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想不明白,以李玄霄的身份,为何会特意关注一个江湖浪荡子。
“是。”李玄霄脚步未停,只是简单应了一声,随即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过现在看来,命弦的波动,使得原本该有所交集的存在变得平行了,真是幸运,又不幸的一件事。”
“命弦的波动?平行?”言倾城蹙起秀眉,这些玄奥的词汇让她困惑不已,“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玄霄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如同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而已。”
李掌柜无意多做解释,话题一转,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他眸光微凝,仿佛穿透了沉沉夜色,看到了常人无法窥见的景象,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有趣,看来五大神器的现世,终究你们也还是坐不住了,那么你们是否还会依照先前一般排布计划呢。”
他的话语没头没尾,如同自言自语。言倾城看着他这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心中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忍不住再次追问:“掌柜,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那句话,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李玄霄依旧是那套说辞,语气轻松,却不容置喙。他收回目光,看向言倾城和绝情书,笑道:“走吧,时间还有不少,正适合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说罢,便率先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衣袂在夜风中轻轻扬起。
言倾城与绝情书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她们知道李玄霄的性子,一旦他不想说,再多追问也是徒劳。两人不再多言,默默跟上他的步伐,一行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下的街巷之中。
……
……
“谈无欲,你不必多费口舌了。”
紫宫世家之内,此刻气氛却是格外凝重。
紫宫世家,这个在百余年前还只是武林中一个普通家族的势力,在老太君紫宫彤麟的铁腕领导下,如同彗星般崛起,短短百年间便权倾一方,更因行事风格强势,一度被江湖人称为“帝王世家”。其府邸建筑恢宏,朱墙金瓦,处处透着不凡的气派,彰显着家族的鼎盛。
为破泪阳之局,谈无欲依照李玄霄指引,率先来到紫宫世家欲以大义游说,却不料引来的却是紫宫世家的强烈反对。
“风水之镜关系我世家运势,更是命脉所在,多年如一,才使世家长安于武林,一旦毁去,岂有不伤及吾世家之理。”
说话的是一位老妪,她身着华贵的暗纹锦袍,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支雕琢精美的玉簪固定。她手持一根龙头拐杖,虽年事已高,腰背却挺得笔直,一双眼眸锐利如鹰,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强势。她便是紫宫世家的老太君,紫宫彤麟。
谈无欲见此情景心内无奈叹息,口上仍旧尝试着说服道:“风水之镜非不可移转,方法适当者不但不伤,更可助长世家之运势,谈某不才,对风水之境也算有所了解,只要世家愿意,谈某必当全力协助以思两全其美之法。”
“哈。”紫宫彤麟面对着谈无欲所言,只是一声冷笑,“谁不知你脱俗仙子之名,风水之物岂可擅动,倘若真的影响到吾族,哪怕是十个谈无欲又如何能够弥补世家损失,阁下不必再劝了,还请离开吧。”
眼看老太君意志甚坚,谈无欲心知此回终究是无功而返,只得拱手做全礼数,“唉,罢了,谈某还会再来,告辞。”
走出紫宫世家,谈无欲只觉棘手。
紫宫世家态度坚决,至于另外两处所在,天荒不老城、诡龄长生殿,都是记载于江湖传闻中的所在。更何况就算真的找出了地方,对方也未必就能够配合解决泪阳之时。如今看来,想要了结泪阳祸患还需另设他法。
就在谈无欲回返无欲天之时,天现虹光照亮前路,谈无欲足下稍作停顿,再看前方,却见云海之内一座金桥若隐若现,而金桥上则飞快走下两道身影。
“山人星月无波太慈心有礼。”
“山人排云点星步南极。”
“嗯?”谈无欲看着自虹桥上走下的两人,上下打量过一番后又见礼道:“气宇轩昂、清圣不凡,二位乃是高深的修行者。”
太慈心却是摇了摇头,“些许浅薄修为,当不得高深二字,此回前来,乃是奉吾主之命同阁下传达消息。”
“嗯?敢问贵主是?”谈无欲问道。
“啊,忘却介绍,我与太慈心皆来自六极天桥。”
谈无欲听到来人报上的身份,也不由得在脑海之中飞快搜索了一番。
“武林传言之中至高神秘之地,唯有修为与心性达到程度以上,才有办法通过六极天桥进入圣地,想不到竟然会在此荒郊野外与两位相遇。”谈无欲说道:“两位主动找上谈某,想必是有要事商议,还请直说吧。”
太慈心摇了摇头:“非是我们两人有事,此回乃是奉吾等主上指令,前来请先生登上六极天桥一会。”
“哦?”
