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笑了起来，笑的很悲伤，又有几分痛快。他摇了摇头道：“不，我希望杀了他，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了。我只是路鸣泽，路明非的弟弟。”
江豫愈发不解，他几乎可以确定路鸣泽确实不是那位龙族历史上最强大、最早的皇帝。可路鸣泽并没有解释自己是谁的意思，而是随手将村雨掷还给了江豫，看向窗外。
“人类确实发现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蝴蝶效应。你改变了原本该有的未来，所以不该苏醒的龙王苏醒了。我该谢谢你给我机会再杀他一次，但是命运不是那么好玩弄的。”
江豫再次沉默下来，他其实并没有完美的填补遗憾，比如那个满脑子都是他哥哥的康斯坦丁。如果他把康斯坦丁带到老唐身边，某种必然性就会让老唐的记忆逐渐苏醒。
到时候卡塞尔学院面对的就不止是人形不完全状态的康斯坦丁，而是全盛状态下的龙王兄弟。
可即使这样不完整的改变，依然让未来陷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之中。原本只是人形康斯坦丁暴走的剧情，被另一只原作之中从未出现过的龙王所替代。
“出现的会是哪位龙王？海洋与水之王？还是奥丁本身？”
江豫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与其将自己的情绪无端暴露给对方，还不如平淡一些。路鸣泽罕见的露出暴怒的情绪，窗外雷霆炸响，倾盆大雨转瞬之间从天而降，没有丝毫的预兆。
路鸣泽确实会在某些时候暴露出自身的愤怒或其他情绪，但大多数是在战斗之中，只有这一次只是提到名字就让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暴怒。他突然又冷静下来，看着江豫道。
“我突然很希望他会被他最看不起的混血种杀掉，告诉你也没关系，在北欧神话之中，他叫拉塔托斯克。”
江豫立刻在神话中找到了这位龙王对应的身份，居住在世界树上的松鼠，传说他最擅长挑拨离间。
在《诗体埃达》中提到尼德霍格啃咬和世界之树顶端的老鹰维德佛尔尼尔彼此结怨，而松鼠拉塔托斯克是它们之间的挑拨者。
江豫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北欧神话就是龙族遗留下来的历史。奥丁是真的，所有的北欧神明都是龙类。只不过人类错误的解读了它，误认为那是最接近于真实的历史。
等等，阿卜杜拉·阿巴斯！
他突然联想到那个在被奥丁改变的历史中，代替楚子航出现的中东人。他的言灵是因陀罗，而奥丁的儿子是雷神托尔！
某种巨大的恐惧在他心底炸开，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老唐和夏弥。这两个龙王都曾以人类的身份示人，这足以说明龙族其实是有能力拟态成人类的。
如果，只是如果。阿卜杜拉·阿巴斯是托尔呢？奥丁的目的是什么？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带着青铜面具伪装奥丁，那他本身又去了哪里？！
他突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改变历史，依旧是毫无意义。当龙族彻底复苏的那一刻，当黑王重临世界之日。他改变的一切都将被摧毁，尼德霍格将给整个世界带来毁灭。
哪怕是从古至今延续的众多屠龙家族和密党，都相信着这个预言。他们在努力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却从没奢求过能阻止命运的降临。
真可笑，对尼德霍格而言，他们不过是脚下苟延残喘的虫子罢了。螳臂当车的虫子在其他虫子眼里或许是可敬的，但在碾压历史的车轮面前，依旧是个笑话。
第156章 红色警报
巨大的无力感彻底包裹了他，当整个世界的龙族彻底苏醒，与混血种合力，能再次杀死他们的皇帝吗？能改变注定的命运吗？
曾经诸多龙王，甚至包括奥丁和白王一同面对尼德霍格依然如此艰难，他要靠什么改变？君焰吗？
路鸣泽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坐在桌子前的江豫怔怔出神。路鸣泽并没有给江豫带来希望，他带来的反而是更深沉的绝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尼德霍格双翼下的阴霾之中，没有一丝光芒。
这才是那个注定的未来。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命运的沉重，人类和龙王联合起来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蚂蚁。哪怕路鸣泽真的不是黑王，也站在他们那一边，又有多少胜算呢？
深夜的警报声忽然响彻整个校园，卡塞尔这头沉睡的雄狮从睡梦中被惊醒，几乎是所有学生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飞奔出来。
