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神秘学使用指南 第320节

  “万岁!万岁!万岁!”

  他的话音未落,刹车声打破了死寂。

  林安从窗户看去,一辆辆的吉普车和大巴车从四面八方驶来,乌泱泱地开进平坦大道,仿佛一条黑色的河流,士兵们开着坦克一路护送。

  车子内部挤满人,车顶则站着总统府双眼通红的亲信。

  他们举起扩音喇叭,嘶声力竭地大吼,声音环绕整个空旷的天幕,四处乱撞。

  “齐塞克迪·库玛西是班图的第26任总统!他曾在他的时代创立辉煌!他带领着班图走向了下一个纪元!我们将永远铭记他的功绩!”

  有人探出车窗,鼓起勇气地出声反驳。

  “放我们离开!”

  “我想投票给别人!不,我弃票了!”

  “齐塞克迪不是个好总统!从来不是!”

  被士兵强行圈在车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华冠丽服,他们煞白的脸在枪口和刺刀下瑟瑟发抖,那几个反抗者则立刻被开枪打死。

  “班图似乎不会铭记你太久。”林安评价道。

  “下车!”

  士兵们粗暴地打开车门,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广场上人头攒动,至少站了一万多人。

  “这可不由他们说了算。”齐塞克迪背着双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阴影中的他露出诡谲笑容,“懦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力。”

  熟悉的棕榈树和纱网壳在地上形成地衣般的纹路,以总统为中心爬上目所能及的物体,从办公室向外扩散。

  一瞬之间,广场上那群唯唯诺诺的人亢奋起来,和亲信一起举起印着齐塞克迪半身像的旗帜,声音洪亮地重复他们的话,一遍又一遍,震耳欲聋。

  “齐塞克迪·库玛西是班图的第26任总统!我们将永远铭记他的功绩!”

  林安见识过这种神秘术,只要踏上棕榈图案的土地,普通人会被齐塞克迪操控,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实现他的目标为己任。

  所谓的“领土”。

  至于他的另一项能力,林安观察亲信和士兵的状态,总觉得他们仍在受到“国度”的操控。

  既然如此,齐塞克迪为什么撤销了对姆班布卡的掌控?

  下一刻,总统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林安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下午的光芒闪烁,后者的身躯刹那间变成一棵笔挺的棕榈树。

  树干无人看管般肆意长大,很快捅到了高约五米的天花板。

  “碰!”

  实质性碰撞的响声传来,林安瞳孔一缩。

  他在时间碎片见过齐塞克迪化身遮天蔽日棕榈树的场景,但和先知的巨型蟒蛇一样,那是一种灵魂形状,并非肉体。

  但刚刚的碰撞声证明齐塞克迪正在经历一场实打实的畸变。

  污染程度爆炸了?

  这么轻易?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林安串起了见面以来的蛛丝马迹。

  系统显示不出的面板,情绪沉静且绝望的齐塞克迪,以及不敢使用的原生神秘……

  原来齐塞克迪的虚弱不是因为神秘后遗症,而是在这几天之中,他遭到了“欲望之母”的嫁接!

  故而他的数据发生改变,一旦使用原生神秘,就会导致自身的污染程度以坐火箭般的速度飙升!

  那位未知的“欲望之母”是传说中的母体!

  和多丽丝这种被嫁接的子代不同,林安只知道母体可以将低于自身评级的神秘嫁接到子代的身上。

  此人是谁?

  他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我杀死齐塞克迪,会不会……

  林安警铃大作,但现实不给他犹豫的时间,怪异的吼声再度从化作棕榈树、失去理智的齐塞克迪身上传来。

  只见他的背部裂开一条缝隙,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孕育而出。

第316章 酋长已死;酋长万岁(下)

  【上帝的独眼】的视野中,林安看见一条又粗又长的生物,大概率是蛇,正从橄榄树侧面破壳而出。

  这就是“欲望之母”嫁接的神秘?

  他的脑海立刻闪过创世神手指中“蛇”的原型,却没有一项弹出对应数据。

  这名欲望之母的神秘者来自班图神话外,根据外形和能量波动,林安可以确定他仍是南洲人。

  看来南洲留存的本土世家比想象中更多。

  尽管不清楚具体数值,林安眼见齐塞克迪的异变越来越严重,外表渐渐变得极其具象化,就连普通人看见,也会觉得这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棵货真价实的棕榈树。

  这代表他的污染程度达到了90%以上,几乎无药可救。

  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刚刚林安在试探齐塞克迪,观察他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他毫不犹豫地出手。

  “系统,使用【冥神祭祀】!”

