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鼓见他如此有灵性，倒是打破严肃的表情笑了出来。
阿齐兹看到神国戒鞭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好像猜对了，他的神色蓦地严肃起来，然后非常用心道：“问心无愧。”
“很好，但愿你说的是真的。”退堂鼓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天上道：
“我主想要召见你，跟我念，恩赐于我，苦难消散。”
阿齐兹在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后，一直沉稳的身体终于出现了些微晃动，他闭目低头，默念了一句“恩赐于我，苦难消散”，然后便感觉自己身边的虚无之中渗出了无尽的黑雾，迅速向自己裹来。
身体一轻，意识便天旋地转起来。
等到阿齐兹再回过神来，他已经出现在了星辰之下，黑雾之上。
沈明看着突然出现的阿齐兹，点了点头。
他没有发现阿齐兹身上的敌意，更重要的是，这次召唤，并不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把人直接甩在了地上。
在久经练习后，他对神伟力量的控制力越发熟练了。
阿齐兹意识恢复的一瞬间，整个黑雾空间便沸腾起来。
沈明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变化，想要知道在阿齐兹眼里，恩赐究竟是位什么样的神明。
只见沈明被托起到了半空，然后身体的各个毛孔内便毫无预兆的流出了浓稠的恶心的漆黑粘液，这些粘液将瞬间将他包裹成了一颗蠕动的黑色血肉球，并在球体的外围生出了两个硕大的鼻孔。
紧接着，一轮巨日便在沈明的左手边升起，巨日的辉光洒在沈明的肉球上，渐渐凝成实质，为肉球打造出了一个璀璨光明的外壳。
等到沈明惊讶的打量过去，才发现黑暗的粘液构成了“恩赐”的脑袋，而光明的外壳幻化成了“祂”的战盔。
再然后，一轮月亮的虚影从他的右手边升起，它冷冽的月光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恐怖氛围下，如同久积狂雷的阴云般，压抑无比。
但这还没完，在阿齐兹抬起头的那一刻，太阳和月亮的中心分别剥离出了一个光核，快速飘到了漆黑液体促成的血肉头颅上，变成了“恩赐”的双眼，一日一月，宛若天成。
沈明震惊了。
这夸张的场景无一不告诉沈明，阿齐兹心中的恩赐，是一位有着黑暗内核的伪光明神。
嘶——
有点意思。
“见过恩赐真神。”
真神不可直视，这是废土星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阿齐兹知道这句话，尽管他不知道直视真神有什么后果，但他不敢去尝试，所以抬头的那一刻，他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沈明看着一脸敬畏却双眼紧闭的阿齐兹，心里直觉得好笑。
你把我捏成这个鬼样，你就不想看一眼？
沈明很想开口问问，但一来这个问题并不符合恩赐的人设，而来，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我很惊讶，你跟斯皮格氏有什么关系？”
是的，斯皮格氏！
沈明在阿齐兹的身上发现了浓郁的黑暗力量，这位军团的荣誉元帅，所谓的觉醒者，根本就不是一位觉醒者。
他明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暗眷者，而且，还是一位极其善于收敛黑暗气息的恶隙！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黑暗气息，跟之前在冰原上见到的斯洛黛莉残留的栖息非常相似，甚至相似程度，比斯塔西娅跟斯洛黛莉之间的相似度更高。
这种情况，沈明只见过一次。
那就是永暗工厂里，被关着的那位斯皮格后裔。
果然，真神面前根本没有伪装。
阿齐兹略微颤抖的低下了头，既敬且畏的承认道：
“恩赐真神在上，我的真名是罗斯戈尔，是斯皮格氏的后裔，是不洁之母斯洛黛莉的次子。”
“艹......”
居然是原装的！！？？
沈明突然就想到了夸父车队在探索联邦时传回恩赐大厅的情报简讯，位于几何城南方的三座永暗工厂，有两座被破坏了，其中的关押者不见了。
原本沈明以为，凭借联邦的火力，或许逃跑的那两位斯皮格氏后裔已经被干掉了，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活了下来？
“有趣，你称呼自己的母亲为不洁之母？”
“真神容禀，生而不养，枉称为母，而且不洁之母并不是我对她的称呼，而是联邦仿生人对她的称呼。”
沈明明显能感觉到在提及斯洛黛莉时，这位荣誉元帅意识中所蕴藏的仇恨与愤怒，这些极致的情绪甚至开始表现在他身体周围的黑雾上。
好大一片区域的雾气都开始扭曲起来。
这么恨？
大概确实是这么恨吧。
毕竟降生之后没多久，就被斯洛黛莉以贸易之名送到联邦去做了阶下囚，或许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屈辱，更何况，施加这种屈辱的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这么说来，当时你跟你的哥哥墨多乌兹是从联邦逃走了。”
罗斯戈尔显然没想到真神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他更加谦卑的弯下腰，身体略微颤抖道：“是。”
“为什么把费拉奇留在那里？”
罗斯戈尔身体一颤，回道：“真神容禀，我们那时还只是两个普通的屠夫，我们并没有能力拯救他。”
沈明没吭声，显然是想他继续解释。
罗斯戈尔顿了顿，领悟到了真神的意思，赶紧接上道：“我的离开也出自于一场意外，那三座牢笼本来无可逃脱，但在某一天，关押我们的联邦人突然从外面将牢笼切开了，我和墨多乌兹看到了外面的月亮，才得以逃脱。”
“等到我们趁着月色突围出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才得知，是联邦内部出了问题，有一位来自黑洞城的掌权者对我们颇为感兴趣，想要直面斯皮格氏黑暗战士确认下黑暗污染物是否真的那么恐怖，所以他盗用监牢外的武器，破开了我们的牢笼。”
“侥幸那个时候，正是晚上，我和墨多乌兹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一瞬间，便疯狂的向外冲去。”
“在冲破了外围的火力封锁后，我和墨多乌兹终于挺了过来，获得了自由。”
...