红色警报，是卡塞尔历史上从未响起过的警报，它代表着龙族入侵。这个警报理论上来说永远不会响起，无论哪里有异常情况，诺玛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来源。然后装备部提供装备，执行部挑选人手，一群混血种冲上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十年，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会继续过下去。
路明非被惊醒过来，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茫然的看向芬格尔。然而这个废柴师兄在如此刺耳的警报声下依然睡得安稳，简直像被耳屎堵死了耳朵。
他笨手笨脚的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尽管即使这样也花了足足五六分钟，然后冲出了宿舍。天花板上代表警告的红灯不断闪烁，江豫刚好冲上来，一把拽住路明非就向外跑去。
路明非被拉的一个踉跄，好在他发挥了偷溜出去上网的时候翻窗户的平衡性，才避免了脸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他一边被江豫拉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一边疑惑道：“学院着火了？那怎么不找有那个……水系超能力的学员灭火？”
他睡得迷迷糊糊，一时间忘了言灵要怎么形容。江豫没有理他，而是拽着路明非一路向外跑去。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学院，绝大部分学生都自发的穿戴整齐开始在学院里搜寻。
施耐德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还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就被警报惊扰，显然不是很愉快。
“诺玛，为什么会判断为龙族入侵？”
图书馆的灯逐渐熄灭，防卫措施一一启动。这里原本就是最高级别的安全标准，瞳孔识别、声音识别和指纹识别一应俱全，红外激光扫描着每一个区域。
悦耳的女声响起：“抱歉，教授，我想你的权限还不足以我为你做出解答，但我确确实实检测到了入侵者。”
施耐德没有执着于诺玛的拒绝，而是离开了图书馆。这里存放着许多重要的古籍或者机密级别很高的文件，即便发生战斗，他也不想在这里。
酒德麻衣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作战服，潜在暗处，哪怕她的言灵·冥照非常适合隐藏也无济于事。整个卡塞尔学院都被一股强大的灵所笼罩，几乎所有人的言灵都被强行压制。
言灵·戒律。任何低于使用者血统的人，将无法在戒律的领域之内使用言灵。
副校长正坐在黑暗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与外面忙乱的师生形成完美反差，似乎他完全没想过真的是龙族入侵。
只要不是纯血龙族，这个学校包括入侵者在内，只有昂热一个人能够抵抗他的戒律。但这次他想错了，黑暗之中，巨龙正在缓缓张开他庞大的双翼，月光被遮掩带来大片的阴影，他正在肆意展现自己的权与力。
副校长突然站了起来，手中的酒瓶都无意识的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价值千金的美酒就这么顺着地面流淌，蔓延出不规则的海胆形状。
他的领域被另一股无可抵御的命令强制撤销了，仿佛那名为戒律的言灵对对方而言只不过是个笑话。他惊慌的站起来原地踱步，表现得就像个怕死的普通人。
“昂热那个老混蛋怎么偏偏这时候不见了人影，他不是对屠龙最有兴趣的吗？”
他身后的黑暗中，黄金瞳突然亮起，无奈的叹息声传入副校长的耳中，让他险些摔倒在地上，是昂热。
“我想在龙族入侵学校的时候，我们的副校长应该能提供更多的帮助，而不是在这里骂你的老朋友。”
昂热的额头上仿佛垂下了几道黑线，看着这个最大兴趣就是漂亮女孩的老朋友，突然生出了交友不慎的想法。副校长的神色也严肃下来，终于有了几分精英的样子，但他那身邋里邋遢的旧衣服实在没带来多少说服力。
但他的神情肃然，语气也异常沉重，这让昂热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细听这位老朋友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副校长也点亮了黄金瞳，仔细感受着对方的领域之中被支配的元素，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昂热，这是个大麻烦。是一位我们认知之外的龙王，他绝对不会比四大君主弱，甚至还要更强。这种暴动的精神元素前所未有，我甚至怀疑这就是白王本身！”
昂热的脸色也变了，但并没有惧怕，而是对着窗户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副校长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稍显肥胖身躯在此刻异常灵活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昂热如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的气场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他的额头已经炸出青筋，强忍着怒气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副校长愣了愣，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收拾东西跑路啊？你不会以为这所学校里有人能拦得住一位最完整的龙王吧？”
