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似乎很怕她。”林安敏锐地说。
“前几天洛昂·卢比巴西将军让阿达梅克夫人重新当上了私人医生,我们不敢触他的霉头,也许他的士兵会找这个借口杀了我们。”
洛昂·卢比巴西就是阿比尚城总统候选人,拉孔奥是南洲中部最西方化的国家,许多人都有一个西洲名字和一个南洲姓氏。
“原来如此。”林安点了点头,“既然你说她不缺佣人,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招募小时工呢?”
“卢比巴西将军给她指派了任务,她需要临时员工。”小贩老实地说,“我们很便宜,为了钱什么也能干,没有禁忌。”
小贩们的法语说得很糟糕,林安费劲地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说来也巧,所谓的“任务”和卡鹏德·库玛西的公开演讲有关,将军让阿达梅克夫人为国际记者们提供落地疫苗和简单的医疗服务。
阿比尚的民众对阿达梅克夫人有偏见,不敢为她打工,生怕沾上晦气,夫人不得不派人到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渔村发布招聘启事。
瞥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招聘者,林安告别母子俩,大步挤了进去。
想要混进那场国际记者会,阿达梅克夫人提供的工作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以及,林安怀疑夫人加入的所谓的“地下组织”,或许和支持卡鹏德的巫毒教神秘者脱不了干系。
“第42个。”登记名单的招聘者瞥了一眼林安,递给他一张盖红章的纸,“拿着这个,明天到阿比尚城亚穆苏克罗大街245号报导。”
“我能帮另外两个人报名吗?”
“行,越多越好。”招聘者又扯了张纸,“下一个。”
…………
按照撒哈拉以南的标准,阿比尚是一座宜居而文明的城市。
前任鸽国殖民者的影响渗透到了拉孔奥的各个领域,从美食到教育和文化。
街道两侧不少早餐厅正在售卖长棍面包和咖啡,行色匆匆的拉孔奥人拎着黑色的公文包,用脑袋夹着电话,叽叽喳喳说着流利的法语。
如果忽略基础建设和肤色的话,这里活像一座炎热版的帕里。
林安让毛利人留在偏僻的沙滩旁,带着林喜乐和修整好了的爱德华走向阿达梅克夫人的集合处。
报道时间是上午11点,于是三人在城市中心找了个吃早餐的地方,林安点了份可颂培根鸡蛋,加上一杯清咖啡,爱德华则点了一份叫做“Foutou”的特色美食。
“听起来似乎是芝士火锅。”他评价道,“Fondue,对吧。”
菜肴上桌,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满怀希望的爱德华瞪大眼睛。
敢情Foutou是拉孔奥版的富富,比班图人做得更精细,放了玉米和大豆,并配上一碗浓稠的番茄海鱼,上面点缀着胡椒和香草。
“好吃吗。”林安将鸡蛋涂抹在羊角包的切面,斜眼看着面露难色的爱德华。
“至少比炖青蛙汤的国家菜肴更香。”记者还在嘴硬。
“据我所知,兰顿最受欢迎的餐厅叫做‘Le Gavroche报童’。”
“好吧,你的羊角包确实看起来不错。”爱德华无奈地放下啃了一半的玉米木薯大团子,“能分我一半吗?”
“你和林喜乐交换,我不想再吃南洲菜了。”
虽然少女仅是个炼金生命,爱德华仍是礼貌地询问呢了她一句,才交换了两者的餐盘。
“我能拿走你的咖啡吗,年轻的小姐?”
“先让她尝一口。”林安操控林喜乐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忽然间一种微弱的排斥感传来,她不受控制地放下了杯子。
随后,咖啡从她的嘴角流出,哗啦啦地落在了桌布上。
爱德华微微张嘴,林安也不禁瞪大眼睛。
良久,记者拿起餐巾擦了擦林喜乐面前的狼藉,林安接过控制权让她自己清理着嘴角和大腿。
“这是她被创造以来,第一次做出自主选择。”林安咂嘴道,“为什么第一件事就是对咖啡表达厌恶。”
“她也许只是不喜欢苦涩。”爱德华打着圆场。
吃完早餐,三人在当地小店购买了配套的衣服,来到报道的地址。
亚穆苏克罗大街是阿比尚城较为富裕发达的地方,和班图金萨沙的土路、新罗马式建筑、随处可见的垃圾不同。
哪怕处于内战中,拉孔奥的方方面面远超班图和大多数南洲国家。
一座座各有特色的建筑物坐落在沥青铺成的大道两侧,绿莹莹的草坪和树木整齐而规整,明显定期有人修剪,道路上还有一些居民在遛狗。
三人数着门牌号,停在一座哥特式的、黑乎乎的小别墅前,这里已聚集了不少比他们来得更早的人,有站有坐地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没等多久,之前在集市见过的大嗓门走了出来。
“请各位有序排队登记,不要推搡!”
临时工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这座有些阴森的房子里,大门关上的时候,一股南洲人从没感受过的冰冷之风迎面吹来,使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这里比外面更冷。”爱德华低声说,“是建筑构造的原因吗?”
