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的目的吗？”李玄霄一笑，“很简单，玩水，赏花，这里水是已经玩了，至于花……”
李玄霄脑袋微微一偏，看着姥无艳一笑，“既然已经知道无用，何不卸下这层伪装呢。”
第210章 姥无艳
烟霞谷，风光秀丽之地，风华绝代之人。
真名道破，姥无艳的心内只余惊讶诧异，常年隐居烟霞谷，鲜少与外界之人接触，哪怕真有交涉也是以假身伪装示人，究竟是为何，眼前之人竟然能一口道破自身身份。
姥无艳心中思索无果，只看着眼前人，心内权衡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卸下伪装，露出伪装之下的一张风情万种的面庞。
好一个姥无艳……
李玄霄在心内赞叹道，严格说来苦境武林之中美丽的女子不少，但大部分的人都并未对女色表现出多大的兴趣，真正因为样貌引出连环风波的人却是不多，姥无艳却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如今看了姥无艳的原本模样，李玄霄也理解了恨不逢、封千机何至于如此，哪怕是之前的绝情书，真要较量起来，风情都不免略逊上姥无艳几分。
“阁下……”
看到李玄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迟迟未见挪开，姥无艳心中一个激灵，有些懊悔就这样露出本貌，若真是遭人凌辱，只怕还不如自行了断……
“哈，坐下吃鱼吧。”李玄霄轻笑一声示意道，“无需如此戒备，吾对你并无恶意，当然，若是吾对你真有恶意，你的抵抗也无济于事。”
说罢，李玄霄随手就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
“阁下，非是为姥无艳而来？”她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问道。若不是为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寻到此处，还道破她的真名？
李玄霄将鱼肉送入口中，挑眉道：“来到烟霞谷，的确有见识一番的想法，但也只是见识一番的想法而已，就像你听到一朵花开在哪里，心生好奇，走去一观，看也就看了，仅此而已。”
他这话看似敷衍，姥无艳却奇异地听懂了。就像她偶尔会在深夜吹奏一些曲子，并非想寻人附和，只是情动于中而形于声。这男子或许真的只是路过，而她恰好是这谷中“盛开的花”。
“我分明鲜少与外人接触，阁下又是如何知晓姥无艳？”她追问，这仍是盘踞在她心头的最大疑惑。
“世上哪有绝对能让人无所知查的事情呢？”李玄霄放下竹筷，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问题多了，坐下吃鱼吧，若是实在不对你胃口，汝自可离去便是。”
“这……”
姥无艳一开始以为对方来意非善，但李玄霄所表现的态度又是大令其有所意外。对方为她而来，似乎又并非纯粹为她而来。
姥无艳随后又看向绝情书、言倾城，心中仍在疑惑之时，却是言倾城主动起身，与姥无艳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又在姥无艳犹豫的时刻主动伸手拉着姥无艳坐了下来。
李玄霄只在旁边眯着眼看着，好看的人总比丑鬼更促进食欲不是。
不多时，几人便将烤好的鱼消灭了个干干净净，李掌柜也是丝毫没有公德心的就将残渣垃圾扫进了水中，按照李某人的说法，这是取之于水还之于水。
“鱼也吃了，人也看了，该走了。”李玄霄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碎屑，目光忽然落在姥无艳脸上，“安心留在烟霞谷，对你而言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这话没头没脑，姥无艳听得一愣：“嗯？”不错的结局？她如今孑然一身，留在这谷中虽说隐蔽世外，日子却也千篇一律的度过，说不上糟糕，她随不厌烦这样的生活，但总归与世人眼中的好生活大相径庭……又何来“不错”之说？
