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只要你们嘴够严,好处少不了。”
“当然,老大那边我们绝对只字不提。”
裘爷靠着车里的皮扶手,闭眼享受着黑市上高价买来的雪茄。
吱——
开车的小弟突然刹车,整辆车猛地往前一晃,裘爷手上一截很长的烟灰啪嗒吊在手背上,烫得他怒目圆睁。
“怎么回事!”坐在副驾驶的小弟立刻给了司机一巴掌。
“裘爷,这、这不对啊!”司机声音颤抖道。
“怎么了?”裘爷这才不耐烦地挪动身子,从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往前看去。
“咱们来时的路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裘爷抬头一看,背后立刻一片冷汗。
只见原本一片平坦的柏油马路上,此刻高低不平,像干旱的河床一样布满裂缝;纵横交错的裂缝中间,一棵接一棵茂盛的翠竹耸立其中,一望无际,将整条马路占满!
来的时候分明是一条滩坦途,短短三小时,这条路居然被竹子长满!
而且,它们居然钻破坚硬的水泥,这也太邪门了……
一阵风吹来,四面都是唰唰的声音,仿佛天旋地转。放眼望去,前方的路一片绿色,不知道还有多少。
“怎么会这样?”裘爷大惊失色。
“怎么办!”
“裘爷,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我看着东西古怪得很,不知道是不是遇上降临者了。咱们要不要绕路啊?”
头车后面跟着的车队逐渐停下,车内对讲纷纷响起小弟们的声音。
“都别慌,咱们绕路。”裘爷勉强压着声音道,“西南是无主之地,古怪事确实多。以前也遇见好多回了。只要咱们不主动招惹,问题不大。”
引擎纷纷发动,车灯亮起,整条车队后队变前,加速远离了道路尽头摇曳的竹林。
“下了这道坡,从半山腰那条猎道穿过去。”裘爷时刻紧盯着车窗外,捏着对讲道。
嗤——
突然,又是接连一串刹车声!
裘爷猛地往前一晃,又惊又怒道:“这又是怎么了!”
对讲机很快就传来头车司机哆嗦瘫软的声音,“前,前面也长出了竹林!咱们出不去了!”
嗯?裘爷脑子里一片空白,背后冷汗如雨。
刚才就是从这里过来的,明明什么都没有……
难道就是这短短几分钟内长出来的?
“看来,这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裘爷定了定神,阴狠道。
沙沙……
一阵寒风吹来,四面一片竹叶瑟瑟作响。裘爷闭眼听了听,声音浑厚一片,远不止堵住道路两头这么简单。恐怕,此刻道路右侧的山体、左侧山崖之下,早就是一片竹海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裘爷一脚踹开车门,“兄弟们,今天跟我杀出去,得来的金子全部平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各车里小弟们大吼一声,车门砰砰响成一片,不一会,他们各自背着冲锋枪站满山道,气势汹汹。
“硬打出一条道!”裘爷怒吼,“我倒要看看,是这竹子长得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哒哒哒!
最前排五六个小弟立刻开火了,枪口不断吐出火舌,呈扇形向着最前方的一片翠竹扫射去。
竹叶在枪林弹雨中疯狂颤抖,火光忽明忽暗,子弹像大雨一样唰唰喷出,整片竹林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都愣着干什么!”黄毛大喝。
后面一群人冲了上去,手中端着机枪,向环绕车队的一片绿竹疯狂扫射。
唰——
众人正在奋力开火,突然眼前一花,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突然像被龙卷风卷起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飞上高空!
“啊啊!”他大叫着,手里的枪旋转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正从那人胸口刺出,将他拖到空中,白色的东西正蠕动挣扎着,往他胸口钻。
土匪们的脸色立刻惊恐。
轰!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柏油路面迅速隆起扭曲,啪地一声炸裂成四五块,冲天而起!
他们被巨大的力道晃了起来,所有人惊慌环视,一条巨蟒般粗细的白色物体扭动着,飞快从路面底下的大洞中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裘爷大惊失色。
那东西一出地面立刻如烟花般炸成无数细丝,扑向从空中坠落的每一个土匪。
噗嗤、噗嗤!
一连串血肉模糊的声音响起,他们纷纷被洞穿胸口,眼神突然停滞,脸上肌肉痛苦挣扎几下就软塌塌地垂下了四肢。
“快跑,那是竹子的根!”黄毛大叫一声,拉着裘爷转身就往车里钻。
最近一辆车在他们颠簸的视线中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颤抖,一条竹茎如蜈蚣般拖着千万条根须拔地而起,路面瞬间炸裂,整辆车子翻滚着飞上天!
