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们将芙兰雅与莫尼涅带入一间装潢典雅奢华的浴室中,为芙兰雅、莫尼涅解去身着的衣服,服侍她们浸入散发着氤氲雾气的、淌着粉红色浴汤的玉石浴池中。
那浴池相当大——与其说是浴池,不如说,更像是私人拥有的“温泉”。
一位女仆手持鎏金长筒水壶,将混着玫瑰精油的温水缓缓浇在芙兰雅、莫尼涅的肩上,淡粉色的水流顺着锁骨滑落,沿着她们完美的轮廓荡起涟漪。
还有一位女仆跪在浴池旁,捧着盛满新鲜茉莉的银盘,时而拨入两三朵白花落入水面。
那对芙兰雅、与莫尼涅来说,的确是从未有过的“享受”——
虽然内心仍充满复杂与焦虑,但莫尼涅也知道,按照“黄金国”的礼仪,要面见此间的主人,这样的接待是不可少、不可忽略的环节。黄金国的商人们尤为重视这种礼仪的重要性,莫尼涅也暂时接受了她们的服侍。
倚靠在浴池的一侧,莫尼涅闪烁着金芒的瞳光,也在看着芙兰雅那边。
虽然圣庭中也有服侍“圣女”芙兰雅的侍女,但绝对没有这些女仆们服侍得舒服与精致。圣庭的戒律让她们基本没有这样享受的时刻,而总是约束着她们,让她们尽可能地不去滋生这些凡俗的欲望。
虽然,仅是这样一次沐浴,与真正的“放纵欲望”并沾不上边,而莫尼涅也没太对这样的沐浴感兴趣,但此刻也沉浸其中,在感受着温热的汤液一阵阵荡漾在身上的感觉。
而在莫尼涅眼中。
在她的对面,此刻,芙兰雅那象牙般白皙的肌肤,正泛着珍珠似的光泽,那一袭纯白如瀑般的长发被女仆挽起,用一支银簪松松固定。
如果抛开“圣庭”的圣女身份,芙兰雅的确像是大贵族家庭中、在父母与侍者、女仆们温柔呵护中长大的淑女。她有着那样的气质,那是美丽而优雅、不容亵渎的高贵气质,在女仆们的服侍下,这样的气质愈发凸显了。
“……嗯。”
享受着身后、一位女仆正为自己轻轻揉着肩颈,芙兰雅舒服得出声。
来到亚古思城之中,至今已有七天。这期间内除了在居住的住处进行过几次简单的冲洗,芙兰雅与莫尼涅,都很久没有这样精致地沐浴过了。
接着,在芙兰雅的身后,女仆再从一枚晶粉色的小瓶罐中,用檀木勺剜出一团淡紫色的香膏,在手心温热后,才轻轻涂抹在芙兰雅的背上。
淡淡的舒心的香气,一下子激散开来,盈满在整个浴室之内。
而在旁边的矮凳上,另一位女仆正用纹金边的绒布擦拭一套浮雕着花朵的梳具。更衣架上已挂好了将换的衣物,一件下摆绣着鸢尾与铃兰图案的丝质松裙,摆边正在氤氲蒸汽中微微颤动。
……
这样的沐浴,持续了半小时——
“可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美丽的小姐、女士。”
一直在浴池旁边,恭敬而优雅地侍立着的“女仆长”,卡罗琳女仆长向着莫尼涅、芙兰雅声音温柔地说道:
“这正是一次沐浴,最好的时间了。希望两位能够由此,洗去一身的疲惫,也希望两位得到了充分的享受。”
浴室的旁边,便是更衣室。
女仆们服侍着芙兰雅、莫尼涅走出浴池,来到更衣室,为她们换上松裙,服侍着她们坐在一张古典风格的石雕椅上,为她们擦拭干头发。
待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侍女们再为芙兰雅、莫尼涅抹上能让头发看去更光亮、质感更柔顺的发膏,再服侍着她们换上衬裙。
卡罗琳女仆长已为莫尼涅、芙兰雅都选好了,适合她们穿着的礼服,而女仆们很快为她们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在芙兰雅的旁边,一位女仆已捧着束腰站在她身后,手腕轻转,熟练地拉紧丝带。
每一次呼吸的间隙,她都能精准地再收紧一分,直到芙兰雅的腰线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年轻的女仆们半跪在地上,托着衬裙的荷叶边,像展开一片清晨的云朵般小心地将其铺开。
另一位女仆手捧着首饰盒,取出一对缀着淡粉色珍珠的母贝扣针,手指翻飞间便将它们固定在礼裙的前襟。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芙兰雅感到束缚,又确保每道衣褶都服帖优雅。