李玄霄没有解释。他看着姥无艳眼中的困惑，心中叹了口气。剧中的她若能不走出烟霞谷，或许真能避开江湖风波，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又岂是一句劝告能止住的，这一次你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李玄霄如此想着，从袖中取出一枚乌木当牌，牌面上爬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血痕，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枚当牌，当你绝望之时便可诚心呼喊，获得一次改变你命运的机会，”他屈指一弹，当牌轻飘飘地飞到姥无艳面前，“当然，这也需要相当代价，是否能够用上，是否需要用它，全在你的抉择了。”
姥无艳下意识地抬手接住当牌，触手冰凉，那血纹仿佛在她掌心微微蠕动。她想拒绝，却又在看到李玄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悯时，鬼使神差地将当牌收进了袖中。这男子的眼神太复杂，像是看透了她的一生，又像是在惋惜什么。
“奇怪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又要强调我要留在烟霞谷？”看着李玄霄三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姥无艳喃喃自语。溪风吹过，卷起她鬓边的碎发，
……
李玄霄走在前面，言倾城跟在他身侧，忍不住问道：“掌柜，你为何要给她当牌？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来当铺的人。”
“人皆有劫，”李玄霄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缓缓说道，“有时候不妄动，不妄行，以不变应万变，未尝不是一种应对劫难的方式。不过真正到了这种时候，会这么选择的人反而是在少数。”
他想起剧中姥无艳最终还是走出了烟霞谷，卷入了江湖纷争，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如今他给她当牌，既是一丝怜悯，也是一场赌博——她会选择安稳度日，还是会被执念驱使，走上老路？
“奇奇怪怪。”言倾城只是摇了摇头。李玄霄口中经常会冒出一些她不能理解含义的话语，对此早已习惯，按照掌柜的说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神棍、谜语人的表现形式。
不管是神棍还是谜语人，都是罪该万死啦！
当然，这样的话，言倾城自然是不敢在李玄霄的面前说的。
李玄霄看了一眼言倾城，微微一笑，绝情书则将此尽数看在眼中。
“掌柜，此行还要往哪里去呢？”
“随意一行，何谈目的。”李玄霄微笑着说道。
就算当铺真有生意上门，回归有间当铺也不过是眨眼的事，自然不用过于紧张，既然出来一趟，总是要好好玩玩的。
然而就在此刻，李玄霄足下一顿，原本微蹙的眉头又在片刻之后舒展开来。
“五大神器都已经面目全非了，仍旧改变不了你的执念，真是，我该说你真是令人钦佩吗？”
第211章 卧龙行
天际的曦光刚为云海镀上一层金芒时，通天柱下的喧嚣已如煮沸的茶汤般翻腾。相较数日之前万人空巷的盛景，此刻的人流虽已褪去了最初的狂热，却在柱基周遭滋生出另一番烟火气——
摊贩们支起油布棚子，叫卖着风干肉脯与烈酒，算卦先生摇着卦幡穿梭在人群中，嘶哑地吆喝着“测闯关吉凶”。江湖客们三三两两地围聚，望着直插云霄的巨柱，眼底虽少了几分孤注一掷的疯魔，却仍残存着对神器的觊觎。
毕竟，只要李掌柜每日百人的名额还在，总有人相信下一个踏入幻境的，便是天命所归之人。
然而今日总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光景，霞光再临，一道清越诗号已自云端滚落，字字如玉石相击，荡开晨间的薄雾，但见一道身影，翩然驭云而至。
“云霞争变，风雨横天。绝逸清坐，一榻沧然。”
练峨眉足尖轻点云气，素白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她鬓边的玉簪折射着晨曦，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而在通天柱下，听闻诗号，见得人形，已是人声鼎沸。
“这个诗号，是练峨眉啊，她也来了。”
“万圣岩两个高僧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异度魔君也是铩羽而归，一个练峨眉而已，我不觉得她能怎么样啦。”
“就是就是，要我说那个破当铺，就是设下这种关卡欺负人啦，他根本就没想把神器给出去。”