昂热暗地里攥紧了拳头，表面上却还保持着绅士风度，加重语气道：“或许我可以先帮龙王替你解脱，再去跟他拼个命然后下去找你。很多神话里人都是有灵魂存在的，不是吗？”
第157章 拉塔托斯克
副校长愣了一下，谄媚的笑了笑。论炼金术的知识昂热拍马难及他，可论战斗力，十个他都不够昂热打的。
“我又没有正面战斗力，你不能指望我这样的老家伙也和你一起去正面迎战龙王，还是交给我们优秀的学生们吧。”
昂热再次打破了对他下限的认知，一时竟然想不出要说什么，只能按着额头骂道：“你果然永远是个老混蛋。”
副校长不以为意，而是指着如君王般俯视的龙王，认真的道：“你要拼命你上，无论什么都别想让我面对必死的结局，还有那么多腰细腿长的好姑娘等着我，不像你，只能活在仇恨里。”
他表情认真，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似乎这段真心实意的话将他自己都感动了一般。但昂热真的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次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折刀。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曾经狮心会一同面对龙族的那一天，他的朋友们都还站在身边，他们还是无所畏惧的年轻人。副校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领域在周围展开，下一刻，昂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副校长脸上的神情僵住，许久之后才落寞的叹了口气。昂热是他为数不多同时代的朋友，或许就在今天，他又要失去一位朋友了。
路明非来自小说群 9 *8 .0 2, 0 5 ;8 5. 6(九八零二零五八五六)呆呆的看着半空那拍打着巨大龙翼的生物，他的每一寸身体无不在说明着何为力与美的集合。他一双翅膀的前端有着红色的锯齿，通体龙鳞也呈现为血液一般的暗红色。
“这就是……龙。”
他喃喃出声，呆滞的望着并未急于发动攻击的巨龙。江豫则是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不，这种不可思议的效果恐怕是初代种，也就是……龙王。”
密党对龙族历史的了解是非常残缺的，他们知道尼德霍格创造了白王和四大君主，但没人说过尼德霍格不可以创造更多的龙王。这是一个误区，北欧神话中与尼德霍格接近的“神”并非没有。
比如……拉塔托斯克。
江豫带着的耳麦里传来恺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镇定和骄傲，似乎头顶的不是足以灭世的龙王，而是某个三代种四代种一类的小东西。
“楚子航，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次要不要比比谁先解决头顶的那头龙？”
恺撒不知道龙王具体有多强，但他知道一定强的超乎想象。可在他的观念里，他是天生的领袖，领袖就该直面困难迎难而上，而不是坐在后面看着学弟和导师们往上冲。那对他的骄傲而言，是一种侮辱。
“好，赌什么。”
江豫回答的非常简洁，恺撒似乎也沉思了一下，他并不缺钱或者奢饰品，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赢过楚子航。
“如果谁输了，就听对方一个月的指挥好了。”
“好。”江豫的回答依旧简洁，无论今天能不能杀掉这条龙，他都不觉得恺撒会胜过自己。
旁边的路明非听的异常清楚，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满脑子都是惊慌，声音都有些颤抖。
“喂喂喂，我只是个刚入学的新生啊！！师兄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我就是在后面鼓掌助威的拉拉队啊！”
刚刚赶到的恺撒挑了挑眉，短暂的相处让他彻底对这个所谓的s级失去了兴趣。这不是他的对手，或许能做他的小弟。这就是恺撒对路明非的第一印象，s级只不过是个名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谁都不会觉得在两人用冷兵器单挑的时候，举起枪的第三人会是理所应当的赢家。
恺撒看着天空接近三十米体型的巨龙，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罕见的承认了自己财力的不足。这让他不太好受，但他也拉不下脸去强撑。
“想办法把他引出学校的范围，要是把卡塞尔砸了，加图索家恐怕是赔不起的。”
这话并不过分，重建一个卡塞尔学院很简单，但要将那些机密文件和炼金武器一一重现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江豫则是拉着路明非向外跑去，他有七成的把握对方是因为自己或者路明非来的。
