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指着破损的百纳衣道:“得叫我老娘给补一补呢。”
这么说着,便分道扬镳了。
老道见许甲真走了,呼喊道:“后生!把我带去伱家啊!”
许甲浑然当没听见,就算真是一個高人,许甲也不会去给他当孝子贤孙的,这种品德考试,没意思得很。
修道不仅仅师父挑弟子,还有弟子挑师父,这老头儿行事乖张,许甲不是很喜欢。
当然,许甲这回不像过去那样,害怕失去机缘,耿耿于怀,许甲如今智慧通达,知晓“向内寻求”,不假外物。
况且,就许甲所知,天师箓由法官执掌,天师印才是天师执掌。
除却少数天师,有天份,能修得符箓,其余天师,不过是一个盖章的傀儡。
天师箓就好比是“文书”,天师印就是“文书生效”的印章。
天师道的符箓有的灵,有的不灵,便是交上去的文件,上面有的批,有的不批。
说到底,天师箓是一套“借法”的体系,只是借的是正神的法。
而后世所推崇的是“伟力集于自身。”
也就是“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许甲说是符箓派传承,其实还是内丹的底子,因为符箓派不爽。
当然如果许甲是天师,执掌天师印,那就没话说了,天下符箓,不盖此章不灵,天下法官,不授此箓不得真传。
不过许甲所研究的诸多民间小法,确实没有多少要盖印的,想来都不是正神传法,估计传法的的这些毛神,游神,自己都还没考上编制呢。
许甲用他们的法,都不用通知他们的,就像是收了这些野仙入谱,许甲便可以直接使用他们辛苦修成的法术了。
这种小法,勤修没有意义,拿来用就是,唯有大道才是真的。
回到家中,许父一脸森沉:“你这些时日,都到哪里去了?怎么混成这副样子?”
许母则是一脸的担忧:“前些日子,刮风打雷,一点都不下雨,又有人说看见龙在天上飞,你又好几日没回,我们以为你在那个大树下的宅子里面,结果那里也是空的,只傻二柱守在里面。”
“没事,不过,些许风霜罢了,我这几日,到了玉山深处,游历踏青去了。”
许甲总不能说自己开大号斩了邪神蜈蚣精的怨念元神。
许甲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金条来。
许父看见,顿时便不言语了,许母捂住嘴巴:“这是?”
“合上门说话。”许甲将房门关起,便将亲自背出的黄金,一一抖了出来,开口道:“这些黄金,是我在玉山得的,先存起来吧,等要用的时候再拿来用。”
上次傻二柱的爸爸木魅将一根带着村龙脉气运的风水木棍给了许甲,许甲便要给那风水盘龙木给弄两个金箍,用来修炼大圣法。
黄金是好东西,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灵石”,虽然有玉石,也能充当灵石用,但不得法,也激发不了玉石之中的灵性。
“你哪里来这么多金子?”
许甲嘘道:“别问,问就是捡来的。”
两公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温和开口道:“这个及第啊,犯王法的事情,可是做不得的啊,你别仗着有些法术,懂得些风水,就去盗墓去啊,玉山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前代王爷的墓,但是盗墓是要杀头的啊,而且会影响我考科举的!”
许甲:六!
“这也不是盗墓来的,实话说罢,地藏庵的尼姑放高利贷太多,富得流油,引来了邪教,邪教将他们全杀了,而我又去干邪教了,这些金子,便是从尼姑庙里找来的,还有白银,铜钱,不过都另有用途,也带不回来。”
“这更不能要啊,钱虽然是好东西,可孟子说,不义之财不能碰啊!”
许甲拍拍许志远的肩膀:“又迂腐了不是?我不拿,爹你科举之后,拿什么进步啊?”
一时就气得这半拉老头脸红脖子粗的:“你放屁!我许某人行得端坐得正!”
许甲哈哈道:“那你将金子交给官府吧,只怕你说只拿了一千两,官府查出来说有一万两呢!”
一时将许父也说得无话可说。
许甲不再管这些,推开门,许父连忙将黄金遮住,免得下人看见。
却听许甲呼唤道:“小红!烧热水,焚香,我要沐浴!”
小红满脸红光的出来,见着许甲这样邋遢,惊道:“少爷,你是被人掳走了,又自己走路要饭回来的吧,怎么这副样子?”
许甲看她精气神备足,便大概猜到了原因:“我吩咐你炼制的五行丸炼成了?”
小红惊讶道:“少爷,你怎么知道?”