……
人人议论，人人争论，通天柱上练峨眉却在此时已来到宵身前不远处问道：“敢问万圣岩高僧，可是还在幻境之内。”
“是。”宵抬眸，眸光淡漠如古潭，惜字如金的模样与练峨眉所得知的情报中别无二致。
“敢问，幻境之内他可曾有性命之危呢？”
宵闻言，难得地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不知。此问，或需掌柜作答。”
得到答案，练峨眉的脸色更见严肃，“如此……”
就在练峨眉思索着是否要硬闯幻境之际，通天柱下忽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那声浪层层叠叠地涌上来，带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颤意。几乎是同时，练峨眉与宵皆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气势破空而来，那气息中混杂着腐朽与强横的力量，宛如千年古墓中破土而出的凶煞。
“轰隆——”
数道气劲撞在通天柱壁上，溅起细碎的石屑。只见一道黑袍身影如履平地般踏在柱身凹陷处，每一步都留下深可见骨的掌印。他负手而立，身形清瘦挺拔，面容在晨曦下显得异常清隽，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文秀之气，可那双眼瞳却空洞无波，恰似蒙尘的琉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此人……
练峨眉一眼便看出，眼前之人乃是一具生机早已断绝多年的死尸，只是不知道对方又是如何还能够维持行动，只是出现在此，若无其他可能，便只会有一个目的——
五大神器！
眼前之人，只怕也是为了五大神器而来。
“五大神器……”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盯着那黑袍人，“阁下也是为此而来？”
“五大神器”四字刚落，那黑袍人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瞳中竟闪过一丝猩红的幽光，仿佛被触发了某个禁忌的开关。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快得只剩残影，直扑宵面门！
“砰！”
宵仓促间抬掌相迎，两股巨力相撞的闷响如同惊雷炸响。宵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掌脉狂涌而入，冻得他经脉几欲僵裂，整个人竟被震得连退七步，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他骇然抬眼，对方的掌法狠辣刁钻，每一招都直指要害，偏偏招式间又透着一股古朴典雅的韵味。
好强！
一招之能，足可窥见来人能为的冰山一角。初招失利，宵更是不敢大意，全力施展能为应对，然而眼前之人虽是活尸，根基、招式、战斗惊艳皆是非同凡响，哪怕宵全力以赴也难以自活尸手中讨得便宜反而步步后退。
就在此刻，练峨眉不再旁观，一掌隔出，截下活尸攻势，交锋第一招，练峨眉心内暗自震惊，眼前之人竟是丝毫不逊于她。活尸之威尚且如此，倘若还在世，又该是何等非同一般的人物。
而活尸并未见得任何变化，快掌快攻快出，招招式式，皆是强悍无比的杀招。练峨眉不晓对方来历，出招应对之间有所保留，双方战局一时僵持。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我记得掌柜好像说过，可能会有这一类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
看了一眼还在交战的双方，宵眉头微皱，猛地向后跃开数丈，伸手入袖，竟掏出一本封面磨损严重的线装书册，封面上用朱砂写着“关于可能遇到的麻烦”几个大字。宵手指飞快地翻动书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直奔最后的几篇记载，很快就翻到了那一页。举着书册和此刻正在与练峨眉交手纠缠的那一道活尸身影相对照，却是别无二致。
那页纸上画着一个黑袍人的简笔画，旁边用狂草写着几行字：“卧龙行，超甲级事件。五大神器前代主人，轩辕之传建造者，逝后以秘法炼尸，神智虽泯，然武学本能与根基尚存，战力可怖。应对之策：最优解，唤掌柜。”
