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每个亲信重复同样的话语,自信的笑容呈三角形,嘴角永远往上翘起,充满了感染力。
林安站在花坛一侧,望着他的身影远去,刚想潜入总统府,寻找戴维提到的那本“小册子”时,忽然听到某处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哗哗……”
【上帝的独眼】转动,林安看向白色建筑的一处半椭圆形的窗户之后的黑影一闪而没。
他马上进入放空模式,却并未发现神秘者的踪影。
奇怪,我明明捕捉到了一丝来自“柯默思”的能量波动。
难道总统真是“战争皇帝”吗?而那个东西是他制作的傀儡之一?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然而下一刻,更不祥的事情发生了。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豹纹总统突然去而复返,而且径直向林安走来,他的脸上带着夸张到不真切的灿烂笑容。
被发现了……
直觉告诉林安,总统的异样恐怕和刚刚转瞬即逝的能量波动有关。
既然避无可避,他退出【上帝的独眼】,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
“你好。”
骤然看见这么个陌生人大刺刺站在自家花园,和惊慌的亲信不同,总统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主动伸手,以示友好。
“您好,多谢你的专程拜访,很荣幸与你相见。请问怎么称呼你呢?”
第301章 半城骚乱
两小时后,赤道的夜幕降临。
窗户外是雪白的大理石砖花园和肆意玩水的猛虎,几名仆人捧着新鲜的肉供它们食用,再远是三三两两散步逛街的富人,最远处却是堆满垃圾的河岸。
月光落在新罗马式总统府的装饰凹陷处,镀上一层淡银花边。
林安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一张全能式办公桌后方的齐塞克迪·库玛西,他正在用樱花国的茶具煮茶,小小的杯子在粗大的手指中像个过家家玩具。
“想必您就是那位【护林人】。”
齐塞克迪给林安倒了黑乎乎的茶水,奇异的药香弥漫。
“让我猜猜,你被先知推上风口浪尖,功成名就时被他困住,取而代之。那位‘真理之神’喜欢突然放个冷箭,不知不觉把人耍的团团转。”
和其他时间循环中浑浑噩噩的人不同,看到林安的第一眼,身为四活神之一的齐塞克迪便明白他并非这个时间线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就要达到终点了。
到了那时,无论林安在哪里,都会被强制“传送”回到第一天大酒店的床上。
“他说你才是那个背后放冷箭的人。”林安拿起茶,奇怪的味道直冲鼻腔,茶水褐黄且浑浊,“黑色的是什么?”
“草药……以及蜗牛。”
林安放下茶杯。
他无法接受除了油炸以外烹饪昆虫的方式。
“哈哈哈,班图的特色饮品。”齐塞克迪笑道,“护林人,‘先知’实打实地伤害了你,而我直到现在还在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天。不妨再想想,到底该相信谁的话。”
“他说的不是真的吗?”
嘴上这么讲,林安对【四活神】的恩怨情仇已不感兴趣了。
答应坐下来并非想取得实质性的结果,而是林安早在和总统打招呼时,就放出【瓶中小人】,追着那道能量进入总统府。
他分出一半的意识操控瓶中小人,另一边牵制住总统的注意。
扎伊的“幻想家”能量纱布般笼罩了小人,它行走于一个隐藏在水面下的平行世界,在错综复杂的走廊和房间中穿梭自如。
“不错,我杀了‘巫术师’和‘女巫’,因为他们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逼我将祖先的目标当做自己的目标,哪怕复兴班图这件事已是不切实际的幻梦了。”
总统转着笔,在一本笔记上圈圈画画。
“我想摆脱旧时代的阴影,我想为自己而活,这有错吗?”
“你为西洲的世家工作。”
“新纪元到来了,他们是特权的代名词,我参与进去是为了不再一次成为某位国王的奴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很正常。”
“自私自利就算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重新挑起弗兰德人留下的民族仇恨,导致班图陷入无休止的内战。这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
“我们需要偶尔吓唬吓唬民众,这会让他们更容易记住我的名字,但我从未想过让班图人自相残杀。或许有极端分子想要这么做,那是不对的,我很不支持。”
“你没有下过屠杀平民的命令?”