第六百零五章 上道啊兄弟！
沈明听得津津有味，也听的目瞪口呆。
他在得知永暗工厂的情况时，自己也作了很多猜想，可万万没想到，释放犯人的不是犯人的朋友，也不是敌对势力，而是联邦自己人。
放纵派已经放纵成这样了，脑体主机竟然对他们还听之任之，难道放纵派的领袖，是能够影响到脑体主机的人？
又或者说，脑体主机已经失去了客观对待联邦公民意识的公平性，开始有偏向性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你的哥哥，墨多乌兹，也还活着？”
沈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想哪个元帅会是墨多乌兹了。
如果他真的活着，还是军团的元帅之一，那么军团的元帅也太衰了，11个元帅里居然有三个黑暗眷者。
“他......已经死了。”
哦？
说说看，你的表情告诉我，这里面有大故事。
沈明兴致高昂的活动了活动手脚，甚至身体都往前倾了倾。
躲在面具后面吃瓜什么的，真的是开心啊！
或许罗斯戈尔也觉得这是坦白局的一部分，说清楚前因后果有助于真神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又低沉的讲述起了墨多乌兹的故事。
“墨多乌兹不同于我跟费拉奇，他本是斯皮格氏中最像不洁之母的人，他是一位出色的堕落，也是一位可靠的兄长。”
“在被贩卖到联邦之前，他就已经展现出了堕落的天赋，当时的‘交易’，与其说是用三个斯皮格氏子嗣换取联邦的支持，不如说是以墨多乌兹他自己去换取联邦的资源，我和费拉奇最多只能算是搭上的礼物而已。”
“在被禁锢在牢笼中的那段时间里，墨多乌兹已经晋升为了母巢，通过联邦不断的血肉喂养，他拥有了数不清的子嗣。”
“而这些斯皮格后辈，都在我们逃脱的时候，死掉了。”
“逃脱后，墨多乌兹元气大伤，但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他告诉我，无论是人，还是黑暗眷者，都不能让毫无用处的情绪占领我们的全部。”
“他明明是那个最凄惨的黑暗信徒，却总是心向光明。”
“他乐观的看待一切，只觉得活着，便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满是光明，在墨多乌兹晋升女王的时候，他的仁善得到了太阳神的注视。”
“一位黑暗的眷者，居然在晋升更高阶的黑暗时，获得了光明的力量，拥有了太阳之力......”
听到这里，沈明的眉毛就挑了起来。
这个描述，似乎有点熟悉啊。
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死在钻石街了。
想到这里，沈明没忍住，他嗤笑道：“然后，他便被契弗里斯杀掉了。”
沈明一开口，给罗斯戈尔的这个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然而，这个句号在罗斯戈尔耳中，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紧闭的双眼十分想要睁开，却又忍耐着，凄声道：
“你是说，杀死他的那个人，叫做契弗里斯吗？”
“注意你的言辞，罗斯戈尔，我可以宽宥你一次，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真神在上，请宽恕我的无礼”罗斯戈尔被沈明的斥责吓了个哆嗦，立刻回复成了原来谦卑的样子，极度悲伤道，“杀死墨多乌兹的凶手的名字，对卑微的我很重要。”
“我寻找了他很多年，但一无所获，即使动用军团的力量，也没有找到任何祂的踪迹。”
你当然找不到，祂自我分裂成好几份，人都不在了，你怎么找？
“契弗里斯已经死了，我的子民将祂湮灭在了虚无之中，你不可能找到祂了。”
“嘭！”
听到这句话的罗斯戈尔，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恩赐于我，苦难消散。”
这是他来到黑雾空间的祷词，在血鸠城外念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百感交杂，敬畏巨多。
但现在他的语气里，却只剩下了臣服和虔诚。
看起来，他真的很看重跟墨多乌兹的兄弟情。
一听说恩赐干掉了杀兄仇人，整个人居然瞬间成为了恩赐的信徒，而且信仰值疯狂飙升，看起来就像一个狂热的崇拜者。
不仅如此，随着他态度的变化，原本构成恩赐血肉的那些漆黑的粘稠液体居然也开始慢慢褪色，变成了透明的虚无的雾气。
沈明看了，直呼好家伙。
相由心生，古人诚不欺我。
只不过相是我的相，心却是罗斯戈尔的心。
“说说看，在此之前，为何想要入我神国。”
罗斯戈尔无比虔诚的匍匐于地面，诚恳异常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