  黑洞洞的土坑在棕榈树的脚下浮现,太阳女神在它乱晃的叶片上投下威严虚影,来自冥府的鬼魅之风呜呜吹来,白桦树和白杨树在小径上一字排开,从坑底传来了阴冷的歌。

  这些树守望着死亡,

  它们是沉睡的、优雅的存在。

  不会因骄傲于活着而冒犯逝者,

  也不比他们更富有活力。

  团团阴影越发深沉,林安看见了齐塞克迪的灵魂,仿佛永恒燃烧的火焰,悠悠荡荡的磷光涌现,顺着冷风向土坑坠落。

  然而那团飘移的磷光掉落到半途时,一分为二化作两团光,随即又变成三团光,时而左冲右突,时而互相碰撞,沉入粘稠的沼泽,对生者的世界分外念念不舍。

  林安见状,嘴唇翕动,古老的赫梯语从内部传出,嗡鸣不断。

  在这里死亡拥有荣誉,

  在日落黄昏的静谧时代。

  太阳女神会和你达成协议,

  有古老的温柔,也有古老的严厉。

  沼泽寂静无声了,磷光在土坑匆匆掠过。

  “唔。”

  脚踝处忽地传来刺痛,林安发现枯藤从地板上顽强地长出,药用植物的锯齿状叶子把他的皮肤划得伤痕累累。

  他不得不暂缓赫梯人的祭祀,催动【贤者之石】,柔和的光芒从赫尔墨斯脚下的星球涌出,红蓝变幻,生与死的交织如此浪漫,能量治愈着林安撕裂的伤口。

  齐塞克迪的灵魂左蹦右跳,活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掠过阴影密布的坑洞,遇到太阳女神的阴影,它旋即变暗,碰到喘息的间隔,它立刻变亮。

  这终究是苟延残喘,不多时那棵棕榈树的身躯出现了病变斑纹,叶片迅速枯萎,干瘪细瘦,像是在烈日炎炎下缺水的枯木。

  “疼痛、疼痛、疼痛……”

  从法蒂玛之手的听觉中,林安听见了齐塞克迪痛苦的呻吟。

  他的灵魂即将陷入永恒的黑暗。

  正当黑暗即将吞噬齐塞克迪之际,他的悲鸣停止了,接着是一连串疯癫怪异的呓语,就像在欢迎着什么。

  “来吧,来吧,来吧。”

  林安一愣,只见【上帝的独眼】中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

  一双没有脸的黑色眼睛,围着齐塞克迪转个不停,梦幻般的光泽从上落下,仿佛是被无数镜面反射的光线,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兜住了总统。

  “抓住了第一个。”

  阴柔、冰冷、细声细气的声音幽幽响起,林安不知为何汗毛倒数。

  下一刻,那张网变成布满了无数双眼睛的永夜,它们从四面八方凝视着林安的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但无一例外流露出一股嫉恨之情。

  这是谁?

  我认识它吗?

  所幸来者没有驻足,仿佛那股莫名其妙的嫉妒仅是林安的错觉。

  眼睛合拢,唯有一束光从天而降。

  “嘶嘶嘶……”

  异响传来,林安低下头。

  寄生于棕榈树的蛇受到召唤,滑过齐塞克迪颤颤巍巍的灵魂,顺着如丝般细腻的光芒,爬进林安目所不能及的未知处。

  “啪。”

  折射的丝网和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消失,被它们留在原地的是奄奄一息的齐塞克迪,他已是一棵纯粹的棕榈树,失去了所有人类的特征。

  他快死了。

  “护林人、护林人。”

  法蒂玛之手传来虚弱的声音,林安转头,看着那棵摆动叶片的树。

  “它让我的生命形态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延续,就像它的父亲曾经做的那样,但我的意识即将在此时此刻消亡。”

  林安听不懂这话的隐喻,便说:“我这辈子最讨厌谜语人。”

  “呵呵,请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瞥了一眼挂在座椅靠背上的豹纹夹克衫,林安伸出一根触手拈起它,扔给齐塞克迪。

  衣服无力地掉落在棕榈树跟前,像上坟时落下的贡品。

  齐塞克迪凝视着豹纹夹克衫,久久沉默,没有具体数据参考的林安为了试探他的生命体征,出言嘲讽了。

  “原来班图人穿这样狂野气息的寿衣。”

  “不要刻板印象,只有我喜欢它。豹纹服饰对我具有非凡的意义。它是我‘叛逆’的象征——反对循规蹈矩的现状,反对腐朽的祖灵继承,反对三人成虎的利他主义者。”

  “剩下两根创世神手指在哪?”林安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这决定了他是否完善传说中的【普罗维登斯之眼】。

  “它们和我的生命一样,被它拿走了。”

  欲望之母拿走了剩余的两根手指?林安皱眉。

  这可不好办了。

  法蒂玛之手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风中残烛,棕榈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晃动头顶的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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