谈无欲闻言双眼一亮,看来这其中,只怕还有不少的故事了。
第208章 双桥并现
荒野之上,无功而返的谈无欲遭遇神秘修行者拦路,带出武林之中地位遵从的神秘境地六极天桥。
面对邀请,谈无欲心生疑惑,询问道:“传闻中,唯有修为与心性达到程度以上,才有办法通过六极天桥进入圣地,谈某只闻其盛名,却未会有幸前往,却不知此回邀约,所为何事?”
步南极上前一步,星眸中精光一闪:“先生何必过谦。我等此来,事关武林未来局势走向,个中详情牵涉甚广,我二人在此难以尽述。先生只需随我等一登天桥,自会得见桥主,届时一切疑惑当可冰释。”
“嗯?好,那就有劳了。”
六极天桥到底是武林神秘境地,如今现身武林,谈无欲也同样好奇其现世的目的。眼见谈无欲应允,太慈心、步南极相视一眼,同时运转术法,但见云海簇拥,天开异光,一家金光祥云的桥梁浮现欲九天之上。
太慈心、步南极同时举手相邀说道:“先生,还请随我们一登天桥。”
“有劳。”谈无欲整了整衣袍,正欲抬步踏上桥阶,忽然间,半边天际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暮色骤然被墨色乌云吞噬,惊雷滚滚,紫电交加,竟在六极天桥对面的虚空之中,硬生生撕裂出另一座桥梁!
那桥通体漆黑如墨,桥身缠绕着幽冷的死气,每一级台阶都仿佛由万载玄铁浇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嗯?”太慈心、步南极脸色登时变得极为严肃,各自运转真气以待,同时六极天桥之上,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出。
“断极悬桥,看来你是刻意阻挠了。”
“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偏颇,你邀请你的客人,吾也有权利向人发出邀请。”
断极悬桥之上,一个阴沉而戏谑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偏颇。你邀请你的客人,吾自然也有权利向人发出邀请。”那声音顿了顿,转而望向谈无欲,“谈无欲,六极天桥欲寻你分说之事,断极悬桥同样了然于胸。只是在吾这断极悬桥上,你的疑惑能得到更多、更真切的解答。事到如今,你还要执意登上六极天桥吗?”
“这……”谈无欲也没能够预料到,事情竟然还会发生这样一层的变化,六极天桥早在武林中声名显赫,引得无数人向往追捧。但断极悬桥,却未闻其名,只是观其行事作风,只怕与六极天桥乃是对立。
“犹豫吗?此回拒绝,下一次再想登上断极悬桥,可就非是这般轻易地事情了,或者月才子还要好生考量一番呢?”
“哎呀,想不到谈某竟然还能有如此抢手的时候。”谈无欲看着云海之中两道泾渭分明的天桥说道:“看来两位找寻谈某,应该是为了同一件事,而且,两位应该还是熟人吧。”
“哦?”断极悬桥主的声音透着一丝讶异,“月才子何以见得?”
“这种针锋相对却又暗含默契的氛围,谈某实在是太熟悉了。”谈无欲挑眉,语带深意,“既然二位找寻谈某皆为了结同一件事,何妨开诚布公,共同商议?”
