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掌门一振衣袍,“老段,你和你的徒弟一起上吧,柯某若是败了,自此同乐路上就没有七星门这一号。”
话说到这份上,向老也终于不好转圜了。
段掌门面上闪过一抹决绝,才要说话,却见一人迎面走来,才看清那人面目,他的那张方脸便忍不住放出笑来。
段掌门阔步迎上,到得近前,重重在那人肩头擂了一记,那人神色激动,重重一把抱住段掌门,蓦地分开,捏着段掌门空荡荡的左侧袖管,剑眉挑起,“谁干的?”
段掌门摇头,“江湖风波恶,海外尤甚,能存一条性命,我已知足,倒是你小子……”
“段阔海!”
柯掌门怒喝一声,“战是不战,不战,现在就闭了你这七星门。”
段掌门正是段阔海,剑眉青年自是许舒无疑。
昔年,第九小队分开执行任务,段阔海先归,恰逢镇军在出高价,邀请强者协助任务。
段阔海为赚取收益,便暂协同镇军出任务。
未料,功成之后,镇军方面不仅不承认段阔海功劳,反倒诬陷段阔海通敌,将他下狱。
最后,还是许舒出力,安顿段阔海夫人,助段阔海脱困。
经此一遭,段阔海自觉失了脸面,无颜回归春申站,远赴海外寻找机缘。
自此,便彻底和许舒、秦冰失了联系。
今日重逢,许舒眼见段阔海脸上多了许多沧桑,还残缺一臂,甚至脱出春申站,要到开馆收徒为生的份上,心中真不是滋味。
“柯掌门是吧,某忝为段掌门记名大弟子,代师出战,请教伱几招。”
许舒拍拍段阔海肩膀,侧步让开,昂然直面柯掌门。
他说是段阔海记名大弟子,倒也不是胡诌。
细说起来,他能以学士途径,稀里糊涂迈入体士之路,源头正在段阔海处。
若不是段阔海用猛药助他催壮气血、筋络,打下许舒武道之路的根基,许舒焉有今日?
段阔海于他,既是超凡路上领路人,也是半个授业恩师。
柯掌门斜睨许舒,“就凭你?不配和我交手,你再找几个师兄弟吧。”
许舒含笑道,“柯掌门神功无敌,不如这样,我出一掌,若柯掌门硬受而不动,便算我输。”
柯掌门大笑,“老段,你这徒弟有几分意思,是個会变通的。
如此也好,省得旁人说我柯某人占晚辈便宜,老段,这回你徒弟若是输了,该怎么说?”
“我亲自摘了这七星门的招牌。”
“好!”
柯掌门大喜,气运丹田,脚踏禹步,沉声一喝,沉腰扎马,脚下灰尘狂飙,双足微拱,如老树盘根,深扎地底。
“好!”
“师父厉害!”
“小子,我师父曾扎马,硬生生拦下过疯牛,就凭你也想蚍蜉撼树?赶紧认输拉倒。”
“…………”
许舒不理会众人嘈杂叫嚷,缓步上前,绕着柯掌门踏步。
他一连绕着柯掌门走了一圈,柯掌门脑袋随着他的身形转了大半圈,始终不见许舒发招。
“小子,你到底打是不打,难不成要用这瞪眼神功吓死谁。”
柯掌门厉喝一声。
“接招!”
许舒轻喝一声,猛地一挥掌。
柯掌门啊呀一声,整个人朝地下坠去。
不知何时,他站立之处,竟然多了个大洞。
他无处借力,竟瞬间坠下地洞去,才醒过神来,双足才要朝洞壁借力,忽地,大量土石垮塌下来,竟生生将他覆盖。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不知谁发一声喊,扬刀门众人才如梦初醒,皆朝着地坑用力,不多时,便将柯掌门刨了起来。
柯掌门抖落一身浮土,胀红了脸喝道,“姓段的,是不是玩不起,请个地利者来搅合什么!”
在他的逻辑里,自己遭遇的这一切,除了是地利者动了手脚,再没有别的解释。
段阔海笑道,“我段某一介体士,可教不出地利者。”
说着,目光转向许舒,啧啧叹道,“谁能想到,昔日还需引药壮血的小子,如今已成长到了,踏步成陷的地步。”
“踏步成陷,丹息暗潜,你,你是阶序五?”
