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34节

  李无相站在人群外围,跟着他们仔仔细细地听着他一句一句地说、冯骥一句一句地问——

  该是赵傀离开三四年之后,然山的弟子就有人下山去了。依着赵方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说法,赵傀对待弟子并不怎么好,他不喜欢的,就极少传授指点,只当成山门的苦力来用,非打即骂。对自己喜欢的,譬如“赵奇师兄”,则关爱有加,私下里还教授独门绝学。

  然山派从前在附近的德阳城是有产业的,但赵傀离开之前已将那些产业都变卖了,又将宗派的钱财宝贝也一并带走。赵傀做宗主的许多年来,只一心修炼想求长生,对俗务并不上心。但又不像其他宗派的宗主那样希望弟子找别的门路孝敬他,而严禁弟子私自下山,更不乐意见他们与外人多接触。

  因此他走之后,胆子大的过三四年就跑了,胆子小的,过上十来年也跑了。这个赵方并没有见过赵傀,他是一位师姐在路上捡来的。三年前那位师姐下山的时候带上了他,两人先是在德阳城的一个观中做事,给人驱邪做法。

  后来那位师姐结识了一个男人,要跟那个男人远走,就把他留在了德阳,叮嘱他修行有成之前别跟人说自己从前是然山弟子,免得有人对他起坏心。

  赵方资质平平,怀露抱霞篇练得极为艰难,后来也懒得用功了,前些日子终于捱不住,是起了把然山的心法卖个好价钱好过上好日子的心思的。

  他到处打听江湖买主好找门路,自以为做得很隐秘,结果还是被许仙人知道了——

  “……我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在他家院子里了。”赵方说了这些话,胆子慢慢大了起来,“那我的心法也不能白说吧?你们该拿钱来买的,等你们给我分了宝贝,我就卖给你们。”

  老郭在李无相背后叹了口气:“你说他命不好吧,天天路边那么多小骨头,他叫然山的人给捡了。你说他命好吧,我要是他,下了山就去别的宗门了,可惜他资质又太差了,肯定是捱不住修行的苦,知道别人也不会收他,唉,当初怎么没把我捡回去呢?我这命啊……”

  听他说了这么一些,冯骥看着是松了口气:“要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岂不类似个外门弟子了?这倒也不错,你们那个宗主做事的确不厚道,但咱们做事是厚道的,行,就按着你说的,不管宝贝找没找着,事情成了之后咱们再说你的那个功法。”

  “至于这个宝贝么……”他想了想,“许仙人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又或者并不想露面,又或者呢……许仙人就在咱们这些人里面。”

  他这话一说,人们忍不住面面相觑。冯骥就把手一拱:“不管许仙人你在不在吧,这话我明说了,咱们都知道你可能是想要什么东西,但不想自己露面。兄弟们都是贱命一条,您也把线索送来了,要咱们真找到了什么宝贝,那样东西又正是你想要的,那事情也都好商量,咱们之中是没谁想从您这里夺食的,咱们只要发个小财,就都知足了,是不是?”

  人群一阵附和。冯骥就将手放下,看赵方:“小兄弟,现在说吧,你们然山的幻境在哪里?怎么去?”

  “啊?我不知道啊?”赵方茫然地睁着眼,“我听我师兄师姐们说的,说宗主还在的时候,有时候带赵奇师兄进幻境里,有时候带另外一两个师兄师姐进去,我那个习师姐是没进去过的……”

  冯骥愣了愣,忽将眉头一皱:“你把兄弟们当傻子耍呢!?没进去你怎么知道都是宝贝!?”

第73章 幕后主使

  这一喝把赵方吓得一哆嗦:“我没进去过,我,我听说过啊……我习师姐说,宗主还在的时候,有一回也带柳师兄进去了,柳师兄出来之后私底下对大家伙说,本来以为然山还不如周边势力大些的不入流的宗门呢,结果去了幻境一看,果然不愧是玄门正宗,果然是有底蕴的……”

  人群微微躁动起来,冯骥的火气似乎也消了一点:“那你再想想看,你那师兄说没说是从哪儿进去的?你师父带他去哪里了?”

  “师兄也没说去哪儿了……就是说在宗门里,师父起咒、写符、作法之后,一恍惚,就在幻境里了。”

  冯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对众人说:“行吧,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该是就在宗门里,我猜或许是什么机关密室暗道之类——下午的时候咱们已经找了一气,这回再仔细找找,一寸一地都别放过。我再多说一句,不许闹事!听着没有?”

