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新年,客栈大堂内张灯结彩。
大家伙围聚在长桌前,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热气腾腾,香气弥漫在整个大堂。
众人嬉笑言言,欢声笑语不断。
白展堂已得了免罪金牌,此刻无所顾忌。
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闯荡江湖时的趣事。
手舞足蹈间逗得众人前仰后合;
佟湘玉则一边笑着,一边往每个人的碗里夹菜。
嘴里念叨着:“多吃点,都多吃点”;
吕秀才时不时接上几句文绉绉的话。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温良恭顺着莫小贝的目光望去,眼前的这一幕热闹场景,瞬间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回忆。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平和日子,此刻都变得无比珍贵。他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怀念与温情,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曾经那段的时光。
温良恭微微仰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屋顶错落的瓦片上。
那些瓦片被新年的暖阳镀上一层金边。
旋即又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
望向广袤无垠的天空。
湛蓝的天空中,几缕白云悠然飘荡。
看似宁静祥和。
可在小贝看不见的地方。
温良恭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只身形巨大无比的巨兽趴伏在天地之间,它的身躯仿佛与山川融为一体,每一寸肌理都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巨兽正缓缓吞吐。
一呼一吸间。
天地间所有的亡魂被吸入他口中。
又送出无数涤荡记忆的魂魄去人间投胎转世。
它就是世界的本源。
掌控着世间万物的兴衰与轮回。
这个世界,走的是类似洪荒世界的路子:
强者以身化轮回,永镇世间。
温良恭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是对世界规则的洞悉,也是对自身命运的感慨。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目光,像是从漫长的思索中回过神来。他低头看向莫小贝,莫小贝的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温良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也有着历经沧桑后的淡然。他缓缓说道:
“一百年吧!”
到了他这种超脱一切的境界,时间于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普通意义上的限制。
时间的流速、长短,都无法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之所以说一百年,是因为眼下凡人的寿命极限大概如此。
在他看来,这一百年的陪伴,是对当年那些缘分与情谊的最好交代。
他陪这些人走过这一百年,看着他们经历人生的起起落落,见证他们的喜怒哀乐,彻底了却当年那段难以割舍的情谊。
一百年之后,故人皆会化作一捧黄土。
消散在这世间。
而那时,他便会带走小贝的转世身。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点醒小贝这一世的记忆,让她重新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随后,他会带着小贝前往更高维度的世界,在那里,小贝将开启全新的修行之路。
莫小贝自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安排与深远的计划。
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满心只想着能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师父长久相伴。
当她听到这个答案时,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开心地跳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如同一头欢快的小鹿,一把抱住温良恭,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嘴里嘟囔着:
“太好啦,师父能陪我好久好久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与喜悦。
在这热闹的新年里,显得格外温暖动人。
“走吧,去看看你嫂子他们,也好……
和大家重新认识认识。”
温良恭轻笑着朝大堂走去。
堂内,见有陌生人掀帘而入,大家伙都是一惊。
温良恭在前,小贝在后。
他拱了拱手,笑问道:
“各位,新年好!
在下温良恭,是小贝的师父。
能否,与各位交个朋友?”
请个假,太忙了
如题,请个假
第195章 了却仇恨,神刀游中原
报仇?
拿什么报仇?
承诺,宛如刀尖上那层薄霜,冷冽且脆弱,稍一触碰便可能消逝无痕;又似人心里结起的厚厚茧子,层层包裹着伤痛与执念。
可就算没有承诺,他白天羽难道就能胜过玉箫子?
白天羽独自伫立在庭院之中。
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
他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那繁复的盘龙纹。
冷硬的铁,好似带着滚烫的温度。
深深烙进他掌心的纹路。
那灼痛远比眼前这清冷的月光来得真实。
前日,客栈之外,月色如水。
玉箫子一袭道袍,身姿飘逸,随手以箫作剑,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半招之间,轻而易举地点碎了他全力斩出的七道凌厉刀光。
那一刻,白天羽心底便已然清楚了,自己手中这柄曾饮过八百六十五人鲜血的利刃,穷尽毕生,也未必能快得过那支碧莹莹的玉箫。
白天羽犹豫了,目光抽搐。
月光如刀。
刀锋却悬在看不见的地方。
马空群的眼角在抽搐,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在药味里格外清晰,恰似毒蛇吞咽巨蛋时那般艰难,他望着自己缠满白布的右手,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这笑声比冬夜更冷,比梅枝折断的脆响更令人心惊。
“大哥可知我为何要练右手刀?”
马空群的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砂纸,磨擦着满室烛火。窗外梅影忽然剧烈摇晃,惊起栖在枝头的寒鸦。玉箫子倚在廊柱上把玩玉箫,箫孔里漏出的风呜咽如泣。
李寻欢在月下咳嗽。
咳声撕开酒香,惊散几片梅花。
铁传甲盯着石桌上未饮尽的半杯残酒。
酒液里映出北斗倒悬——
今夜星辰错位,像被顽童打翻的棋局。
“三十年前在贺兰山,我初入武道,大哥替我挡下十三支毒箭。”马空群慢慢解开绷带,露出青紫肿胀的手掌,“那时我便发誓,这只右手要练成天下最快的刀。”
绷带落地如蛇蜕。
白天羽瞳孔骤缩。那只废手虎口处有道新月形疤痕——正是当年为救他留下的。月光忽然变得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玉箫子数着梅枝的影子,第三根断枝正在缓慢倾斜。
他的手紧紧握在了刀鞘上。
白天羽的刀从不离身,正如他的傲气从不低头。
可此刻他忽然发现。
月光竟能照出三弟鬓角的白发——
那些霜色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十五年前在狼群中救他时?
还是三日前在客栈外挥出那一刀时?
当年,贺兰山一役的箭疮,至今仍在他肌肤上留下深刻痕迹,每逢雨夜,便会化作十三只仿若活物的蝎子,疯狂啃噬着他的关节。此刻,随着三弟那压抑的笑声,这些“蝎子”仿佛顺着他的太阳穴,一点点钻了进去。
“大哥的刀还在。”马空群的声音很轻,仿若关外沙漠里,被狂风肆意卷上半空的蝎子尾针,细微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白天羽听见自己的牙关下意识地发出细细声响,恍惚间,好似回到年少时,在狼穴之中,嚼碎生肉的场景。
廊下,玉箫之声忽然转变曲调,原本悠扬的《折柳曲》,瞬间化作激昂奋进的《破阵乐》。那突兀的变化,惊得栖息在枝头的寒鸦扑腾着翅膀,一只爪子不受控制地松开,半片黑色的羽毛悠悠飘落。
与此同时,李寻欢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咳嗽声里,隐隐夹杂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他袖中的飞刀,似乎也受到这紧张氛围的感染,发出微微嗡鸣,仿若深潭底部,不安跃动的银鱼。
铁传甲猛地伸出手,重重捂住面前的残酒。酒液四溅,倒映在酒中的北斗七星光影,碎在他粗糙的掌纹之中。
那点点星芒,恰似十三年前,关外之地,面对塞外三凶时,他捂住少主胸前喷涌而出的热血,那般刺痛,那般刻骨铭心。
庭院中的梅枝,在寂静中悄然变化。
第三根断茬终于不堪重负,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