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香站直身子,端正姿态,微微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李钦这时候赶紧朝余乾这边快步走来,最后站在余乾身侧指着他,朗声道,“今日要给大家介绍的饱学之士便是他。
当朝文安驸马,大理寺黄司司长。”
这些读书人一时之间纷纷将视线都集中在余乾身上,全都一脸怀疑的样子,但是碍于李钦,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等着对方后续的解释。
李钦继续说道,“余驸马学富五车,却很少显露,甚至基本都不参加文人集会。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们可能不信,但是这不是我说的,是国子监张斯同张博士说的。”
张斯同三个字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脸上的怀疑表情更浓。
李钦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之前,有幸和张博士聊了好久,有幸从他嘴里听到了余驸马的事情。
张博士说,当时他在西城郊外的江边偶然结识余驸马。闲聊之间听的余驸马一句诗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虽是只有残缺的一句,当时张博士说,他当时如遭雷击。当今,诗词一道衰退难挡,多久,未曾听见如此有灵性的诗句。
余驸马当真是诗道大才。定是他日能中兴诗词之道的大才。”
随着李钦的解释,那些文人纷纷面面相觑起来,感觉像是在听故事。要不是因为说这些的是李钦,怕是要直接认为是天桥说书的,要乱棒打将出去。
不过,别的不说,这句词他们也都在慢慢咀嚼着,虽然还未到感慨的岁数,但是知道这句词的分量何在。
一边的李念香将双眸放在余乾身上,她倒是从未了解过余乾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她从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说,这余乾还是个文人?怎么这么违和?有这么厚颜无耻的文人?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李钦直接朝余乾拱手道,“余驸马,本王斗胆请求余驸马能说下这首完整的词。
张博士未能得知全词,终日抱憾,本王亦是如此,还请余驸马不吝赐教。”
四周的文人更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余乾,在等一个答案,是骡子是马,得亲眼看看。
余乾不由得再次眯着双眼看着李钦。他没想到这李钦会来这么一出。更没想到,这张斯同会和李钦说这样的事?
老人家口齿这么不严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李钦挑这个点,跟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把自己的名气打出去?为了自己好?
不可能。
薛贵妃和韦贵妃的不对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李钦自然也是如此。
而自己现在为李念香的驸马,自然是在韦贵妃这边的阵营上,所以这李钦是在针对自己,从而找场子?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词是自己写的,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词,可信度确实低
所以,他挑现在说这件事,就是想让自己难堪,声名扫地?连带着李念香和韦贵妃也成为文人口中的笑柄。
想想,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欺瞒声望这么高的张斯同之辈,简直就是贻笑大方,遗臭万年的那种。
吗的,作为男人心这么脏,竖子!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自己就该直接潇洒的把完整的诗词背出来。然后众人震惊。
打李钦的脸,打那些想看笑话的文人的脸,然后因为这首诗名扬四海,直接装一波大逼。
这种烂俗的事件走向是符合常理的。
但是余乾他是那种俗人?
显然不是,所以不可能玩这种烂俗的招式。
绝不是因为自己记不起这首词的原因.....,吗的,艹!
余乾心里发出悔恨的呐喊,悔不该当初不好好学习!
他是真的忘了完整的词,只记得这么一句。
现在悔到姥姥家了,一个绝佳的装逼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淦。
要不背一首别的?不行,看这个场合,估计只认同这首。要不说不是自己写的?不行,一样丢脸,这张斯同都认为是自己写的,否认没用。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只能强行把这个逼装下去了。
余乾决定把渣男之道用在这上面,不解释,也不说是不是自己干的,你们自己猜就行了。
“殿下谬赞了。”余乾拱手道,“昔日龌龊不足夸,当时只是和张博士有过戏言的机会,承蒙张博士看的上在下,惦念至今,在下并非文学大家。”
“余驸马谦逊了,本王相信驸马胸有韬略,还请不吝赐教。”李钦再次作揖笑道。
余乾表情淡了下来,说道,“不瞒殿下,这首词是昔日我和张博士一同创作的,以张博士为主。我不便相告。”
李钦愣了一下,这个说辞他还真不知道,之前也只是偶然听张斯同和他舅舅聊天的时候说起的。还真不知道着里面的缘由、
“这位余驸马,就算是共同创作,我等也有鉴赏的权利不是。”有位文人出头,说了一句。
余乾转头看着对方,淡淡道,“张博士的学识,我怕阁下鉴赏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配嘛?