“你偷吃了对不对?”
“诶?吃了几丸。”小红一开始还有些心虚,后面挺起胸脯来:“我辛苦做的,九蒸九晒的,日晾夜收的,吃几丸怎么了?”
许甲笑笑:“这东西吃了补,要是快要来月信了,容易出血更多,得月信后吃。”
“啊?”小红被说得羞红了脸,低着头:“你管我来没来!”
第146章 六根清净方成道
五行丸虽然被许甲戏称是“辟谷丹”,只能顶饱,不能助力修行,但五行平衡,最宜将养。
普通人吃了,若不知运化之法,便容易“白里透红”的虚胖。
若是那些怎么也不好好吃饭的,又或者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便是最适合这五行丸修补自身。
“既然炼好了,在哪里呢?”
“不是少爷你说,制好了丹丸后,还要褪火么?现在正在那坛子里面装着呢,埋在院子下的那颗桂花树下呢,我算了,每样材料各十斤,反复蒸晒后,每样就是三斤四两,再加上蜂蜜调和,每丸作梧桐子大小,足足装了小半坛呢!
“坛子底下垫了炒过的干砂,石灰,草木灰,木炭,又用三层油纸垫着呢,坛子上的封口,都是蜡封的。”
许甲点点头:“难为你这么用心了,用蜡封也太小心了,这丸药既然练成了,自然是要来吃的,这药吃了,便要常吃,你将丹丸取来给我看看。”
炼丹的门槛没有那么高,但也没有那么低,小红将许甲吩咐的事情,能够办好,便可以将她拉上一拉。
小红连忙将一个小瓶子拿出:“我留着的,就全在这里了。”
许甲点点头,倒了出来,放在掌心,倒还算圆润,又捏散一粒,粉质细腻,比前世那些弟子制作的还要好上一些,又尝了一粒,入口带着淡淡药味,偏甜,运化一二,除去还有一二火气,并无不妥。
“不错。”许甲赞许道:“你既然练了这一回,接下来我们家的这枚丸药,就都给你练了。”
“这丸药,不仅我要吃,我爹,我娘,都要吃,每日晚饭前,温一壶米酒,顺下去二三十丸效用最佳,可以助眠储精,叫人久服身轻,容颜不老,你既然也吃了,便也接着吃吧,只是你年岁小,本身精气充足,容易补过头,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法门。”
“少爷,伱要教我学仙么?”
小红自从上次许甲给她解决了厉鬼的事情,就对许甲的本事十分崇拜。
许甲对小红还算满意,小女孩习性也不是缺点,活泼点还能中和自己这个老怪物的暮年气息。
“倒也不是。”许甲道:“这是一套长力气的法门,你吃了药后,用来长力气,力气大了,干活就有劲。”许甲笑道。
这其实才是“真法”,壮养躯壳,养生上法,只是没有那些斗法的本事,效果又慢些,许甲故意说得低贱些,她便不会生出攀比心,好胜心。
“行吧,力气大也好,力气大了,扛起两头牛!”小红便期待的看着许甲。
许甲便传了她一套“淌泥耕田法”,这法双手好似插秧,双脚好像淌泥,但确实是一套养生桩法,配合了呼吸法门。
“这篇法门,有一个心法,我来念给你听: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道),后退原来是向前。”
“怎么不能,种地的人,都有一把子力气的。”许甲道:“你也别说抗两头牛了,便是把你当两头牛使都够用了。”
“?啊?”小红发出疑惑。
“还不去给我准备沐浴的热水?对了,从今天开始,你每个月月例银子长到二两。”许甲笑笑:“家里的这些丫鬟婆子,都归你使唤。”
“真的假的?”别的不说,涨工资是最开心的事情了,这些日子的辛苦,可能就是一笔代过的事情。
“那是,我请你来是做事的,又不是来当奴隶的,你叫我一声少爷,我还会亏待你?况且你学会了炼制这丸药,便自然比其他人要强些。”
“少爷!你这说的”随即小声道:“夫人前几日跟我说了,我可以做少爷的陪房呢.”说罢就害羞的跑开了。
许甲裹裹身子:“你这丫头,我把你当个好人,你竟然馋我身子!”却也头疼,老娘啊老娘,你好端端跟她说这个干嘛?
