来的三角钥匙孔里面。
哒！
嗡！
轻轻合落，一阵嗡鸣，以三角铁盘为中心，向门表面的三个方向延伸出三类不同的纹络，一者线条十分严整苛正死板，一者如同云朵多变复杂，一者又扭曲非常像是血管筋络的畸变。
三种纹路触达门框而停止，宣发三种不同的光亮。
白得纯粹，湛蓝幽幽，黯淡邪异……无形中像是对应着门前的三人。
“好啊黯道友，你这明显有问题，还不速速招来？！”
盛昭水的废话没人搭理，他说完也是自己笑了笑，其实就没有在意，目光其实始终都盯在门上。
嘭！
有一层隔板很突然地遮住三角铁盘。
第489章 窥得往昔，至尊背影
“联系中断了。”
面对显得突然的发展，黯神这么开口，并无惊慌，十分干脆地切断自己与法器钥匙的牵连。
反正已经掌握炼法，有材料就能重炼，根本不需要在意太多。
说实话，有可能的话，他刚刚其实都想试着自爆一下，可惜在这方面的功力并不如杜恩。
咚！
那钥匙孔连带吞没的钥匙，像是突然地下坠，砸落在一个深洞里面。
嘎啦啦啦……
大门在一阵细碎声里开始缓缓打开。
杜恩晃着手中枪，显得跃跃欲试，一但有什么埋伏或者意外出现，手里的凤血枪就要直接抛出，先让神尊余恨去挡箭。
必要的话，直接把正体拉出来都行，毕竟到了至尊谋图的内层，危机层数可谓直接拉满，不到神尊余恨主体这种层次，可能还真的没法挡住。
这也是他刚刚需要统一意见的缘故。
因为前路实在是不容乐观，在正面都已经有这般的阵仗，背面的底细只会是更加恐怖，即便是他们三个，稍有不慎恐怕也要当场陨落，死得翘翘。
只不过，这种预期却完全落空了。
因为这上界大门在开启之后，背后只有一片红蒙蒙的天空，完全没有什么危险一涌而出，甚至于邪孽的恶意都没有很明显，不过是一种正常范畴内的萦绕密布而已。
既然如此，之前撞门的是什么？
如此疑惑油然而生，可完全无从得知。
未知会带来恐惧，让人产生不安。
杜恩虽然没有恐惧，却也目光微沉。
顿！
大门彻底开了。
依旧是静悄悄。
在表面这边，不管是赤星也好，倒生建木也罢，全都无比正常，与刚刚根本一般无二。
明明现在于理论上，正面与背面应当是联通，可说是开始正式发生交糅的情况，但彼此却依旧泾渭分明，好像有一条无形的边界，如同天地一般，将一切分割开来。
杜恩他们三个不由对视着，继而开始各施法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完全就不正常！
火眼金睛，见源圣瞳……不够，还是看不到异样，那就再来道威加持，嗯？好像，是有什么的样子？但还差了一点才能摸到边缘……
杜恩的法诀立时一掐，有一面宝镜从身体内飘出。
缀火为饰，圆似黯日，有三足神鸟纹于背面，随着两大神火点亮两足，又有自生神火点亮第三足，整体陡然变得栩栩如生，镜面顿时便荡动波纹。
黯乌鉴！
有其洞真之能的加持，杜恩的目力再度得以深化，能够进一步看到事象的深层里面。
这时候，就勉强可以看清了。
好像，能看到一道背影。
那应该也是过往的残像，在过去的某一刻，这扇上界之门，不，还没有门的存在？
总之，就是在过往的某个时刻，有一个人就站在这门前位置，背对着他们远望着，不知看向什么，因为前方只有空荡荡的天空。
那个背影并不多么出尘出色，亦没有壮高英挺，只是格外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微微佝偻，像是已经上了年纪。
唔……
在比较清晰捕捉到背影的瞬间，杜恩的眼瞳与宝器的镜面，便已经发生细密深邃的皲裂，并带来连他都有些难以忍受的冲击与痛苦，顷刻间眼中的那背影开始闪烁不定，耳中更响起沙沙吱吱的剧烈噪音。
他继续地忍受着，坚持去倾听观看。
既然是过往的残像，应当还有其他的信息……
然后，那残像不知不觉变味，四下一片形形色色光怪陆离，只是身影还是那道身影，背影也依旧一个样子。
不同的是，这已经是过往时空彼端的那一角。
被察觉到窥视窥听，于是就像星辰被太阳的引力捕捉，不，应该说是一颗小石子闯进黑洞的视野里面，悄无声息地就被吞没。
视野与听觉，肉身的五感，及其之上的意识神识等等，都像是开始模糊消弭。
接着，能听到一道叹息在心里面响起。