  有人应了几声,有人没理睬他,等冯骥又说了一个“好了”,人群立即散开。

  李无相就也随着人群走到照壁之后,瞧见了然山派的样子。

  说实话,真叫他有点失望。照壁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广场,跟陈家的大院也差不多。广场的两侧是两排石砌的矮屋,极像陈家的那两排厢房,一样覆着黑瓦,只不过共有两排。而正中间,陈家主屋的方向,是一座两层的大屋子,同样覆黑瓦,门顶上挂了一块匾额,上书“太一殿”三个字。大屋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院子,但隐隐约约地看着,规模也并不很大。

  这么一看,这三十六正宗之一的然山派甚至不如他来处的某些小观小庙。

  一群江湖人士已经三三两两地重新冲进院中、屋中翻找去了,看他们的样子,下午时的确已将这里搜了个底朝天,这回专门往屋前屋后的树下、石缝之类的地方看,每到一处都要用力踏一踏地面,看看底下是不是中空的。

  瞧见这群人开始搜查,老郭也着了急。李无相就看了他一眼:“想去伱就去呗,我又没说你非得跟我一起走。”

  老郭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跟他这位来历神秘的少侠一起寻找会更好一些,但又瞧了瞧已深入院中的人,又有些眼热,最终还是说:“好好,我先去看看,要是找着了什么东西拿不准,我再来跟你商量商量,毕竟少侠你眼界肯定比咱们的高……”

  他边说边走,话没说完已经冲进左手边的屋子里去了。

  李无相站在照壁旁边等了一会儿,待这群人慢慢往更深处走,这附近清净下来,才走到右手边的厢房门口儿。

  他一间一间屋子走进去慢慢看,瞧见第一排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基本都是夯实了的黑土地面,靠墙摆放着香案,地上放几个老旧的蒲团,香案上的东西全没了,只有空荡荡的一张桌子,想来是已被搜刮走。这里应该是从前然山弟子打坐修行的地方。

  他出了门,又走到第二排,第二排的屋子里面则全是通铺的大炕,该是然山弟子的住所,被褥之类的自然是全没了,只留下竹编的席子。

  他一边看,一边用手在墙壁上摸索。倒不是像那群人一样想瞧瞧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赵傀可是用一块砖藏在炉灶里,赵奇又能用符纸入画,那然山的幻境肯定不会是什么“机关暗道”。

  而是因为他觉得当初建然山的这些石材应非同一般。这么看了一会儿之后,李无相觉得然山派的这些建筑,好像又破又坚挺——破是说,不少房舍屋顶的黑瓦都缺了,但并没有补上新瓦,而是用茅草、木瓦之类的填补上的。屋外的墙壁有不少的石砖也破碎残缺了,但一样就那么由它坏在那里,也没人去整。

  这种状况的建筑,在印象当中可能是稍稍推一推、拽一拽,那石砖之类的就松垮了的。

  但李无相面前现在就有一块砖——在屋子外墙的边角,顶上的几块看着都松动了,彼此之间有了较大的缝隙,里面被尘土积满,生出些青苔。最底下的一块有大半都露在外面,看起来只要稍稍一拽就能抽得出来。于是李无相试着抽了抽,想要拿起来仔细瞧一瞧。但用力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砖极难挪动,他最后抽出了刀,将底下的土挖空了些,又一点一点的撬,才把这块砖给抽出来了的。

  石砖入手,重量并没有什么异常。李无相拿着它在墙角用力磕了磕,只听砰的一声,这石砖被磕掉了一半,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石芯——这块砖也没什么不对劲。

  但墙角处的,跟它相互碰撞的那一块就有点奇怪了,上面没有任何破损,就连个白印子都没有留下。

  于是李无相慢慢地把这一块也给撬了下来,再用它去磕碰另外一块——这一块就也断了,墙上的那一块仍旧没留下什么印痕。

  他慢慢出了口气,站起身。作为建筑的一部分时,石砖极为坚固,但一旦被拿下来,就成了寻常的石头,或许因为这些屋子在建的时候下了符咒之类?

  不过怪的其实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些屋子破损的方式——有的是墙角像此处一样,砖块松动了的,有的是墙壁中间一段凹进去几块砖,有的是凸出来几块砖,好像被巨大的力量撞击过。可再到屋内去看,屋内的墙壁则平滑规整,可见不是从屋子里面撞击的,倒像是从墙壁内部撞出来的。

  此时天已黑了,远处的人燃起了火把之类,李无相就又慢慢走到太一殿前去。大殿的正宗供奉着的该是东皇太一,在门外看这塑像的上身,跟他来处的那些庙宇里所供奉的神像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粉饰的泥胎,披红挂绿,还罩着一件斗篷,相貌也是长眉长眼,并不像金水的灶王爷那样怪异。

