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身侧,道常在,闻道者喜,然百无一闻者。
祖师大笑,心中对于姜缘这般快的明悟,很是喜悦。
“你师徒二人,怎个说起来,我在这等,你们不来,我便走了。”
老子的声音从远而来。
祖师说道:“走,走,走!莫教主人家嫌哩。”
他笑着朝洛邑走近。
姜缘快步跟上。
老子接了师徒二人,往洛邑里走。
走街串巷不说,到个小屋,老子迎师徒二人入屋。
有个青年走出:“主上。”
老子颔首说道:“二人乃贵客,当礼待,你且去,若有要事,我自会唤你。”
青年闻言即退。
姜缘朝青年张望一眼,里有玄机,若他未看错,青年体内有符,符书与他腰间太玄清生符一般无二,故他有三分感应。
祖师打趣道:“伯阳怎还雇人。”
老子取三蒲团,供其落座,说道:“我官小哩,是个‘藏室史’,家徒四壁,不得雇个人打杂,莫说我欺人,我计他日百钱,他性命有大难,我给他个太玄清生符,不算亏待。”
姜缘静候祖师落座,不敢逾越,侍奉祖师落座,他方才将蒲团朝后个身位落座。
祖师说道:“你伯阳露个把手,官定做大,怎个藏室史可言?”
老子闻说,吐出舌头,对祖师之言感到惊怪,说道:“我又不是个做官来的,怎还要个做大官。”
祖师说道:“伯阳,你教紫气而出,做个甚,我与童儿,本是往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去,行七八日,见洛邑紫气来,知是你到,方才来见你。”
老子捋了捋须,说道:“见一见周王室,有没有个闻道的,你童儿可是入道,让你这般急切去个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说罢,他朝姜缘定睛一瞧,见泥宫灵足,气定神满,不似尘世中人,举动间轻盈有道,果真是个将入道的妙人。
老子惊怪:“你这童儿,真是个妙,离入道近矣,差些火候,菩提你是个见南瞻部洲乱,索性带童儿走,路途做个水磨功夫。”
祖师含笑颔首,他对姜缘亦感满意。
姜缘站起,朝老子行得大礼。
老子问道:“广心,你怎个对我作这礼?”
姜缘感激说道:“伯阳先生昔年赠我豫鼎,助我大功,我该谢。”
老子摇头说道:“经商做买卖厉害的人,再有钱亦会装作无钱,深藏若虚,聪明的君子德行丰满,但是他会表现得和愚人一样,盛德若愚。若你得豫鼎,有个骄气,使二神钻窍,你就该谢我,如今你不骄,二神无窍可钻,你不该谢我。”
姜缘闻言,再觉老子是个神人,想再拜却无理,只能作罢。
祖师笑道:“伯阳你不给童儿谢,童儿心念难达。”
老子稍思,双眼望向不远案几个棋盘,他挽掌说道:“不若这般,菩提常说,广心棋艺了得,此象棋,围棋是广心所创,这般,广心与我走上一局,如何。”
姜缘不敢妄答,望向祖师。
得祖师颔首应允后。
姜缘方才答应。
老子即是迎师徒二人到案几旁。
姜缘坐上对案,见案几上是个象棋,他舒展而开。
若是个‘围棋’,他是得小心翼翼,多撑个回合,这若是‘象棋’,攻守之势异也。
老子说道:“此非个全局,实乃残局也。”
他话毕,金光闪过,但见案几棋盘棋子消失大半。
姜缘瞪眼,他坐在褐方,只得寥寥数子,磕碜寒酸,反观老子那白方,完完整整,一子未动。
怎个残局,是他残,敌不残?
他头回见此残局。
姜缘瞠目结舌说道:“伯阳先生,你怎棋子这般多?”
老子笑道:“捉棋走子,胜负无论,无需在意。”
姜缘无法,只能应下,他低头一瞧,见他边尚有二兵,一车,一砲,一马,一象。
残局,亦有残局走法。
老子说道:“童儿,我先手如何?”
姜缘颔首:“伯阳先生,请!”
老子提砲二平五,作个‘当头砲’。
姜缘不惧,提象来挡。
双方于棋局里厮杀。
姜缘入道近矣,心思灵巧,棋力更胜三分。
棋少他便拉扯,用敌之棋,挡敌之路,以敌兵挡敌车路,以敌马阻敌砲道。
诸般路数下,棋局果真于姜缘盘活,他亦觉老子似未有认真走棋,棋路平常疏松。
终是于姜缘察觉良机,以‘马后炮’奇招,结束棋局。
老子棋局结束,不恼不怒,笑问道:“广心,此局如何?”