此言一出,两座天桥皆陷入短暂的寂静。片刻后,六极天桥上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罢了……”
话音未落,两道柔和的金光自桥顶洒落,笼罩住太慈心与步南极,二人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被接引回六极天桥。与此同时,六极天桥的光芒渐渐黯淡,缓缓隐没于云海之中。
“谈先生,此回非是谈话之时,改日吾自会向先生赔罪。请了。”六极天桥主的声音渐行渐远。
谈无欲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猛地转头望向断极悬桥,却见那座漆黑的桥梁也在同时开始消散。
“两样都不选,便是拒绝了断极悬桥的邀约。”断极悬桥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月才子,下一次再想登临此桥,可未必有今日这般机缘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断极悬桥彻底消失在雷暴之中,只留下谈无欲一人伫立在荒野之上,面对空荡荡的天穹,突兀出现在江湖之中的新面孔、新势力,只觉得万分棘手。
“断极悬桥,六极天桥……”谈无欲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太阳穴,“这等时候,武林中竟又冒出这等神秘势力,究竟是福是祸?”
他回想起两座天桥主人的对话,以及他们对“武林未来局势”的提及,心中疑云更甚。“而他们所在意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真是麻烦,这件事也该让你头疼一下了,既然伤养好了,就赶紧出来干事。”
……
六极天桥之巅,云雾缭绕,一座古朴的玉亭隐于其间。太慈心与步南极垂首立于亭外,面对亭中那道若隐若现的神秘幻影,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忐忑。
“桥主,”太慈心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自责,“是属下无能,未能将谈无欲带上天桥,请桥主降罪。”
亭中幻影轻轻摇曳,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不必如此紧张,断极悬桥选择在此时现世,本就出乎吾之预料,此非你二人之过。”
幻影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复杂,“何况,断极悬桥的阻挠,终究无法改变我等既定之事。你二人不必介怀,安心吧。”
“是。”太慈心与步南极齐声应道,心中稍定。步南极忍不住问道:“桥主,那是否需要我等再寻机会,将‘神器之事’向谈无欲说明?”
幻影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必了,此事牵扯甚广,时机尚未成熟,后续如何动作,吾自有计较。你二人连日奔波,已是辛苦,且先退下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二人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
玉亭之内,神秘幻影独立于云海之上,望着谈无欲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与无奈:“好友啊……为何你总是要在这等关键时候,与吾行背反之事?”
第209章
“你是说,那人幻境之中,既然能够再现朱皇之能?”
火焰魔城,阎魔旱魃归返,将通天柱闯关所遇之事同九祸尽数说明,听闻阎魔旱魃竟然在幻境之内遭遇了银鍠朱武,即便是九祸也不由一愣。银鍠朱武乃是当之无愧的异度魔界之皇,鬼族之王,能为非凡,沉睡多年,有间当铺的能为竟然恐怖至此?
“他是如何做到我也无法肯定,但从其实力展现来看,幻境之中的朱皇展现出的实力,乃至于招路、习惯与我记忆之中的他别无二致,有间当铺的存在,越发的诡秘难测。”
“到底是一方中立势力,暂且容他存在吧。”
有间当铺假借朱皇之身形能为设关,在九祸看来这毫无疑问是对魔族的侮辱,只是如今局势在前,唯有暂且按下,这一点上阎魔旱魃与九祸倒是意见相通。
“也只好如此了。”阎魔旱魃点头说道:“关于后续方针,再与正道决战之前,吾有意现行设法与先前找上魔界的那群西南邙者合作,扫平翳流,剪除正道助力。”
“如今断层接合,魔界兵力充足,魔君由此方略自无不可。”
异度魔界断层接合,三族汇合,异度魔界的兵力倘若倾巢而出足以碾压台面上的任何一方,令九祸意外的是阎魔旱魃此次竟然没有再将练峨眉作为第一目标。
“此外,关于刀戟戡魔之事,魔君如何看待。”九祸随后又说道。
“无稽之谈!”