宵看到上面的内容，又抬头观天，张了张嘴几度之后又闭上了嘴，几番迟疑之后，方才扯开嗓子无比僵硬的喊道：“掌柜的，救命，救命啊。”
“嗯？”
一掌相接之后，与卧龙行各自后退的练峨眉听到宵喊得这几句之后，饶是以练峨眉的心性都险些没有崩住。
然而下一刻，天际风云突变，一道道圆环锁链连接而成的光芒从天落下，一圈又一圈，恰到好处的把卧龙行限制了个结结实实。
卧龙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周身黑气暴涨，试图挣脱锁链，却只见金色符文在锁链上闪烁，将他的力量层层压制。那原本无波的眼瞳中，竟浮现出一丝近乎痛苦的挣扎。
“真是令人意外啊，想不到你还是复苏了，卧龙行啊。”
第212章 卧龙行苏醒
多年前，卧龙行偶然之下获得五大神器，因其拥有太乙逆算预言之能，预知到五大神器将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腥风血雨，故不惜大费周折打造轩辕之传以封印五大神器。
而在鬼没河几道机关之外，卧龙行更不惜以肉身为设计，一旦五大神器流落在外将会触发其预留的最后手段，即是以其自身为本源所制的活尸，心中只以收回五大神器为执念。
原本依着李玄霄的想法，若说卧龙行的锚点是在于五大神器，那么五大神器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卧龙行则未必还能激活，却没想到即便是五大神器已经大变样，卧龙行还是来了，并且精准锁定到了通天柱上，虽然五大神器被李玄霄隔绝在幻境之内，但卧龙行却依然感知到了其存在，这一点已足以彰明其不凡。
练峨眉对着突兀出现的声音眉头一皱，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有间当铺之主，而对方似乎对眼前这具活尸很是熟悉。
卧龙行，是眼前这具活尸的名字？
看着眼前被一圈圈锁链束缚的卧龙行，练峨眉对神秘的有间当铺更提起了几分戒备，卧龙行之修为根基、武学经验皆不在她之下，然而对方不过轻描淡写之间便将卧龙行给制服，这份实力不可谓不恐怖。
倘若有间当铺当真一心为恶，究竟又要多少人出手，才能将其平定。
练峨眉心内想了想，只觉得无论是哪种情况，到了那时局面都不会太乐观。
而就在此刻，一道光芒之间，一团黑袍雾气凝聚人形，有如精怪，亦似妖魔，混沌难明，无关更是难以辨晰，只在飘忽之间已来到卧龙行身前，抬手一指点下，正在卧龙行眉心。前一刻还在疯狂挣扎的卧龙行刹那便停止了行动，灰白无瞳的双眸此刻也恢复寻常，整个人身上的死气也淡化许多。
“啊。”卧龙行口中发出一声长叹，“这里是……吾竟然离开……看来五大神器到底还是现世了。”
说罢，卧龙行抬头看向李玄霄，眼前即便只是一团黑袍之下的黑雾，卧龙行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地神色，只沉声说道：“阁下是？”
“有间当铺之主。”李玄霄挥手散去拘束着卧龙行的锁链，身形亦随后飘飞到了空中，“亦是五大神器现在的主人。”
“五大神器之主。”卧龙行闻言眉头一皱，感觉到了隐约有些异常，试探性的询问道：“敢问阁下是如何集齐五大神器。”
“无需试探。”李玄霄坦然说道：“你真正想问的是，是谁从鬼没河内取出了五大神器吧，不必想了，你预言中的那人，还未做到那一步。”
“怎么可能。”听到李玄霄所说，卧龙行心中的震惊更是难以言说。
太乙逆算，他生前卜算天机大势，从未有过疏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自信的将自己预言的内容，写作百年预言诗留在伏龙壁上。
但如今看到李玄霄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只怕在这件事情上，是彻底的错算了。
而在接受了这一点之后，卧龙行便变得冷静了许多，只赞叹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卧龙行钦佩之至，只是不知阁下掌握五大神器之后，意欲何为？”
“自然是与世人分享了，难道你以为我会据为己有么。”李玄霄笑吟吟的说道，“大度的将五大神器送出，有能者得知，天下间我想应该不会存在比我还要大方的人了吧。”
“嗯？”李玄霄所言的确有些出乎卧龙行所预料，然而一代奇人也非是易于之辈，自然也能感觉出李玄霄话语当中怪异。
此时练峨眉见机说道：“抱歉，吾先打扰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