“嗯……”林安沉吟不语。
在每个人交付了盖着红章的纸后,大嗓门把他们领到了一处空旷的大厅,又让他们排成正方形的队列。
“稍等片刻,一会儿夫人就给你们交代任务。”大嗓门说。
居然能见到本尊?林安挑眉。
十五分钟过去了,等的不耐烦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幽静而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好似钢琴柔和的中音部,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下午好,感谢各位的到来。”
伴随淡淡的丁香花幽香,一个穿着黑色长裙,戴着黑帽子和黑手套、气质典雅的女人推门而入。
高高的领子裹住天鹅般的长脖颈,露出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过于苍白的颜色让人想起了吸血鬼,仿佛随时会在太阳下灰飞烟灭。
女人抿起嘴唇,一颗小小的黑痣像一滴泪水,停留在她忧愁的眼睛下。
“我就是阿达梅克夫人。”(本章完)
第328章 记者会帮工
进入放空模式,林安看到阿达梅克夫人的介质分支以树状图形式跳出,证明她并非一位觉醒的神秘者。
没问题。
没事了。
她没有威胁。
林安退出勘察,余光瞥见爱德华手腕翻起,微型摄像头的反光一闪而没。
“喀嚓。”
“有什么发现吗?”林安通过“和开发者沟通”问道。
“不,只是我的个人习惯。”爱德华回复,“我喜欢记录一些重要人物或时刻,说不定这将成为日后的证据配图。当然,无事发生的话,这些图片不会被发布到公开场合。”
“不得不说,你的习惯有些可怕。”林安颇有深意地说,“但现在我支持你——‘记录当下’。”
“护林人先生,我不太明白。”
林安没有回答,而爱德华的注意很快被阿达梅克夫人吸引。
寡妇用一种坟场上飞过的猫头鹰般忧郁的声音说着话,她的法语带着浓浓的斯拉夫地区口音,充满了寒冷和冷淡的气息。
“各位应该听说了城内的记者会。这场大会正式举行前的七天里,世界各地的来宾们会陆陆续续的从白象海岸登陆,住进阿比尚城,预计约有一千到一千五百人左右。”
“洛昂·卢比巴西将军让我在这期间负责照顾这些来宾,保证他们渡过一个卫生又健康的旅程。为此,我需要30名清洁工,30名打杂的跑腿,20名搬运工和1名医护助手。”
“前三种劳动的工资是一小时3法郎,医护助手则是一小时10法郎。”
林安砸了咂嘴,按照去年4月1日前的汇率换算,1法郎约等于0.07分刀乐。
也就是说,哪怕是工资最高的医护助手,每天八小时才能到手6分钱。
当年他在唐人街餐厅帮工,学姐开的友情工资可是时薪12刀乐,小费自留。
这下真成《我奋斗前》和《我奋斗后》了。
吐糟归吐糟,林安不在乎工资,他主要是为了不留痕迹地混进记者会,顺便收集更多关于卡鹏德·库玛西背后那个巫毒祭司的情报而已。
6分钱的日薪在拉孔奥相当诱人,很快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什么要求?我想当医护助手。”
“首先,你被排除了。”阿达梅克夫人身旁的大嗓门对插嘴者怒目圆瞪,“夫人需要一个懂礼貌的人!”
“嘘嘘嘘……”
夫人用食指放在苍白的嘴唇上,用她软绵绵、却让人觉得阴森的声音制止了大嗓门。
“我希望我的医护助手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如果还会英语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必须懂得察言观色、手脚麻利,最好掌握基础的医护知识,认得清常见药物和它们的功效。”
此话一出,房间中大半人陷入沉默。
他们来自阿比尚城周边的偏僻小镇和村庄,从未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光是语言这关就令他们望而却步。
久久的沉默,阿达梅克夫人略带失望地说。
“没人报名吗?”
一名中年男人犹豫许久,努力拨开人群。
“尊敬的夫人,我满足您的要求!”
阿达梅克夫人用幽深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好啊,来试试看吧。”
中年男人以为这话的意思是同意他成为助手,正沾沾自喜呢,却见穿着白衣的护士推着一辆车走来,上面放着高高矮矮的各类药品瓶罐,以及一把小刀。
阿达梅克夫人优雅地摘下黑色手套,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术刀,倒转锋利的刀口,往手腕轻轻一抹。
锋利的刀刃划破细嫩的皮肤,鲜血顺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
将小刀放回一张白纸,夫人向目瞪口呆的男人诡异一笑。
“请帮我治疗吧。”
夸下海口的男人如遭雷击,半晌,只得硬着头皮走向护士的手推车,挑来选去地拿起一只装满粉末的小瓶,颤抖着双手就往伤口上倒。
“喀嚓。”
冰冷的东西抵住他的额头,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阿达梅克夫人用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握着枪,阴郁的语气多了几分森冷。
“既然完全不懂最基本的标识,为什么欺骗我?说啊,说个理由!”
“我、我……”
男人吓得小腿肚子直打颤,哪敢继续编造谎言,生怕夫人扣下扳机终结他的小命。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您该庆幸实验对象是我,若是被我抓住您让宾客们的伤口进一步恶化,这颗子弹不仅会穿过您的头颅,还会穿过您家里每一个亲人的心脏。”
阿达梅克夫人满意地望着男人的眼角发红,控制不住地留下泪水、汗水和口水,整张脸被体液糊得一塌糊涂,方才收回手枪,不知藏到了黑色长裙的哪个地方。
“扑通。”
男人再忍受不住精神压力,当即跪在地上,全身剧烈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