路明非的体力比起经常锻炼的普通人都要差的多，此刻完全是被江豫强行拖着离开了校园。恺撒也轻松跟上了江豫的速度，随口问道。
“你了解这头龙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类家族谱系》这门课没讲到过他吧。”
他并不愿意开口询问楚子航，但他更不想让卡塞尔毁掉，或者说，起码诺诺现在还在学院之中。江豫淡淡吐出五个字：“拉塔托斯克。”
恺撒对北欧神话的了解也异常深刻，立刻就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身份，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东西和神话里那只只会挑拨离间的松鼠对应起来。
只有路明非一脸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他的腿已经彻底软了下来，几乎无法支撑正常奔跑，这也让他彻底断绝了挣脱的念头。拉塔托斯克确实如江豫所想的那样离开了卡塞尔学院的正上空，但他仅仅只是摆动了一下翅膀。
江豫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目标是路明非或者自己。要么是他察觉到了路鸣泽的存在，要么是他看到了奥丁的印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模板的完美复制坑了，起码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坏处。
路明非的惨叫声一路从男宿舍楼下转移到了卡塞尔学院的校外，一直到飞驰而来的布加迪威龙停在了他们面前。诺诺正嚼着泡泡糖坐在驾驶室里看着他们，做了一个上车的手势。
恺撒来不及多想，立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布加迪威龙只有两个标准座位，江豫直接提着路明非趴伏在了车上。
布加迪威龙瞬间加速，如脱了缰的野马直冲出去。卡塞尔学院建立在半山腰，环山公路从校门口一直延伸到山顶。诺诺没有一点被龙王追杀的紧迫感，一边吹着泡泡一边打开了车里的音乐。
路明非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如果不是江豫一直拽着，他恐怕早已经从飞驰的车上摔落下去。他闭着眼听着车上传来的音乐声，心说恺撒兄你女朋友一直这么猛的吗？
第158章 森罗
翼展达到三十米的龙翼扇动间带起巨大的气流，几乎能将布加迪威龙也一并掀翻。江豫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条龙的不同之处，他罕有表现出龙王威严的时候，反而更喜欢戏耍猎物。
是的，他们就是这个猎物。但想想他在神话中的地位，就会觉得反而很正常。擅长挑拨离间的松鼠能是多么强大的角色呢？
副校长的判断终究还是出了错，他错误地估计了四大君主完整时期的强度。如果是完整的白王，其实力应该还要超过拉塔托斯克。
布加迪威龙被狂风掀翻向着岩壁侧翻出去，恺撒和诺诺在车身不稳的前一秒跳了出去。江豫则是直接松开了抓住车身的手，身体在地面几个翻滚卸掉力量。路明非就没那么好受了，尽管江豫替他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些许的擦伤还是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恺撒和江豫几乎是同时起身，镰鼬在一瞬间被释放。周围的声音层次分明的被镰鼬传向恺撒，这种对环境的掌控力让他足以在和任何混血种战斗的时候占据优势，但天空翱翔的是一位龙王。
“有什么在接近，镰鼬几乎无法捕捉到他。”
恺撒的脸色沉了下来，两把沙漠之鹰被他抽出，向着拉塔托斯克接连开枪。四发子弹先后出膛，他已经无法再维持发射，不是他做不到，而是枪做不到。
四发炼金子弹在拉塔托斯克深红色的龙鳞上溅起火花，却连一道痕迹都没能留下。恺撒神色很冷，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怒气。他不喜欢这辆布加迪威龙，但这仍旧是他的东西，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东西被人随便摧毁。
哦，不对，这辆车已经被他输给路明非了。
这么想着，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就已经将双枪收回，拔出狄克推多插入山体。炼金武器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岩壁，将他支撑在那里。
镰鼬告诉他，那个急速接近的目标到了。明显的心跳声传入耳中，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领域降临，恺撒愣了愣，脱口而出。
“校长？”
在言灵·永恒或者说时间零中，昂热可以以大部分摄像机都无法捕捉的高速移动，现在他停了下来，穿着得体的西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微笑道。
“总不能让我们亲爱的学生们独自拼命，我这样的老家伙也想插上一手啊。有谁愿意告诉我这条尊贵的初代种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