柯掌门瞠目结舌,全场皆被震得面无人色。
哔哔,哔哔,尖利的汽车喇叭声传来,一辆崭新的新款公羊王轿车,在三十米开外停下。
柯掌门如打了鸡血一般,一路小跑着冲到轿车边,弓腰、笑脸,将车门打开。
“黄先生,您怎么来了?”
柯掌门殷勤问道。
“听说你连区区一个破七星门都没拿下来,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黄氏第一次将产业迁到这春申来,总不能头炮就是个哑炮。”
说话的黄先生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神情冷峻,目光冰冷。
柯掌门才要附耳,黄先生避开,“什么毛病!说!”
柯掌门朝许舒指了指,低声说了两句。
黄先生“嘿嘿”两声,“阶序五又怎么了,阶序五在春申是条龙,在我黄家眼里就是条臭虫。”
说着,他阔步朝许舒走去,靠近至二十米左右时,他脚步陡然加快。
待行至七八米处时,黄先生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怔怔立在原地。
第736章 六鹤桥之约
“黄先生,你怎么了,黄先生……不好,妖法,这小子又使妖法了,姓段的,你和我怎么斗都行,你敢对黄先生使妖法,老子跟你玩……”
柯掌门厉声未落,黄先生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在柯掌门脸上,“疯了啊,你要死自己去死,你怎敢,怎敢……”
柯掌门捂着脸,一张脸胀成红布,难以置信地瞪着黄先生。
忽地,黄先生噗通一下,竟冲先前和他比试的年轻人跪了下来,“许,许……”
许舒一把将他扶起,“你认得我?”
“轮转秘境中,黄某,不,小的是我家公子面前的长随,见过先生大发神威……”
黄先生简直要疯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遇见许舒。
在轮转秘境时,他跟随黄二公子身边,可是见过许舒是何等生猛。
更要命的是,回了天水后,他也亲眼见过黄二公子好几次从梦中惊醒,惨白的脸上挂满汗液,还喊着许舒的名字。
黄二公子,在天水简直是横着走的存在,都对许舒如此忌惮。
若是让黄二公子知道,他在春申又惹上了许舒,他觉得自己的性命怕不要玩完了。
柯掌门完全看傻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他心目中的黄先生,那是绝对的大人物,自入春申以来,黄先生所过之处,春申各级官吏无不敬重。
超凡春申站也有大员设宴款待过黄先生,且作陪之人,皆是慈总和马会的头面人物。
这样的黄先生,竟给段阔海的徒弟跪下了,他脑子顿时被捣成一团浆糊。
“行了,无事的话,赶紧去吧。”
许舒挥手赶人。
黄先生如蒙大赦,拔腿就跑,连车都不上了,柯掌门率众在后蜂拥追赶。
跑出两条巷子,柯掌门才追上已经喘成封箱的黄先生,他再也忍不住了,问出心中疑惑,“那位许先生到底何许人也?
他自承是段阔海的徒弟,天下英雄,谁肯自降身价,假称是他人弟子?
可若他真是段阔海的弟子,这,这也说不通啊……”
黄先生勉强喘匀气息,冷声道,“段什么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今天的事儿,你们都给我烂肚子里。
谁敢露出去半点儿,我把他肠子扯出来。”
“是!”
柯掌门悚然听令。
他以为黄先生是不愿意他在那位许先生面前跪倒的丑态被传扬出去。
“行了,扬刀门可以换地儿了,以后,再见到七星门的人,都给我恭敬点儿。”
黄先生说罢,一挥手,便要阔步离开。
柯掌门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道,“黄先生,总得有个说法吧,不然,弟兄们的心可就散了。”
黄先生头也不回地道,“这几日,满春申城中,谁的名号最响?”
柯掌门和一干帮众、门徒同时瞪圆了眼睛。
“沧海侯!”
“天呐,我竟跟沧海侯比试过!”
“这不可能!沧海侯竟是段掌门的弟子。”
“列位,我还有事,先走了。”
“孙二,伱去哪儿?”
“我也有事。”
“诸位,告辞。”
“这,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不是明摆着么,都想去捧七星门的臭脚。”
“啊,我,我也走了。”
“刘三,你可是柯掌门的内弟。”
“我,我更想做沧海侯的师弟啊!”
“………………”
一时间,柯掌门树未倒,猢狲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