还有两位女仆,正用熏了柑橘香气的暖巾熨平手套上最后一道皱褶。梳妆台上排列着十二把不同用途的梳子,最细的那把此刻正被用来整理芙兰雅耳际的碎发。
而莫尼涅这边就简单很多——虽然女仆长卡罗琳原本也希望莫尼涅能够穿上如此尽显优雅与高贵的层褶礼裙,但莫尼涅强烈地表示拒绝。
与芙兰雅不同,身为“圣殿骑士”的她,出于保护芙兰雅安全的考虑,随时可能进行相当大幅度的动作,于是在女仆的服侍下,她换上了一套显得低调、但同样蕴藏着高贵与奢华气质的黑色短礼服。
就像出席在高端场合之中的、“圣庭”的执事——莫尼涅感觉,现在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已不像一位圣殿骑士,反而圣执事会更像一些。
……
直至为她们换好礼服,女仆长卡罗琳打量着芙兰雅、莫尼涅,犹如在打量着两件刚刚完成的艺术品。
半晌后,她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满意的表情,说道:
“可以了。”
“两位尊贵的客人,美丽的小姐、女士。现在的你们,便如晨露与朝阳般美丽而神圣。”
“如此庄严,如此优雅,现在,可以带你们去见我们的主人了。”
“请随我来吧,尊贵的客人们。我带你们到主人所在的大厅去。”
说完,女仆长卡罗琳向着芙兰雅、莫尼涅恭敬行礼,随后做出“请”的优雅姿势。
“……”
“……走吧。”
莫尼涅已站在芙兰雅的身侧,已伸出了右手、并护在了芙兰雅的背后。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任何戒备,直到现在,终于要见到这座黄金国宅邸的主人的时候,更是谨慎起来。
而女仆长卡罗琳却并没有对她们的警戒有什么反应,只是带着她们走出更衣室,来到宅邸别墅的廊道,带着她们前往“主人”所在的大厅去。
这座宅邸还算挺大的,通过廊道大概用去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而当女仆长卡罗琳带着芙兰雅、莫尼涅来到一座微掩的大门前时,便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向芙兰雅、与莫尼涅恭敬而优雅地行礼,说道:
“我们到了。”
“请进吧,主人正在等你们,尊贵的客人们。”
“……嗯。”莫尼涅轻轻颔首。
其实在女仆长卡罗琳说话的时候,莫尼涅张开了灵性感知,她已感受到了,从门的另一侧传来了相当浓烈、且并不加以任何收敛与掩饰的灵性涌动。
那像是【光辉】的灵性,也像是其它的什么,莫尼涅并感受不清。但唯一确定的,便是那一定也是一位“七重命途”的入圣者——也是一位相当强大的入圣者!
——嗡!!
没有等待女仆长卡罗琳、或是莫尼涅去推开那扇门,门扉便自己向后敞去。
那让莫尼涅的目光,已能穿过门后,看见此间的主人——看见正端坐在大厅之中,上首主座之上的,那显得如此华丽的身影。
一道年轻的身影。
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头黑发、相貌英俊的年轻黄金国商人,即使他穿着华美的长袍,戴着各种名贵奢侈的黄金饰物,看去就像一位正宗纯粹的黄金国商人一样,但那张脸莫尼涅是不会认错的——
他就是罗修·卡洛斯!
……
——罗修·卡洛斯!
当莫尼涅、与芙兰雅看见,那正端坐在主座之上的、这一座庄园宅邸的“主人”,赫然便是她们这几天来一直期盼见到的人后,心底一下子释然了。
怪不得之前见到的那个黄金国商人,能够知道约定的暗号,原来那个人是罗修自己……
莫尼涅也知道,罗修掌握着不少“远古传承”的技艺,能够分化出那样的一道分身,而不让自己提前认出,罗修是有能力做到的。
但更大的问题,也随之浮现了——
为什么罗修,现在的身份竟然会是一位“黄金国商人”?!
他为什么会在亚古思城中有一座黄金国的庄园宅邸……这里的侍者们、女仆们都管他叫“主人”,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罗修又做了什么?
