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斜莫名其妙看着他：“什么纱布擦屁股。”胖子笑道：“露（漏）了一手。”
吴斜呸了一声，道：“你他娘哪学的这歇后语，真恶心。”
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翻了个白眼道：“你管他哪来的，好用就行。小哥，那老太婆去张家古楼要干什么？”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说话，江豫指了指胖子包在衣服里的鬼钮龙鱼玉玺，言简意赅的道：“有毒，去洗。”
胖子低头一看，就看见那玉玺上竟然流下来了绿色的液体。又骂了一句，赶忙跑去拿水冲洗了四五遍，再拿起来看的时候，就发现那玉玺颜色远不如一开始看起来那么深邃，反而显得玲珑剔透。吴斜就去问江豫和张起灵，这个到底和他们进入青铜门时带的那一枚是不是一样的。张起灵看了他一会，道：“是。”
第110章 解语花
那一枚玉玺是当初张起灵指示地点，才被老九门取出的，而当时在他和老九门达成协议，由他们轮流守卫青铜门的时候。现在，这枚鬼钮龙鱼玉玺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其原因非常耐人寻味。是不是谁想用它钓出什么来呢？比如汪家？又比如他们？
而他们刚开始讨论没多久，霍秀秀就又回来了，吴斜和胖子当即闭嘴，装作在闲聊的样子。霍秀秀看了看他们，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不在意，没去提这件事。过了一会，那个吴斜有些眼熟的粉红衬衫也走了进来，目光奇异的看着吴斜，抬手招呼道：“好久不见，小三爷。”
吴斜听得出那句话里的戏谑之意，是玩笑一样的称呼，而不是吴三省伙计们对他的敬称。他是吴家第三代唯一一人，来这里之后，无论是伙计还是霍老太，对他称呼都是小太爷。粉红衬衫这么一叫，让他愣了一下，心说这个人难道认识自己？他疑惑的看过去，没有接话，粉红衬衫继续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解语花，小时候我们几个经常一起玩，不过吴斜你一向不那么合群，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霍秀秀也堵嘴道：“就是，亏人家小时候还想过嫁给你，见面这么久，你都没想起我是谁。”
吴斜本来就觉得那粉红衬衫面熟，这么一听，他就想起来一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那个小花？可是我记得小花是个女孩子啊？”
解语花就道：“那的确是我，小时候我长得嫩，又跟二爷学唱戏，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觉得我是个女孩子。”
吴斜整个人还没缓过来，就看到霍老太走上前来，她身边的霍秀秀走上前把几张样式雷的图纸展开摆在了面前。他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确实都是在画一个非常类似的建筑，有几张则是有些特殊的部分，不可能单独作为建筑，很显然是某个更大建筑上的。霍老太说道：“我和小解最近会夹一次喇嘛，去你们如果一起去的话，不仅新月饭店的事可以一笔勾销，还有很大的好处。”
吴斜虽然衣食住行都缺不了钱，但他还真的没刻意去为了钱下斗，这句话并不能吸引他，胖子虽然有些心动，但嘴上不肯落了下风，就道：“别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们几个也不是傻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老太神情似乎有些悲伤，但并不排除是装出来以情动人的可能，道：“我只是想找到我女儿的下落，他们当年去过那里，我想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张家古楼他还是要去。吴斜看了看两个闷油瓶，见他们都没有出声反对，尽管吴斜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问道：“说说你们的安排，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去。”
小花看了看霍老太，霍老太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去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具体计划的，你们吴家人没有可信的，吴老狗最擅长的就是反悔。”
吴斜咬了咬牙，又无可奈何，以他本身的力量想要组织一支队伍把这一切都探查清楚无异于痴人说梦。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他即便不相信这老太婆，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小花就开始向他们介绍他们的安排，首先有一支队伍前往巴乃的湖边，另一支队伍前往四川。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小花也不知道，霍老太只说两边必须配合行动。
他们分析张家古楼整体应该是在山里，水底瑶寨里的不过是地上两层而已。他们要按照吴斜他们逃出来的地方找回去，或许某个裂缝会通向张家古楼。胖子要去巴乃，他说是因为云彩，张起灵和江豫也要去，而吴斜并没有做出选择。霍家人没让他们出去，而是让他们列一个清单把东西都准备好，胖子心里有气，所有都挑的是最好的。霍老太也不含糊，真的就按胖子要的清单准备好送了过来。
她还特意让人去胖子家，把两把黑金古刀抬了过来。对此胖子表示坚决抗议，虽然他带出来的东西从来不留，但让别人进自己家拿东西还是不愿意的。尽管他抗议的非常大声，两把黑金古刀最后还是被两个人扛着送了过来。胖子在收拾装备，江豫和张起灵第一时间背起了黑金古刀，吴斜则是坐在一旁。小花告诉他要吴斜和他一起去四川，这还是吴斜第一次和其余三个人彻底分开行动，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霍老太告诉他们三天之后他们出发，就转身离开了这里。霍秀秀则是回到了房间，看着莫名其妙的吴斜，给他讲了霍老太那一段时间的经历。
三天之后，江豫和张起灵带领王胖子他们出发前往巴乃，吴斜则还需要等两天才能去四川。居住的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让吴斜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微妙失落感。
江豫带着几人马不停蹄的向着巴乃赶去，一路上张起灵非常沉默，张家古楼在他的记忆中依旧是一片空白。但他是张家族长，目前他们能找到唯一的张家人。哪怕江豫和他几乎是复制的情况，但也不会比他目前知道的多多少。盗墓笔记终究只是一本书，不可能将张家古楼的情况详细到一块砖一片瓦。哪怕对熟知剧情的江豫来说，那里也可以说有致命的危险。
一路回到了巴乃，裘德考的人已经不在了，阿贵则是非常诧异他们的去而复返。胖子倒是显得很开心，带着自己买的许多礼物去找云彩了。江豫没理他，但还是决定这次前往张家古楼，一定不能让云彩插手哪怕一点。
江豫的记忆力非常好，很快就找到了上次出来的地方。张起灵尽管也记得，但江豫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并没有强迫他说话，而是努力让自己代替张起灵的作用。张起灵对张家的感情非常复杂，这也导致他并没有太过排斥外人进入张家古楼。
第111章 寻找入口