  但看下身时,塑像坐着的既不是什么莲花,也不是祥云,而是个七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小人,那面目该也不是因为岁月而剥蚀了的,就只是在塑造时并未塑出来。李无相看了看,觉得底下的七个有可能是八部玄教中的另外七位大神——怪不得他们说三十六派是邪门歪道。

  别处的香案上面,凡是能拿得走的都已经被搜刮走了,但这太一神像面前的香案上的香锅、铜碗之类的却还是好好的,甚至还有些早就干瘪了的供果之类。

  李无相走到大殿门口时,就看到殿中有四个人,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冯骥,另外两个该是他的帮手,第四个人则是赵方。而殿外也有个人守着门,应该也是冯骥的帮手,神情严肃,仿佛已经将然山的太一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他此时仍然站在台阶上,依稀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冯骥正皱着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没错,我这宝玉的确不对劲,既然发了亮,这然山宗门里就应该的确有蹊跷,可又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唉,三十六宗和剑道,还是不能小看,老三老四——”

  冯骥看向身边的两个帮手:“你们继续出去盯着在后面找的那些人,发现哪里不对劲立即再回来跟我讲。”

  那两人说了一声是,迈步出了殿门,又急匆匆往后面去了。

  李无相就踏上台阶走到殿门前,守着门的人立即往中间挪了挪:“朋友,这里已经找过了,到别处去吧。”

  李无相向殿内看了看:“我头一次上然山,想看看殿里是什么样子,瞧一眼就走。”

  守门的人哼了一声,抬了下下巴:“我说已经找过了。”

  李无相笑了一下:“我真就只是看看。要不然这样——”

  他走到门口的一边朝偏殿里瞧了瞧,然后又走到另外一边:“我这样不进门看看总行吧?”

  守门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你想惹事是不是?”

  冯骥在门内转过脸:“老二,怎么了?”

  守门人盯着李无相:“这小子说想进门看看。”

  冯骥往后退了一步,侧脸瞧瞧李无相。见他是个年轻的面相,就朝他扬了下头:“朋友,你看着面生啊,平常不在德阳附近吧?”

  李无相点点头:“我路过的,凑个热闹。”

  冯骥冷冷一笑:“有些热闹不是随便凑的。看你年纪轻轻,该是刚筑了基的,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送你句忠告,听人劝活得长,到别的地方看热闹去吧,然山不是你该来的。”

  李无相又往另外一边的偏殿看了看,就一拱手:“您说得对。”

  然后转身下了台阶,走回到院子里去了。

  冯骥和老二皱眉对视一眼,冯骥开口:“去盯着他,问问什么来路。”

  李无相走到西侧的一排厢房门口,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乌沉沉的一片,只有正殿门内和后面还有些光亮。

  他坐定了,稍微理了理下摆,老二就从黑暗中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停在他三步远处。正要开口,李无相却已看他一眼:“你叫什么?”

  老二愣了一下:“什么?”

  “冯骥叫你老二,那我就叫你冯二吧。”李无相朝殿后的方向抬了下下巴,“都搜过了,没有什么密室暗室之类的了,是不是?”

  冯二瞪起眼睛:“你问我?你谁啊?”

  李无相笑了一下:“刚才你们老大明明说是大家伙儿一起来寻宝的,现在他倒是待在殿里,叫你们几个兄弟到处盯着,这岂不成了别人为他办事了?既然你们已经省了事,何妨叫我也省点事呢?”

  冯二瞪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摆脸,怒极反笑,大步上前:“哪来的小东西不知道天高地厚,省事?你也配?我叫你——”

  “要我说我就是许仙人呢?许仙人配不配问你这个?”

  冯二只踏出一步,立即停了下来,飞快眨了眨眼:“你……你是许仙人?”

  “所以是不是?”

  冯二转脸往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冯骥似乎正在跟赵方说话。他只能转过脸:“嗯……是,搜过好几遍了,没找着暗室什么的,这个,许仙人,您老人家之前怎么不露面呢?我们兄弟……”

  “哦,我不是许仙人。”李无相忍不住笑了,“我只是问你如果是许仙人的话,配不配嘛。”

  冯二又一愣,猛地竖起眉:“你!”

  他正要发作,却看见李无相的一双眼睛忽然变成了白色。他吓了一跳,又见他的嘴巴一张,一下子占据了半张脸,那里面却又套着一层又一层的嘴——猛地喷出来一团白须!

  冯二吓得浑身一麻,脑袋嗡的一声响,差一点坐到地上去。可等他再一瞧——眼前的少年还是个俊俏的少年,只不过神情变冷了些,仿佛刚才看见的都是幻觉:“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仙人?哈哈,回去吧!”