“愿黄金之风照拂您,我等待许久的客人们。”
主座之上,那位“罗修·卡洛斯”,微笑向她们问候道。
接着,他从主座之上起身,向着大厅之中走来,那脚步声便回荡在整座厅堂之上。
罗修同时、看向恭敬侍立在旁边的那位女仆长卡罗琳,向他说道:
“可以了,卡罗琳。你出去吧,然后,记得把门关上。”
“是,主人。”
卡罗琳女仆长恭声回应,她向罗修恭敬而优雅地行礼,接着,再向芙兰雅、与莫尼涅也行礼后,便退出了大厅,接着,从厅外把大厅门关上。
而当女仆长卡罗琳离开后,罗修才抬起右手,从他的指尖迸发出淡金色的光芒,那灵性的光团接着上升、然后展开,一张淡金色的光幕很快贴合在大厅的轮廓边缘,接着向其中隐去,金色的光芒随之消失不见。
一张“耀金结界”,已然按大厅的规格展开了。内在的一切灵性涌动,外界都已感受不到,而罗修与芙兰雅、莫尼涅所说的话,外界也无法窥听。
……
直到做完这些,罗修才看向芙兰雅、莫尼涅,他的脸上浮现微笑,这才再一次向她们问候道:
“好久不见了,芙兰雅殿下,莫尼涅骑士长。”
“……罗修,”
芙兰雅抬起头,那双流溢着璨金的眼瞳,一遍又一遍反复打量着罗修,直到确认眼前之人就是罗修——无论是他散发出的【光辉】的灵性涌动,还是他的相貌,都让芙兰雅感到熟悉,感到如此亲切。
“你为什么……”
“我今天刚来到亚古思城,而我在红枫城的时候,与松原城黄金国银行的一位行长有些联系。这些是我用他的身份,在亚古思城中借用的。”
罗修向芙兰雅微笑说道,
“如何呢,芙兰雅殿下?如果没有我让人带给您与莫尼涅大人的那一句约定的话,您与莫尼涅大人都没有看出是我——恰恰说明了,借用‘黄金国’的身份是安全的,芬莱克与这座城中的圣勒朗恩主教,也不会认出我来。”
实际上,就在罗修到来这座别墅庄园,准备休息的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亚古思城—黄金国银行的行长,乔利斯·弗洛伦萨行长,便亲自赶了过来,专程于百忙之中,来见罗修一面。
在黄金国的各大家族之中,除了极少数个例,家族长老都是相当团结,以自己所在家族的利益为最优先、最首要目标的。
罗修与乔德文行长,很早便建立的结盟契约,不只是与乔德文行长,更是与整个弗洛伦萨家族。因此,亚古思城—黄金国银行的乔利斯行长,在从手下侍者那里得到“乔德文·弗洛伦萨”的令牌与族徽出现时,立刻便明白了所有。
罗修原本、的确没想要见这位乔利斯行长的。
但乔利斯行长的拜访,也让罗修看到了更多便利——当时,罗修向乔利斯行长表示,自己到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件“圣庭”内部相关的事情,乔利斯行长没有多问什么,便表示会给予弗洛伦萨家族最大的便利与支持,并将罗修所下塌的这座宅邸、以及宅邸配置的侍者、女仆们,都送给了罗修。
因此,宅邸中的侍者们、女仆们,才会管罗修叫“主人”——而如此契机之下,罗修便不再亲自去见芙兰雅、莫尼涅了,而是让雾夜拟造出一道真实幻影,代替自己前去见她们。
而将芙兰雅与莫尼涅接来庄园宅邸后,罗修便准备、为她们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能够适用于亚古思城的身份——以弗洛伦萨家族在亚古思城的影响力,很容易能办成这件事。
罗修回忆着这些,同时将芙兰雅、莫尼涅到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大概与她们说明了。
芙兰雅与莫尼涅都深感意外——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罗修能够撬动这样多“黄金国”家族的资源。但罗修只是说,那是在审判战争中、通过“黄金剑圣”克莱茵,与黄金国的这些家族们结下的交情,更多的罗修就没说了。
芙兰雅与莫尼涅也并没有多问,罗修所掌握的这些便利,对她们接下来的行动,绝对是利好的——以现在的局势,利好的条件便不需要再刨根问底。
“只是,”莫尼涅看向罗修,看着他一身华美奢华的装束,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浮现担忧,说道,
“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我们在亚古思城中,调查关于‘第一枢机’芬莱克·圣勒朗恩的事,需要保持低调……但这样的话,我们很难淡出这座城市的视野……”
“您认为,现在的您与芙兰雅殿下,就算那位‘第一枢机’芬莱克,就站在你们面前,他能够认出您与殿下吗?”
罗修微笑反问。
……
“……”
莫尼涅看向了芙兰雅。
确实。
现在的芙兰雅——在这座庄园的女仆们的梳妆打扮下,她原本便丽质的容貌被完全焕发出来,身着的华美礼裙更添高贵与优雅气息,她就是站在那里,气质也与之前相比完全不同了。
那是在“圣女”所天然拥有的神圣与庄严气质之上,再升华而出的优雅与高贵气质。而作为“圣女”的芙兰雅,平时基本不化妆,或者化简单的素妆,像这样被精心地打扮过之后,第一眼绝对、绝对——认不出她就是“圣女”芙兰雅。
而莫尼涅自己也是如此。
即使她没有像芙兰雅那样,接受女仆们精心细致的梳妆与打扮,但卡罗琳女仆长还是亲自为莫尼涅上了眼妆。女仆长将莫尼涅的头发往后梳,并尽量撑开,显得高挺而锃亮,而黑色的眼影让莫尼涅看去显得更威严,穿着黑色短礼服站在芙兰雅身边时,便像一位贵族大小姐贴身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