“从来没有。”齐塞克迪笑眯眯地说,“哪怕他们不支持我,也是他们的权利,只要他们记住我,齐塞克迪·库玛西是他们的总统就够了。”
“事实是很多普通人被杀了。”林安盯着松垮垮地挂在总统手腕上的手表,数着倒计时。
“权力链条……意思是我可以控制我的军队,但平民煽动家和极端分子我就没法管了,我和我的军官不支持暴力政策。那些混乱完全是民间人士和极端的指挥官联合组织的。”
齐塞克迪不留痕迹地回避责任,把账算到别人头上,用目的来为手段开脱。
“大象打起架来难免会践踏草地。”
“哗啦啦……”
【瓶中小人】的视野传来波动,它站在面前橡木制成的大门前。
入口两侧的鲜花娇艳欲滴,沁人心脾的熏香氤氲,伴随似有若无的长笛歌舞。
佣人是清一色的女子,看上去是女眷的房间。
【瓶中小人】周身的“幻想家”能量强烈地震颤了一下,波动来自房间另一侧。
戴维说,总统唯一的优点是对妻子非常专一,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嘎吱。”
一个短发的青年女人推门而出,她抱着薄如蝉翼的平板,穿着一身职业白领装。
格格不入的氛围弥漫,证明她是一名神秘者。
当她经过瓶中小人藏身的墙角时,罂粟花的胸针一闪而没,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红罂粟商会】驻金萨沙办事处的员工。
凯文提到这里共有三名传说级,她正是其中之一。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时,林安仍能感觉到那股认出他的能量波动经久不衰,说明那个发现他的人还在香气环绕的女眷房间里。
难道总统府一共有两名源头级?
略一思索,林安让炼金生物跟上女白领。
“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总统见林安久久不回复,用响亮的声音问道。
“我也曾被先知的神秘术困住,后来却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总统就任大典……难道你不想离开吗?”
“代价是什么?”
“我们和‘先知’有些过节,不是吗?”齐塞克迪并拢双手,“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是潜在的敌人。”林安淡淡地说。
齐塞克迪的脸色沉了下来:“护林人先生,你让我很难办。”
“难办?那就别办了!”
林安忽然暴起,一脚踹翻桌子,黑乎乎的茶水流了一地。
幽深的坑洞于齐塞克迪的总统椅下方浮现,强大的吸引如同磁铁般拽住他的灵魂,针扎般的痛楚深入骨髓,总统如同一张薄薄的落叶般向死亡坠落。
冥界神祭!
齐塞克迪不慌不慌,双眸慢慢变换成墨绿的色泽,整个人像一只真人大小的蜡烛,微笑着融化。
油脂在林安脚下翻滚,令人麻痒的东西爬上裤管,他转动【贤者之石】飞上半空,却觉得一种压力从上下两方而来,将他往中间一挤。
“咳!”
林安剧烈咳嗽一声,撞碎总统房间的玻璃飞到窗外,摆脱了差点被压成肉饼的结局。
这就是齐塞克迪的神秘?
话说我明明命中了他,为什么没有效果?
林安皱起眉头,刚刚打中总统时,赫梯仪式的反馈像是撕碎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齐塞克迪和先知一样……也是死人?
不,哪怕“死亡”,神秘者的灵魂也不会消散——所以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神秘术才显得如此可怕。
“呜呜呜——”
随着尖锐的敌袭警报,总统府大乱,数以千计的护卫队扛着长枪短炮从四面八方冲来。
那些士兵在并非神秘者操控的傀儡,看来齐塞克迪不是战争皇帝。
这倒是个好消息。
林安观察到以总统府为中心,延伸出厚实、密密麻麻的棕榈树叶子和纱网壳,“柯默思”的能量在地上形成一层“地衣”。
奇怪……
棕榈树特征的花纹真菌般繁殖,眨眼间爬上目所能及的物体,花园长椅、喷泉中心的雕像、花园的总统园艺造型。
短短五秒之内,整个世界除了对林安喊打喊杀的人,已被这种怪异的棕榈叶统治。
“入侵者,我要杀了你!”
“竟敢在总统府撒野,快点滚出去!”
“伤害了总统先生,你就是整个班图的死敌!总统万岁!齐塞克迪·库西马万岁!”
士兵们红着眼睛,追着飞行的林安大喊大叫,后者和子弹、炮弹、甚至一发RPG导弹擦身而过,尽管没有受伤,耳朵却快噼里啪啦的声音炸聋了。
为了确认总统的神秘范围和距离,林安没有搭理这群狂犬病人般的护卫队,径直飞出总统府,落在了富人区。
“啊,巫师杀人啦!”
他的到来惊得居民落荒而逃,只有一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站在原地,拍打着酸痛的腰,推了推浑浊的眼镜,口齿不清地搭话。
“帮、我捡一下假牙,诺……”
“给你。”
林安拾起假牙递给老妇人,她颤颤巍巍地掏出手帕擦拭灰尘,又嘀嘀咕咕地向林安抱怨不休。
“你说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