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皮尔森商会还是担心这些枪械的品质，金钱只是小事，士兵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您说得有道理。”
约瑟捋了捋胡须，不动声色地说道：“所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有些东西，只有自己去看了才能知道。”
这才是他的目的。
窃取帝国的枪械技术、了解他们的军事状况，作好必要的准备。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他已经大致能确定这位鲁文是个一心挣钱的、贪婪的家伙。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金钱，说不定真能挖掘出点什么来，至于那位狂热的信徒赫雅，他已经放弃争取了。
“约瑟先生，您是想要参观集团枪械的具体生产过程吗？
那没问题，我这就带您去。”
还没等约瑟回应，鲁文便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那好。”
约瑟有些愕然，随即才反应过来，轻轻点头。
他本以为要经过一番纠缠，磋商谈判，再用利益去打动对方，这对身为游离于权贵间的“白手套”的他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但约瑟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直接同意了，就像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般。
难道这是个陷阱？
尽管心中有些忐忑，约瑟还是决心继续完成王子殿下交代的任务。
争取拿到枪械的图纸，最好再拉拢来几位帝国的熟练工匠，让色雷斯王国也能生产出那样的武器。
鲁文带着约瑟等人坐上城内的小型蒸汽机车，来到城南。
他介绍道：“这里就是伊斯达利亚的南部工业区了，我这次要带您参观的是第十一军工厂。”
约瑟望着远处那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以及一根根不断冒出灰烟的高大烟囱，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壮观。”
“那些贩卖到南方的枪械就是从这里制作出来的吗？”
“当然，请跟我来。”
鲁文走在前面，与门口的保安交谈一番，就带着他们顺利通过。
进入工厂内部，约瑟再度被里面的景象震惊。
“哐当！哐当！”
那宽敞的车间内，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尘土飞扬，一台台几米高的机器整齐地排列着。
工人们正在流水线上忙碌着，他们神情麻木，手上的动作如同条件反射，每个人都负责其中的一个环节，或是检查枪管、或是拼接配件、或是安装零件......
“都给我听好了！只要完成今天的指标，你们就能拿到奖金！
要是让我发现谁在偷懒......”
而大地精监工的身影则穿梭在各个车间之间，他时不时来到一位工人面前，发出愤怒的责骂。
约瑟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在心中这样想道：
机器。
一台庞大的机器。
不光是工厂内的那些设备，就连那些活生生的工人，都只是供这台庞大机器运转的零件。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鲁文为什么答应得这样爽快——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熟练工匠，那些枪械的生产者，并不是个体，而是整个工厂。
鲁文语气轻松地说道：“集团的枪械会经过多道工序检验，绝对能够保证品质，您完全不必担心。”
约瑟忍不住问道：“如果有娴熟的铁匠，可以独自打造出这些枪械吗？”
鲁文回答道：“也许可以吧，但纯粹的人力，难免有所误差，估计需要手艺极其精湛的铁匠才能做到。
况且，即使你手艺再娴熟，一天也就能造出几支罢了，帝国的工厂每天生产的枪械，可都是数以万计的。”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中便流露出自豪来。
此时的燃烬帝国，说是“世界的军工厂”毫不为过，他们生产的步枪远销海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战争的进程。
而约瑟则是感到有些绝望了，色雷斯王国如果想要独立生产枪械，怕是要将整个工厂都搬到南方才行。
而且据鲁文所说，还需要有配套的工业体系，为枪械的生产提供材——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将整个帝国工业区搬走。
约瑟在心中这样想道：“我曾游历费安索大陆，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国家......”
这简直像是......”
