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也没起任何疑心。
但半夜三更造访的这两人，恐怕没这么好糊弄。
“官府通缉的偷心贼，赏银二千两。”阳九轻笑。
铁匠佯装不懂，沉着脸问道：“什么偷心贼？”
“我们是赏金猎人，今晚你逃不掉了。”甘思思拿出一个布袋子，就要将那三颗心装进去。
铁匠急道：“别碰，那只是猪心。”
“猪心？当我们是傻子呢？敢不敢跟我们去见官？”甘思思问得铁匠哑口无言。
绝对不能见官，见官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铁匠紧攥着铁锤，动了杀心。
“我看令正病得不轻，可否让我瞧瞧？”阳九打算劝铁匠去自首。
铁匠哂笑道：“赏金猎人还能是大夫不成？”
唰。
阳九遽然出刀。
刀刚出鞘，已是抵在了铁匠的喉头。
铁匠根本没有抡锤的机会，只惊出一身的冷汗。
阳九还刀入鞘，推门进屋，道：“多有叨扰。”
那妇人坐在床头，神情憔悴，颇显紧张。
阳九伸指搭脉。
铁匠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
半晌后，阳九起身看着铁匠，叹道：“令正有着严重的胃疾，吃心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给你开个方子，明天你去抓药，吃个几天，令正的胃口就会大好，等孩子出生后，继续吃个十天半月，当能痊愈。”
看铁匠没有准备笔墨的意思，阳九唰唰挥刀，将药方刻在了桌子上，然后大步离去。
甘思思有些懵，也赶紧离开。
铁匠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心头恍若压了块巨石。
“相公，别再杀人了。”床头的妇人流着眼泪说道。
铁匠身躯剧颤。
该来的终究要来。
第二十九章 去东厂大牢缝尸
人心补心，百病不侵。
铁匠从一个算命人那里得到这偏方，感觉给自家娘子用药后，娘子的病大有好转。
这肚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有孕数月，肚子始终平平，着实让他们忧心。
但他一直骗娘子说吃的是猪心粥，想不到娘子其实早已知道。
得到偏方后，他也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去做杀人取心的事。
直到后来长安城突然出现了一个偷心贼，铁匠才决定去赌一把，只要他做得密不透风，就能让那个偷心贼担下所有的罪名。
等娘子的病好了，孩子顺利出生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继续过上正常的幸福日子。
谁知最近那个偷心贼好像销声匿迹了，但为了给娘子治病，铁匠还是决定继续偷心，这才暴露了自己。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若无神奇的扎纸术，阳九又如何能知道他就是新偷心贼。
“还差三颗，就三颗……”铁匠喃喃念道。
阳九离去时，并未带走挂在院子里的三颗心，这样他只需要再取三颗心，就能彻底治好娘子的病。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不想放弃。
那妇人擦掉眼泪，哽咽着说道：“相公，天亮后，你就按照这药方去抓药，如果你不听我的，我有办法去给被你杀的那些人偿命。”
“娘子，万一这药是……”
“人家都知道你干的事，却没报官，又何必下毒害我和孩子？”
铁匠执拗不过那妇人，只得答应。
等天亮后，就去药铺抓来药。
那妇人喝过药后，也不知道是药真的起了效，还是她故意想做给铁匠看，中午的时候居然吃了小半碗饭，可把铁匠给乐坏了。
到吃晚饭时，那妇人吃掉了一碗饭，真是胃口大好。
“娘子，这药真有这么灵？”铁匠感到不可思议。
那妇人笑道：“我现在感觉很好。”
只有多吃饭，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长得更好。
铁匠将那三颗心收好，心情沉闷，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因听信了那江湖骗子，让他沦落成了杀人犯，让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爹。
人生之悲，莫过于此。
……
九号缝尸铺。
烛火摇曳。
阳九坐在凳子上，听到别的缝尸铺都有尸体送到，唯独九号缝尸铺迟迟没有动静。
阳九索性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小玄子神色匆匆地走来。
“玄公公……”阳九迎上前打招呼。
小玄子一把抓住阳九的手，就往东厂大门走去。
“玄公公，这什么情况？”阳九被搞得很懵逼。
可不管他说什么，小玄子都不睬他。
“小玄子。”
刚走进东厂大门，阳九便高声喊道。
小玄子终于停下，朝四周看了看，悄声说道：“包大人死了，督主点名让你来缝尸。”
包学儒死了？
果然只要是进入东厂大牢的官员，基本上还没等案子审完，就会惨死牢中。
东厂比阎罗殿更加阴森恐怖。
包学儒所在的牢房，已经用木板封住，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可用来缝尸。
准备进入大牢时，小玄子低声嘱咐道：“阳九，你只管缝尸，别的什么都别问。”
缝尸人就该缝尸拿赏银，至于这世间的善恶随它去。
“多谢玄公公指点。”
“都说了叫我小玄子就好。”
这小太监叫他玄公公反而不乐意了？
哪怕是在白天，东厂大牢也是阴冷潮湿，鬼气森森。
这入夜后，更是寒气入骨，冷彻心扉。
十余个东厂差役守在关押包学儒的牢房外，莫不拔刀在手，凝神戒备。
看到这副阵势，阳九心知包学儒必然死得蹊跷，导致尸身大有问题。
像这种尸体，应该找三爷才对，怎会来找我？
莫非是三爷怕死？
阳九胡乱想着。
“开门啊。”小玄子用尖锐的声音催道。
拿着钥匙的那个东厂差役，满头大汗，赔笑道：“玄公公赎罪，我们上有老，下有小……”
阳九听明白了，这些家伙就是怕死，便伸手道：“有劳官爷将钥匙给我。”
那个东厂差役如遇大赦，赶紧将钥匙放到阳九手里。
“阳九，多多小心。”小玄子看到阳九准备开门，再次提醒。
如果阳九这次能活着出来，并将尸体缝好，将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但要是死在里面……
小玄子想着轻轻摇头，感觉阳九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
开门的瞬间，那些东厂差役包括小玄子在内，全都躲得远远的。
阳九打开门，闪身进入，砰一声将牢门关上。
呼哧。
有白影迎面撞来。
阳九以铁布衫护体，探手将那白影抓在手里，看清居然是个纸人。
鲜血点睛，纸人复活。
以最快的速度戳破纸人的眼睛，纸人便失去活力，不再动弹。
阳九将那纸人揉做一团，然后才去观察包学儒的尸体。
包学儒平躺在稻草上，双眸圆睁，充血严重，非常瘆人。
他的双手紧紧抓在一起，左手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右手手背，右手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左手手背，显然生前遭受了极其恐怖的折磨。
除此之外，尸体是完整的。
缝哪？
倒是在旁侧的桌子上放着缝尸所需要的一切。
阳九朝外喊问道：“玄公公，尸体完好无损，缝哪？”
小玄子听到阳九的声音，面露喜色，回道：“你将尸体翻过来看看。”
“他竟然没死？”
“想不到这九号缝尸人还真有点本事。”
那些东厂的狱卒们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