征战沙场的强者,从来自负。羽人非獍的刀他并非没有见识过,虽说刀法、速度或许羽人非獍还在同以速度见长的元祸天荒之上,但在他的眼内,羽人非獍的实力还远不够看,说他会死在羽人非獍与另一人的手下,属实是可笑到极点的笑话。
“依我的看法,虽说那人与有间当铺有所交易,失去力量,但那话出自有间当铺,不可不防,不如趁正道还在分心兼顾他方之时,先将之铲除,无论当铺预言真假,那都无法成真了。”
“嗯……如此,此事便交给赦生童子去办吧,以他如今的实力,足够了。”阎魔旱魃说道,“其余兵马,则随吾征讨翳流。”
“大略方针既定,那吾便也不再劝说了。”九祸说道:“万圣岩一方已被袭灭天来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有所动作,此战魔君务求速战速决。”
“女后放心,阎魔旱魃很清楚北辰元凰的实力,必然不会轻敌对待。”
方略商定,阎魔旱魃也不再耽搁,径直前往大殿召集众将进行战事筹备。
“待到翳流拔除,吾方便可筹备与正道的决战了。”九祸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异度魔界的更深处。她内心所愿之人,仍在那里沉睡,阎魔旱魃提起再度激起了魔界女后的思念。
但九祸终究还是九祸,下一刻便平复了心绪。
“根据情报,练峨眉已然病愈,我方优势只怕并不如想象当中那般可观,正道串联各方,魔界也当连横才是。”伏婴师走入殿内沉声说道。
“待翳流之战结束,吾会再同魔君商议,现如今全力筹备与翳流的战事吧。”
“是。”
……
……
烟霞谷的午后,阳光透过层叠的翠竹,在碧波上洒下碎金。竹筏静静泊在水中央,筏尾的炭火上架着鱼串,油星滋滋作响,却无人顾暇。老巫婆蜷缩在筏头,满脸皱纹像晒干的橘子皮,浑浊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筏中央的青衫男子.。
“咳咳咳,”她又装模作样地咳嗽起来,“这位公子,还有这两位姑娘,你们说是为了我这样一个老婆子前来,呵呵,这样的笑话,不好笑,不好笑啊。”说话间,袖口滑下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幽绿。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的笑话并不好笑。”李玄霄看着眼前的老巫婆微笑着说道,“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你觉得你的这些小动作对我们真的有用吗?”
“啊?”老巫婆闻言一愣,随后更是连连摇头,“这……”
李玄霄又低头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的鱼肉,“方才你借递鱼篓之机,在我袖角抹了‘化筋散’,又趁咳嗽往炭火里吹‘迷魂烟’,可惜啊……”说话间屈指一弹,无形气劲精准地打在老巫婆袖口,毒针“叮”地一声落入水中。
身后言倾城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问一个紧跟着一个。自万花楼离去之后,李玄霄就带着她们两来到了这里烟霞谷,说是踏青玩水做烧烤,结果没多时就来了一个老巫婆模样的人,李玄霄随后就将其强行给扣了下来,如果不是李玄霄说起,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婆婆模样的女子竟然暗中坐了这么多小动作。
身后的绝情书到底比言倾城多行走不少时间江湖,一开始还不曾觉察什么,但时间一长便感觉到眼前这个正被李玄霄拖住的“老巫婆”,外面的这一层只怕多是伪装,至于那些暗处手段,还没等她出手李玄霄便已经料理了。
“好了,这些毒,起不了什么作用,此回吾前来,也的确只是玩水而来,不过既然你都已经现身了,那就一起留下休息一阵也是无妨,还是说,你要我道破你的这名才肯就范呢?”李玄霄吐出几根刺进水里,看向眼前的老巫婆。
“真……真名?”老巫婆紧张的眨了眨眼,还想再说些什么。
李玄霄只是摇了摇头,“该说什么,不到黄河心不死吗?姥无艳。”
“啊!”
话语落,老巫婆的脸上露出了一刹那的惊讶神情,但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面对李玄霄,说话的声调骤然变化,却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
“阁下究竟是谁,前来烟霞谷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