他思索片刻，才找到了那个最为合适的比喻。
“一台为战争与掠夺金钱而生的庞大机器，那位皇帝陛下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工具。”
约瑟的心情格外复杂。
在参观完军工厂后，他向鲁文表示还要再考虑一番才能决定是否订购这批军械。
于是，约瑟等人被安排到位于帝都中心区的贵宾旅舍留宿，而作为向导的赫雅也就此告别。
只是在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对约瑟说道：“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凯修斯陛下的双眼能看到帝国的一切。”
不过约瑟并没有将对方的话当回事，毕竟在他的眼中，这位向导是被恶龙皇帝洗脑的可怜人。
午夜时分，天色暗沉。
贵宾旅舍的房间中出现微不可察的响声。
“咔嚓。”
“那是什么？”
顿时，约瑟从睡梦中惊醒，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脏怦怦直跳，似乎有黑影从窗外掠过。
门口的侍卫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常。
“怎么可能？”
他低下头来，顿时神色惊恐起来——原来那伪装成勋章的留影石被一支细小的银针扎得粉碎。
而在他的身旁，出现一张皱皱巴巴的血纸条，上面赫然是白天他听到过的那句话：
“凯修斯陛下的双眼能看到帝国的一切。”
约瑟面色发白，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来：“他，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第496章 节日
皮尔森商会的主事人约瑟·萨拉查从色雷斯王国远道而来，在购买了一批价值五万金纳尔的军火后便匆匆离开。
不过这对于每天都有数万人进进出出的伊斯达利亚城而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足以掀起波澜。
充其量是让鲁文的分成又多了点，让克劳伯乌军工集团获得了更多的定单。
对于当地的居民而言，更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节日，那整个燃烬帝国最为重要的日子——加冕日。
第三纪1786年三月1日当天中午，凯修斯在祭坛上亲手为自己加冕，而这也向世界宣布了帝国的建立。
数年来，在官方的大力宣传下，帝国已经形成了一系列的节日习俗，而国民们也对此颇为重视。
每逢三月一日，人们就会聚集在皇帝广场，围绕着那庞大威严的红龙雕像，齐齐咏唱《凯修斯颂歌》。
除此之外，人们常常会互赠礼物，举行欢宴，并且在酒馆中肆意饮酒，口中高呼“陛下万岁！”“感恩陛下！”等颂词，甚至唱响颂歌。
价格不便宜的““巨龙之赐”在此时是免费供应的，由帝国官方出钱报销。
另外，在这一天里，所有的工厂、办事处全部放假，人们可以尽情地享受这段狂欢的时光，向陛下展现他们的忠诚。
“万民一同敬拜，天上伟大红龙！”
“此恩情，怎能还？”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广场上，那声音比昨天排练时更加慷慨激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之色。
“帝国万岁！”
“凯修斯陛下万岁！”
“为庆祝加冕日，所有东西都打六折！“
形形色色的在此国民聚集，他们坐在酒馆旁的椅子上，高举酒杯甚至是酒桶，一同饮酒欢。
“注意秩序！”
“那边的食人魔！把嘴边的半羊人放下来！”
不过治安队的提夫林们还在维持着秩序，他们手持长枪，来回巡逻——以防那些体型硕大的醉鬼暴露本性，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人类、兽人、提夫林、大地精、蜥蜴人、食人魔、半羊人、双足飞龙.......
无论种族，无论身份，也无论地位，只要是帝国的公民，都在享受着这个难得的狂欢日，将工作的压力宣泄出来。
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说帝国的敌人。
身披灰色布袍的“人类”在角落里默默地望着欢庆的人群，眼神深处透出无尽怨毒。
他曾经的名字是阿舍尔·卡莱，也是一位北地贵族，拥有流传数百年的高贵血统，过着优渥的生活。
然而红龙的到来彻底摧毁了这一切，他的家人都在“大审判”中掉了脑袋，而他也在牢中等待死亡。
就在这时，阿舍尔心中极其强烈的恨意而吸引了那位“复仇恶魔”的目光，于是，无底深渊为他打开了一扇狰狞可怖的大门。
数年后，他再度回到北地，那身人类的皮囊下，是恶魔丑陋、畸形的躯体。
“这些该死的人类......”
“竟然这么快就忘记了先祖的恩情，向恶龙效忠，他们应该被撕成碎片。”
阿舍尔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与恶龙对抗，他不惜将自己转化为恶魔。
但这些卑劣的北地民众却在短短数年内转变了信仰，竟然去效忠于那条恶龙！
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阿舍尔的任务便是煽动对于红龙的仇恨，破坏帝国的社会秩序，为恶魔的培育收集更多的养分。
但此刻，这广场上的数万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有代表恨意的红光。
甚至大部分人都显露出代表忠诚与信仰的金色光芒，照得阿舍尔睁不开眼。
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惊呼：“这不可能！”
这简直是不可置信！
他们明明生活在恶龙的残暴统治下，怎么能对恶龙毫无恨意呢？
要知道即使是在北地王国统治时期，依然有不少愚蠢的暴民意图谋反。
怎么反倒是恶龙统治时，民众就变得毫无恨意了？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