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黄巢尚未言语。
下方便有许多将领反驳,说道:“荒谬,如今我等攻陷长安,正是要休整之时,此处乃李唐国都,我等在此处,正是可将李唐国运悉数化作我大齐国运。”
又有将领说道:“如今我等攻陷长安,天下怎有敌手?只待传檄而定天下罢,无须再出征,此长安甚是富贵,且好生享受便是。”
诸多将领皆是此想。
亦有将领有不同见解,但见着大势如此,只能随大势而行,附和于此。
那将领心灰意冷,说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我等取长安,当以锋锐兵势攻陷天下,若非耗尽勇气,而待军心有变,若军心有变,便是我等身死之日,你等连此皆不自知,皆亡国之将也。”
黄巢见群将争吵,十分不耐,将之悉数驱赶出去,他如今只想眼前的荣华富贵。
他在殿中等候左良与王守到来。
等得多时,终是有宦官来报,左良与王守已带到。
黄巢即是宣得二人觐见。
不消多时,左良与王守入得殿中,拜见黄巢。
二人皆是行礼,以见黄巢。
黄巢见二人皆未曾称他作陛下,有些不悦,然未有多说什么,而是开口说道:“天师,王守,一别多年,你二人可别来无恙,但昔年相见时,我尚是少年,如今却是老矣。”
王守有些雀跃,说道:“昔年我等只为科举,但你却是了得,如今竟为大齐皇帝。”
黄巢很是自得,说道:“科举甚难,但起义甚易。那世家大族,不许我高中,致使我屡试不第,那我便不考了,我举兵起义,打进来便好了,昔年对我无礼者,今昔何在?皆乃我足下白骨也!”
王守拜礼后再是说道:“兄甚雄威,教弟心生敬佩,但初闻兄起义,只觉兄难以功成,不曾想兄逆势而行,今却功成,为大齐皇帝,为兄之友,乃我之荣幸。”
黄巢大笑不止,起身说道:“我与你许久不见,却是该一叙往日旧情,你在此处留些时日,我好生招待于你。”
王守欣然应允。
左良目视一切,未有多说些甚,笑意盈盈,似并不在意。
黄巢在殿中与他二人言说许多,遂是使左良以及随从去歇息,他则是与王守言说起昔年旧情来。
二人谈说妙处,皆是大笑,似找回往年少年作伴之情。
第354章 天命非在黄齐
话表左良带王守以及一众随从,入了长安城中,会见黄巢。黄巢留王守叙旧,使左良出皇宫而入一府中歇息。
是夜,左良于府中歇息,他手中持着一书籍,正在细细品读,此书乃府中所留,据说此府乃原李唐大官之府。
左良在品读,身旁有随从侍奉。
随从见左良平静自如,忍不住说道:“先生果真不怕那王守跟随齐皇帝而去乎?”
左良闻听,放下书籍,问道:“何出此言?”
随从说道:“但闻王守乃那齐皇帝少时好友,而那齐皇帝乃是造反得来的长安,有闻其麾下无人,而王守深受先生教导,乃大才也。若齐皇帝使王守留下,以富贵相许,恐王守弃先生而投齐皇帝也。”
左良笑道:“去留但凭己意,若其要离去而投奔富贵,乃其抉择,我阻不得。”
随从问道:“先生教导王守多时,若是离去,岂非浪费光阴,且将先生技艺传出,此却有风险。”
左良捋须笑道:“若因惧怕技艺传出,浪费光阴,便不肯教导,或藏一手,此却非师者之相。但若跟随于我,用心学习者,我皆不吝传授,若你等能学有所成,可将技艺传出,此乃言说你等学之大成,那般你等便是将技艺传出,我听闻也感欣慰,而非怪罪。”
随从拜礼说道:“先生大义。”
左良笑了笑,未有在意,继续品读书籍。
随从侍奉在旁,缺茶水时添茶水,该点油灯时便点油灯。
不觉夜半深沉,外边忽有声响。
左良朝外张望去。
随从即是起身,问及外方为何喧嚣。
时有随从来报,言说王守到来。
左良即使王守入内。
不消多时,王守走入里边,一身酒气,入内见左良,跪伏在地,叩首不计其数。
左良问道:“你为何跪我?”
王守跪道:“师父,但弟子不孝。”
左良再问:“你如何不孝?”
王守说道:“师父,弟子初闻黄巢称帝,心下雀跃,以至于乱了心神,起了投奔他的心思,以此得富贵,故催着师父前来长安。但弟子以为若黄巢果真有帝相,能得师父之本事,定能真正定鼎江山,此乃雪中送炭。”
左良说道:“如今怎说?”