咚!
车子在落地的一瞬间爆炸,火光冲天而起,高温裹挟着玻璃渣、碎铁片像暴雨一样扑向附近所有人。
所有站着的土匪被一阵阵环形气浪掀翻,爆炸碎片深深刺进他们皮肉里,鲜血飞溅。
“咳咳咳……哎呦……”
黑烟滚滚冲上云霄,满地都是哀嚎的土匪。
哒,哒。
就在这时,竹林突然唰唰作响,如幕布般抖动着,自动分开一条小道。
一个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接近。
“你是……?”
裘爷勉强用没断的一条胳膊支撑着自己爬起。模糊而眩晕的视线里,一个年轻的身影停在他面前。
“望云镖局的掌柜。”
任逸冷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泥石流
《南华经》唰唰翻卷,逐渐合拢成薄薄一册,回到任逸手上。
环绕着整段公路的竹林突然烟消云散,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满地躺着的土匪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你。”裘爷捂着断臂站起身,咬牙道。
咚!
突然有什么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鲜血溅了裘爷一身。
“啊”!裘爷被突如其来的血点子吓了一跳,瞪大双眼看着掉下来的那血肉模糊的物体。
裘爷硬着头皮瞄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颤抖指道:“哎这不是——”
“他杀了我的一个伙计。”任逸指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冷冷道。
只见那光头胸口一个碗大的洞,两眼瞪得巨大,白眼珠已经完全变红,嘴巴大张着,关节脱臼,似乎曾经这里面被竹子的白色根须塞满。
就是他一枪打死了王云腾。
“呃,一命偿一命,道上的规矩。是他活该。”裘爷硬扯出一个笑来,“但是……在这条路上跑生意,交租也是规矩。”
“这条路原先就是我们‘自保会’修的。”
裘爷为难道,“你是外地人,不清楚吧?西南一直很乱,自从降临纪元之后一直打来打去的,连个土皇帝也没有。后来天长日久的,硬件设施逐渐毁坏,交通不便就更没人来了,西南几百万人吃穿都成问题。”
“九十年前,‘自保会’成立,附近比较大的镇、寨都入了会,才修起这条贯通西南的大路——‘盐茶道’。”
“多少年来,规矩如此。望云寨荒废几十年了,您要是想在这做生意也不是不行,但也得交钱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任逸反问道。
“我们……就是帮会长收收钱。”裘爷尴尬笑笑,“这年头人心不古,不催着要都不交钱的。”
“我们也不是故意对你的人这么狠,我们要是不使些手段,肯定是镇不住人的。到时候各村各寨都不交,那盐茶道就乱了套了。”
“这个……既然钱都交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盐茶道上的村镇你随意跑,我们绝不插手。”
裘爷见任逸不接话,慌忙道。
自保会……任逸陷入沉思。
没想到西南乱中有序,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算了,既然给个教训就罢了,谅他们以后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任逸躲在这里也不是真的为了做生意。
如果逼得急了,说不定还会惹来自保会的注意,再分出心思对付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自己的目的是复仇,就不能树敌太多,发展自身才是要紧。
“以后我会亲自把会费送去,”任逸转身走回车上,冷道,“望云寨偏僻,就不麻烦你跑一趟了。”
“那是自然,”裘爷点点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都愣着看什么,看热闹啊?”裘爷大吼一声,满地哀嚎的人互相搀扶着站起,灰头土脸走向自己的车。
“你先。”裘爷路过任逸的车窗前笑道。
任逸轰地发动了引擎,刚开出没两步嘎吱紧紧踩住了刹车,皱起眉头。
柏油路面已经完全被“笼之中”破坏了,满地嶙峋碎石,车根本开不过去。
“前面走不了了!”裘爷的车靠了上来,停在并肩的位置降下车窗道,“跟着我的车,抄小路绕过去。”
“这……”任逸与传真对看一眼。
裘爷的车队已经打起转向,紧贴着树丛,晃晃悠悠下了一个隐秘的大陡坡。
“试试看吧,实在不行还有‘巽风’。”
任逸一咬牙,迅速跟在了车队的最后,一颠一颠驶下被“笼之中”破坏的路面。
一片红色刹车灯接连亮起,缓慢消失在树林掩映的陡坡下。
“等一下,这是……”
刚下陡坡,副驾驶上的传真突然坐直了身子,指着窗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