这位文人当即满脸通红,作为一个读书人,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他指着余乾,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余乾的这句话让周围的文人顿时都群情激奋起来。
但是碍于他们不能确定余乾和张斯同的关系是否属实,更因为现在知道他是驸马身份,那旁边那位就该是鼎鼎大名的文安公主了。
这些读书人再目中无人,该有的审时度势还是有的,没敢直接对余乾开炮式的大放厥词。
但这年头从来不缺那些不怕死,自认为不事权贵,一身清高的读书人。这些个酸儒可不会管你什么来头,天大地大,老子的道理最大。
所以些许人在那阴阳怪气着。
“定是此子大放厥词诓骗了张博士,否则如何一首诗词都念不出来?”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他这个驸马有可能也是靠这般诓骗来的?”
“建议彻查,这等趋名利的小人简直有辱大学二字。”
“也不知道文安公主如何看的上这等人。”
听着这些话,余乾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反而若有所思。
这些文人里有托?李钦的托?
按理说,自己现在的多重身份加持,这些读书人再怎么孤傲,顶多看不起罢了,这般的言辞犀利纯粹就是在拉仇恨的行为了。
蠢一个就算了,不可能蠢这么多个,定是有人受了李钦的嘱托,来这煽风点火。
这景王今晚怕是真的想让自己和李念香难堪呐。
余乾这暴脾气能惯这?他正想站出来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一边的李念香已经站了出来。
她仰着下巴,伸手指着右前方的那位青衫男子,此人正是刚才起哄的最欢的那个。
“你过来。”
青衫男子愣了一下,没有选择动身。
“本宫文安,怎么,喊你不得?”李念香的脸色沉了下来。
青衫男子脸色变幻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来,拱手作揖道,“见过文安公主。”
李念香依旧抬着下巴,蔑视的看着对方,然后指着右手边的一根柱子朝自己的侍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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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本宫绑了。”
公主府的侍卫自然是绝对听从李念香的,根本不会带有犹豫,李念香让干嘛就干嘛,这是职业素养。
所以李念香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位侍卫就直接走了过去,架住青衫男子走到柱子边,直接扯下对方的腰带将其死死的绑在柱子上。
这位青衫文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敌得过侍卫,半点挣扎不得,只能被人强行绑上去。
嘴里大声的喊着,“文安公主,我是翰林院的编撰,你不能绑我。我何罪之有,现在这般岂有王法?”
李念香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转头看着李钦,淡淡道,“此人口出狂言,侮我夫君名声,我这么做皇兄没意见吧?”
青衫男子又嘶喊着,“我苦读圣贤之书二十载,入翰林已有五年,陈述一些事实又何来侮辱之说。
我家国大事全都论得,又如何不能提出质疑。”
李钦笑容收敛起来,看着柱子上在那嘶喊的青衫男子,他还是说道,“文安,你这般还是过于粗鲁。
他毕竟是翰林院的学子,你这么做确实不太妥当,可...”
李念香再次淡淡出声,“我再说一次,此人侮辱我的夫君,我身为大齐长公主,如此做不做得?”
余乾脸上涌出大量感动之色,真的好感动。
这该死的安全感。
姐姐好飒!
李钦沉默了,最后抱拳道,“自然,但是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李念香淡淡重复了这句,然后转头看着余乾,问道,“夫君,你是大理寺的司长,此人的这种行为该当何罪?”
余乾直接朗声道,“目无皇室宗族,该当死罪,但念其是翰林院的编撰,大齐刑不下发言论的士大夫,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那就不饶,按大理寺该如何处置?”李念香又问道。
余乾走到柱子边,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轻轻一挥,赤色的刀身像割豆腐一般将这个柱子整齐的割裂下来。
由柱子撑着的这座凉亭轰然倒塌,尘土四溅,引的旁人连声惊呼。
第322-323章 挑战一下李念香的底线
绑在柱子上的青衫男子在余乾举刀的那一刻就已经吓的面色惨白,两股之间都尿湿了,一整个就瑟瑟发抖,随着柱子面朝上的躺在地上。
待四下尘土散去,余乾一脚踹在柱子底部,整根偌大的柱子直接飞到稍远处的池塘里,晃晃悠悠的漂浮在上面。
余乾这才继续道,“此人公然侮辱大理寺司长兼文安驸马,并言辞之间对公主诸多不敬,大理寺黄司司长余乾代表执法。
略施惩罚,以儆效尤,望诸君引以为戒。”
所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一边的李钦脸色不再温和,稍稍低头彻底冷漠下来,阴柔的狐狸眼看着多了两份阴鸷。
余乾办事没有任何毛病,完全是按照大理寺的程序来,属于正义执法,挑不得瑕疵,就算他是晋王,也不能干涉这种有理有据的场面行动。。
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余乾和李念香会这么硬气,敢这么嚣张。
按理说,就算这些文人有言论上的刺激,一般人都不会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直接搞事情。
因为这样不符合大家出来混的规矩。
我身为朝廷上的读书人,说一两句,你就拿大理寺教条出来压人?一来就玩真的?是不是玩不起?
以后谁还跟你玩?这样做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