王守道:“但今夜与之谈说,发觉他非有帝相,此自称齐皇帝,乃僭越也。其无帝相,更无帝命,长久以往,必是自毙。故弟子幡然醒悟,深知不可与之为伍。”
左良闻听,不作他想,但心中叹气,他先前见王守甚有规矩,亦有孝心,处事不惊,或是个修行的料子,待习全医术,带回三星仙洞,或可传授门道,如今来看,却是他错了,其全不似个修行的,但遇着富贵,便教二神欺了正主,此乃人间富贵罢,若是见了天宫圣境,岂非不堪。
他昔日曾闻猪八戒言说,其在人间时,乃是修行之大才,后见着天宫之景,方才失了修行之心。
若是王守见了天宫,定比猪八戒尚有不如。
王守说道:“请师父谅我。”
左良叹息说道:“你且起身罢。”
王守说道:“若师父不谅我,我不敢起身。”
左良摆手说道:“谈甚谅不谅的。我不曾怪你,何来谅你之说?你且去歇息,过一二日,我等便是离去,愿你日后莫再生出诸般心思,好生学医。”
王守叩首道:“弟子拜谢师父。”
左良使其去寻个房舍歇息。
王守不敢不从,只得离去。
左良望着王守离去背影,默不作声。
……
此后数日,黄巢皆寻王守作乐,王守不敢不从,只得与黄巢饮宴耍子。
数日之后,皇宫殿堂内,二人正在饮宴,黄巢忽是开口,说道:“今闻弟之言说,知弟乃有才之人,今我有大业,弟何不留下助我?”
王守闻听,拜礼说道:“见兄甚威,弟十分瞻仰,然弟乃师从出家修行之人,不可为官,请恕弟不能从之。”
黄巢闻听,有些不耐,说道:“但你愿为我麾下之人,何人皆阻不得你。”
王守无奈,只能再次婉拒,他不愿为黄巢麾下。
黄巢听出王守之意,十分生怒,教王守回去好生思量再做决定,此等大事,非同小可。
王守只得遵令。
黄巢目送王守离去,有些生怒,说道:“我这少时好友,如今有些才华,但怎能如此与我言说?我亲是相邀,他却不肯受之。”
身旁有宦官低声说道:“陛下,其不受之,乃与他言说之师长,推脱陛下亦是此说辞,但陛下去旨意一道,教其师长应从便是。”
黄巢说道:“若其师长不应,我岂非失了威信?”
宦官说道:“陛下有大军无数,将兵锋行至他房舍外,他如何敢不应从?”
黄巢犹豫许久,但还是点头应下,使宦官前往,行得此事。
宦官大喜过望,即是外出,颁布黄巢旨意。
却说皇宫外左良所居住府邸之中。
王守一回来,便将事情与左良言说,并且言及黄巢很有可能前来强迫他等为用,请左良早些启程,一同离去长安城中。
左良闻听,叹息道:“恐有些晚了。”
王守心有不解,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左良指定外边,说道:“但我闻听甲胄之声,其定是来胁迫于我,教我应从与你,为黄巢所用。”
王守大惊失色,说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黄巢怎能以此胁迫,师父,我这便去与之一见,定不教他这般所为。”
左良摇头说道:“除非你为他所用,不然他定不会罢休。”
王守十分着急,说道:“师父,此可该如何是好。”
左良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消着急,我若要离去,黄巢拦不住我。”
王守拜得大礼,不再多言,站于左良身旁。
左良叹息一声,说道:“无须在我身后,且去传话与那些随从,收拾包袱,行至此处,来与我汇合。”
王守说道:“是,师父。”
说罢。
他即是朝外而去,传话与诸多随从。
诸多随从闻听,即是行至左良所在院中,与之汇合。
左良叹息着,与之言说将要离去之事。
诸多随从闻听此事,皆有怒意。
有随从怒道:“但闻战国之时,诸国公子喜养食客,但受恩惠,有人辱主,则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以报主之恩惠。今天师恩泽万民,教化我等,许我等以技艺传授,我等怎能忍受天师受此之辱。望请天师恩准,我这便去刺那齐皇帝。”
其馀随从亦作此态,愿为天师效死。
更有甚者,言及愿将此事传扬出去,但受天师恩惠者,定会前来相救天师,便是黄巢亦阻挡不住。
左良摇头婉拒,说道:“但不消如此,你等且在此处跟随于我便可,我自有法子带你等离去。”
随从无不听从其令,应声称是。
左良正要说些甚。
忽见一宦官带三四甲士而来,走入里边。
宦官朝左良一拜,说道:“天师,但陛下有旨,须你教你徒儿王守入朝听用,望你答应,你意下如何?”
左良开口说道:“但我徒儿乃是修行之人,不可入朝为官,望大人去与陛下言清其中门道。”
宦官闻听,指定左良说道:“陛下看得起你这徒儿,乃是你等荣幸,你竟敢抗旨不遵?却不怕陛下将你等脑袋砍了!”
说罢。
宦官朝左右张手。
二三甲士上前,拔出刀刃,隐有威胁之意。
一众随从见之,拔出随身刀剑,护卫在左良身前。
宦官厉声道:“若你等敢上前,顷刻之间,便有千人万人之军,将你等斩杀于此!”
随从闻言,未有退去,不生半分惧怕。
左良起身笑道:“但我所见,齐帝不曾得天命,何曾有抗旨不遵之说?李唐气数便是衰弱,但天命仍在李唐。”
宦官闻听,心下大怒,说道:“放肆!来人,且将他等给我捉拿!”
二三甲士闻听,依令而行,正是要往前去捉拿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