  他说完之后往屋顶一纵,不见了身影。

  冯二猛喘几口气,退后几步往屋顶上看了看——瞧不见人了,立即跑回到正殿里。

  李无相就伏贴地贴在屋顶的黑瓦上,瞧见冯二先进去跟冯骥说了几句话,冯骥脸色一变,大步走出殿门朝这边张望,然后略一迟疑,又走了回去。

  李无相猜得到两个人大致说了什么——那少年好像是个怪东西,不知道什么来路。但冯骥不会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多生事端。一来他们想要寻宝,二来,如赵奇曾剑秋所说、自己一路所见,这世道招惹来路不明的敌人挺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抓紧把眼前事给办了最好。

  但他想要看的并不是冯骥的反应,而是他身边那个赵方的。

  冯骥说许仙人或许就在他们这群人当中,李无相不知道他真这么想,还是打算借许仙人的势叫江湖客们规规矩矩别惹麻烦。但就他自己而言,倒还真有两个怀疑的对象——幕后主使混在人群里暗中观察,这种事在他来处听说得太多了。

  一个是带赵方来的那人。但之前人群散开的时候,他瞧见那人跟另外两人打了招呼,应当是认识的,就暂且排除。

  那第二个就是赵方。因为他之前所说的一句话,叫李无相觉得有点不对劲。“师父起咒、写符、作法之后”——然山的符纸用不着写,是画的。这说法或许是他那位师兄将画说成写了,但是,然山的符似乎也用不着“作法”。

  而现在,在冯骥走到门口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的当口儿,原本恭顺地站在他身后的赵方也转脸朝这边看了一眼——神情肃然,眉头微皱,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赵方的神情了。

  李无相觉得自己可以确定他就是许仙人了。

  其实之前见到这群人、听赵方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就知道“然山幻境”可能是什么、在哪里了。

  他原本打算等到这群人都散去之后再悄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取走,但既然“许仙人”可能真的就在此地,他就不想再拖下去了。挺可惜的,他本打算多从这些江湖客的嘴里听些风土人情的。

  两章并一章了

第74章 画

  李无相从屋顶悄然滑下,又变成个人,然后借着夜色掩护,重新来到刚才这群江湖客的集聚地。

  当今世上,要说对然山派最了解的,或许就只有他了。一些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寻常无奇的话,对他来说却像是明着说出来的谜底。

  如果赵方是许仙人假扮的,那他应该是见过真正的赵方的,而且从他嘴里弄出来了不少东西。

  譬如那句“一恍惚,就在幻境里了”——想要出入那块残砖的时候就是如此。捏住那张“囚”字符,一恍惚,人就在砖里了。

  然山所谓的幻境,应该就是如同那块残砖一样的东西。之前赵奇给薛宝瓶囚字符时,先问过她家里有没有矮小的密室、暗格之类,依着李无相这些日子反复尝试所得出的结论,赵奇那么问是为了确保安全。

  因为“囚字符”,本质上似乎并非专门为了出入那块残砖的,而真正的效用正如赵奇所说,是“立即身处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只是因为残砖在那里,人才出现在砖里。

  倘若周围百步之内没有这砖,那就会现身在最隐蔽的空间当中——在路上时李无相这么试过一次,结果那一回他百步之内正有一个狭小的狗獾洞穴,他现身在里面的时候立即皱成一团,狗獾又正在家里睡大觉,他是灭了人家满门才能慢慢挤出来的,要换成寻常人,现身在那里面的时候该就已经被挤死了。

  所以,直到自己确定、又从冯二他们口中进一步确定这里的确没什么洞穴暗窟密室之类,他如今来又来到这面照壁前。

  然山的所有房舍当中,都没有字画一类,而唯独这面照壁上嵌了一幅木版画,且画的就是然山宗门的景象。

  而现在,他也还记得赵奇当天神采飞扬的那句话——“为师已入画中”。

  那这块木版画当中,应当就是然山的幻境了。

  李无相先将背包里的残砖用布团松松地堵上,然后摸出囚字符,握在掌心。周围夜色深沉,只有山风与虫鸣,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存想“我在个安全隐秘的地方”——

  稍一恍惚……

  他却仍在原地!

  但他的确感觉到了异常——那是一种很难具体描述的感觉,仿佛自己或者手中的符,有那么一瞬间正与什么东西对抗着,像是想要推倒一堵无比坚硬的墙、像是想要挤进拥挤的人群、像是手里握着抓着什么即将掉落的东西,甚至还稍微体会到了赵傀将要降临此世时的那种扭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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