等着开水烧好,许母亲自拿了一身衣裳来:“这是你牛伯父从九江带回来的丝绸,我便又给你做了一身衣裳,这丝绸是浙省产的,那里的丝细,柔,织工也比我们这里的好,最上好的丝绸,都是进贡给宫里的,你试试,试了再脱下来,我要在内里缝一篇心经。”
许甲笑道:“不必了,这还是给爹吧,那件百纳衣便已经很好了,我喜欢那件。”
又道:“本来我还寻到了一枚三彩舍利子,要拿回来,结果被踩碎了。”
“舍利子这东西娘不信的。”许母道:“我信佛,是因为佛陀是正觉者,他有大智慧,娘亲敬仰他的德行智慧,念观音菩萨,是因为菩萨有大慈悲,我念佛,不是为了念出舍利子的,你之前也跟娘说了持咒法,其实念来念去,都是念自己。”
许甲听了点头:“这便是得了真谛了。”却是跟着许母吐槽那个兔唇尼姑妙忍。
哪里知道许母听了许甲讲述,却叹气:“你不懂得,我却明白,她一定是受到过天大的委屈,你们做男儿的,再怎么样家里穷,自己还能出去闯一闯,可一个女儿家,出门寸步难行,她家又这样穷顿,小时候被父母抛弃,有个老夫妇将她养大,也必然帮不了一点,谁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欺负?”
“或是被人摸了,碰了,她还能回去跟父母说不成么?你说她不肯回头,执念太重,又是否知道她过去经历了什么?”
“倘若你说,她一切努力都是错误的,白费的,甚至害死了双亲,她会愿意相信这个么?”
许甲听着,只叹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层,这么说来,她没有报复所有人,便已经是瞎老汉,傻活佛将她教得好了?”
“我倒是可怜她,但你做的也不错,不必和她太过于亲近,我们渡不了人的,唯有先自渡才好。”许母道:“只叹命不好,又能怪谁呢?”
感谢
第147章 太上灵宝净明道元
许母性慈,除却对自己家人的小爱,内心也有一股对天下苍生的大爱。
许甲叹道:“怪不得那傻活佛说宽恕是最大的功德,竟然一点都不责怪。”
“若是爱,必然是时觉亏欠,父母爱子女尤如此,或许他们两个早就想死了,只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没有为她做到什么,最后你不牵挂我,我不牵挂你,原来是这么一层意思。”许甲道:“我还以为是傻活佛心灰意冷的解脱呢。”
“也是,若死时带怨,是不能超脱的,他们分明是得了解脱的。”
想明白这点后,许甲便觉原来人的情感是这样的复杂,隐忍,克制还有深沉,那些芸芸众生,看似千篇一律,实则每个个体都非常独特。苦的各有不同,酿出的“果”,便有所不同。
“你不要想太多。”许母道:“地藏王菩萨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连着他至今都不能成佛,可见幽冥的大地狱容易除却,人间的火宅烘炉地狱却最难解救的。”
许甲摇摇头:“我境界倒是没有那么高,只想着身边的人不沦落苦境就够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村口的狗都要安排好。”
“那你做了官,肯定是大贪官。”许母哈哈道:“其实你爹原先也是这样想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肯定不止我们这样想。”许甲说完便去洗漱沐浴。
这边许父才称好了金子,一一放好来,走路都是飘的,地藏庵中有两箱金条,每箱都是人头大小,叠码整齐,一個箱子里就是一百根,一根便是二两,全被许甲给背回来了,足足是四百两黄金。
这些黄金,都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传家的财宝,之前许甲祖父才留下来一百两的黄金呢。
这多少叫这个连举人功名都没考上的读书人有些把持不住。
“这逆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金?”
见着许母,当即走过来附在耳边念了两句,许母也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但还是道:“及第不是不明事理的,这钱拿了肯定是没有事的,老爷放宽心,正好还说去省城读书一段时间要花费难免多些,现在多了这些进项,我们也轻松多不是?”
许父道:“我是害怕这个钱么?我是害怕他觉得来钱快,走上邪门歪道,这次没有问题,下次呢?我们这次收钱惴惴不安,下次呢,是不是心安理得,再下次呢,是不是就念着再有几次这样发财的机会就好了?”
“这钱不问清楚来路,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许母见他如此坚持,这才道:“刚刚孩子跟我说了,这是地藏庵的香火钱,还有放贷的钱,地藏庵被人灭了门户,这不是“人”犯下的事情,你儿子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情,便将这份钱财收了下来,并无别人知晓。
“啊?全死了?怎么没听到消息?”
“马上就能听到消息了吧,瞒不住的。”许母道:“待会不准再多问了,孩子如今比从前不一样的,是个有主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