姜缘思量片刻,说道:“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老子挽掌道妙,他袖袍轻挥,棋盘景象再变,白子将字作个‘侯’,褐子帅子作个‘王’。
姜缘见此一惊,他道是何残局,原是周王朝与诸侯国之棋局。
今为东周之始,东周尚有三分底,残子寥寥,那诸侯国日渐强盛,正如棋局白子,全盛姿态……
第13章 西路金光大显明
翌日。
祖师携姜缘,送老子入藏室值守,离洛邑而去,朝西行走,意在去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路途,姜缘是个心思剔透,知老子让他走残局,是欲知东周与诸侯国之局,是个何解,南瞻部洲生人是否可解,能解。
姜缘给出了答案,南瞻部洲生人可解。
然他有所不明,老子怎这般在意,他不懂,问了祖师。
祖师走在道上,笑道:“伯阳昔年与南瞻部洲英杰有约,周失其学,伯阳当为留一路,其入世多半为此。”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周朝运去,运聚四夷。
故诸侯国强盛,东周名存实亡也。
姜缘问道:“师父,南瞻部洲生人,昔年与今朝,有何不同?”
自祖师言语之中,他可听出,南瞻部洲以往多英杰。
如今乃是周朝,朝前数,只得是个夏商,又到‘三皇五帝’。
祖师只道:“本待你入道再言,既童儿你问,便与你说道一二,往时南瞻部洲生灵多英杰,神人多钟爱,天喜南瞻部洲气。有‘帝’不从,故起反抗,南瞻部洲气泄,后多中夭者,大乱纷起。”
祖师三言两语间,似略过万千之事。
姜缘若有所思,似明许多,此乃‘西游’,有天庭在上,佛门在西,地府在下。
南瞻部洲曾或非是如此,只因牵扯良多,以至于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寿数短小。
昔年他于豫鼎所窥,见他入世之人生,立大功作天下大贤,仍是获罪,何苦来哉。
或是‘天’觉他有威胁,不准再有‘三皇五帝’,故教他个罪行,入地狱严判。
祖师袖袍下伸出个手,轻拍姜缘泥宫,说道:“莫要多想,以入道为先。”
姜缘恍然垂首,知晓此间之事,他不得改变,无力改变,当顾好自身,好教心猿早日归降。
他说道:“师父,弟子明白。”
祖师颔首说道:“事因天而起,他年若你得个金丹,是个讨公道,亦是作何其余,需你有本事方行。”
姜缘笑道:“师父竟不教我积德行善,反教我打杀讨公道。”
他可听祖师所说,有本事了,再去寻个公道,若公道不给,打杀自取公道。
祖师答道:“我通晓道佛之理,怎能拘泥,积德行善也可,逞凶斗狠也有门道,全凭自个。”
姜缘深以为然,他与祖师相处许久,知祖师性子洒脱,非是专精一言一行者。
姜缘眺望西边,说道:“师父,此去灵台方寸山,走个多远?”
祖师笑了笑,指定西方,说道:“到金光尽头。”
话落,足下道路升起金光,瞩目耀眼,远远眺望,竟瞧不得金光尽头。
姜缘见之,回头张望,洛邑轮廓消失不见,复见天色泛白,前方道上金光照路。
果真是个‘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
祖师说道:“童儿,且走。”
姜缘应了声,侍奉祖师朝西路而行。
……
洛邑。
周王室,守藏室。
老子坐于案几前,他低头望着案几上,昨日与姜缘所下之棋局,一一呈现于上。
‘马后炮’确是奇招,在以帅作诱饵,引棋子前往,趁机而定全局。
“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广心所说有理,残局欲破,只得以此理,方有良机。”
“然,今之周王室,未有广心。”
老子张望棋盘良久,堪叹出声。
他知此棋局,若他上心一二,转瞬可破,反困绝杀不过五六合之事,然他寻的,是个破局良机,非是胜负输赢。
南瞻部洲生人,是可破此局的。
无奈于姜缘因果断,出世而去,入菩提门下,连同姜姓因果皆了,算作上京山‘姜祖’,与人世再无半分瓜葛。
菩提果真是个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