“难难难，人与天，差两重，天与仙，更不同……罢了，左右不过突发奇想，顺水流而为之……那就再顺便多一点，看看吧，看看……你们在打开它后，具体会是什么情况。”
最后的一句话陡然明确起来，直接响在两人一神的耳中。
震得他们陡然又脱离时空彼端，已然回到当下，并没有被吞没磨灭。
那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至尊！
落羽至尊！
赤星也好，建木也罢，其实不过突发奇想，顺便作为之举，所以这所谓的上界之门在这边被打开其实没有什么变动，因为这个局面就是随手的落子，只是那至尊现在已经看到了吧，他们在打开这门之后，所产生的种种情况变化！
那是他们现在看不到摸不着的……
“咳咳咳！”
“至尊威仪，果然不同凡响！”
“那个啥啊，杜师弟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太穷究到底？”
三者在原地沉默许久，终于是稳下心神来，摆脱最大的难受，接着，其中的盛昭水开始吐血，一边咳着一边抹，很是无奈地断续开口。
黯神菱镜这边产生裂痕，里面的黯神明暗不定，似乎更加晦暗，此时没有言语，只是镜子上下点动，像是在无声赞同盛昭水的说辞。
事实上也的确是杜恩这边过于穷究，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继而才给捕获到时空的彼端，连带着身边的一人一神都给波及到。
而至尊在那时空的彼端，并不在意是说给一个人听还是说给三个人听，因为其实都一样，他们就像是三颗尘埃，加在一起也好，单独一颗也罢，都是一样的渺小，不值得专门对待。
看起来是这样子……
杜恩在默然不语里面，默默恢复着身受的道伤。
相比起来，刚刚所受到的伤之深，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甚至要比凤凰余恨的正体挤出覆盖在自己身上片刻，还要更加深更加重。
如果真的是完全视作不值一提，应当不会到达如此的地步，当然，也有可能是至尊比神尊要过度强大得多许多，与此前所见所闻的表面一切都要更多许多……
总之就是，杜恩默默吞丹。
九转归命宝丹！
倒是没想到这颗保命道丹，会是用在这种时刻。
就只是因为看见至尊，听得一语……
不得不服用，因为背面里面的恶意可不是死的，已经注意到他们徘徊在门口的事情，于是乎血雾的天空开始翻涌，某种危机正在酝酿，他们必须迅速恢复过来才行。
随着丹力的发挥效果，双眼也好，道伤也罢，通通像是时空回流一般，迅速归回到最完好的状态。
杜恩低下头，瞥着手中的凤血枪。
它在刚刚没有丝毫变动，可在神宫之中，那本来正扩大上浮着神尊余恨已经重新沉入，虽然能隐隐感应到其边缘的喧嚣，但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利用发散的火热。
被无形地压制回去了，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至尊跟神尊的差距，果然是大得离谱啊。
说到底，这世间到底是怎么出现至尊这般存在的？
杜恩眼下都忍不住继续分心思索起这个。
正常的话，不管是尊者神尊帝尊还是至尊，都只是大乘期修士而已，处于修仙路上的第八阶，可眼下在无有劫降，定死的这上限处，简直像是硬生生再分成三个境界一样。
若说普通尊者与神尊帝尊，勉强还能归到同一档次，就只是天骄与绝顶的差异，那么至尊又是怎么回事？
变形异化的渡劫期，行走于人间的另类半仙者？
“化神炼虚才是起步，便是普通的真君，估计也不可能去探究什么，只有诚如真君那般的特例，才能勉强有资格去看看至尊们的棋盘，试着在盘子内外做些什么……”
杜恩心里有些感慨，继而晃了晃脑袋。
因为怨灵们已经在乌泱泱地涌来。
盛昭水与黯神其实还想再说什么的，比如说这边究竟是怎么看着看着，就把他们也给带进至尊的说话对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