入口在那个湖十几里外的地方，隔着一座山，被一棵大树遮挡的非常严实，那入口只能容纳一个人，胖子进去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江豫不是没想过代替吴斜去四川，但事实上哪怕触动正确的开门机关，张家古楼对很多人也依旧是九死一生。与其让身手有待锻炼的吴斜来当累赘，不如他和张起灵一起进入张家古楼。
这说起来很残酷，但的确就是现实。而对张家古楼里许多部分先知先觉的情况下，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吴斜再千里迢迢组织一支队伍来救援。换句话说，他不喜欢赌，但这次还是做了一次豪赌，赌他们能从张家古楼里平安无事的离开。但这些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是胖子。所以大队的人已经开始顺着这个缝隙寻找张家古楼的入口。
在下斗的时候一向最积极的胖子这次没去帮忙，而是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边，看起来对霍老太依旧有很大的意见。按他的话来说，胖爷这辈子没受过这种闷气，被人关在霍家不能出去，眼睁睁看着伙计从他家里拿东西出来。听他唠唠叨叨的意思，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手头根本不会留什么古董，都是转手卖钱用来潇洒，不然霍家的伙计说不定会顺走一两件。
江豫和张起灵都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这么久的相处下来，胖子也能够辨别他们什么时候是在闭目养神，什么时候是在睡觉。看起来似乎如果两个人不打断他，他能一直说下去。江豫始终觉得胖子的情况不太对劲，虽说张家古楼无比凶险，但蛇沼鬼城、西沙海底墓这些也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进去的地方。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下都没有见胖子有这样的异常，这个大大咧咧实则非常坚强的人就像预感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一样，争取在最后的时间里多留下点东西。
胖子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他们真的会全部栽到这个张家古楼，这两个小哥无疑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人。虽然他们自始至终都很闷，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死了，留下的话他们也一定会去完成。江豫睁眼看了看他，其实究竟会怎么样他自己根本不能确定。从他来到这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许多事情的发展。云彩或许不会死在这了，但他们是不是会有某一个代替她永远留在巴乃呢？
胖子没留意到江豫睁开眼了，看着裂缝口透进来的光，自顾自继续说道：“天真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和咱们一起吧。也不知道那个小花到底靠不靠谱，别到时候天真回来缺胳膊少腿的。”
张起灵也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发呆，又好像就这么听着胖子难得的絮叨。原本胖子也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手里从来不留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没担心过自己会死在哪里。但现在他不太一样了，四个人之间被牢不可破的感情连接在了一起，胖子依旧不担心自己会死，但他担心他们几个都不在了，吴斜一个人能不能把一切都处理好。
远处的霍家伙计突然吆喝了一声，似乎是找到了正确的路，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又恢复了那种大大咧咧的模样。众人顺着正确的通道向着张家古楼前进，那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匍匐前进。一路上所有人都非常小心，只有江豫和张起灵有些奇怪，在这条通道里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机关。一直到顺利来到那座石门前，都没有任何事发生，但这本身就非常反常。
没有人会大费周章设计一个如此难开启的摆设，哪怕是留了路给后来的张家人，也不该这么安全。按照吴斜一开始的分析，在这个张家古楼存在的时候，已经存在炸药这种东西了。那么它的建造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制造这样一座石门呢？
没过多久，吴斜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这里完全信号，他们还是靠有人留在外面才能正常接收信号。江豫和张起灵一直都没有出声，看着他们按照吴斜提供的密码打开了石门。霍老太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兴奋，似乎是因为困扰了她二十年的秘密终于要被揭开。
顺着石门后的通道一路前进，里面依然是非常安全，没有发现任何机关，但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前面突然出现了亮光，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到达了目的地，但爬出去一看，却是和他们进入的地方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山谷。胖子以为在山谷里某个地方会有另一处通道，但众人四散开来找了很久，依然一无所获。
无可奈何之下，霍老太提出了一个可能，或许是这一路上某个地方他们忽略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目前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性最靠谱，他们只能返回了一开始的入口，重新进入了一遍。这一次一路上爬的非常慢，几乎是每一寸石壁，胖子都要让江豫和张起灵检查之后才能继续前进。
可这一次出去之后，依然是在山谷里，只不过是和上一个不同的另一处山谷。就好像他们在山体里爬行的时候，整个山悄无声息的调换了位置一样。说起来很快，但这些过程已经浪费了不少的时间。霍老太也有些急切起来，她这样的身体情况，甚至比当初的陈皮阿四还有所不如，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出去组织第二次活动了。
从始至终摆在他们面前的，都只有一条路。胖子觉得不太对劲，但霍老太的态度非常坚决，他们只能再次返回入口，从头开始走第三次。这一次，进入之后的整个通道变成了死路，甚至连回去的路都变成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
他们试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出现的路都会有所不同，就好像山神给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这么诡异的情况下，就连胖子对江豫和张起灵的判断都有些不相信起来。可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是他们两个都无法发现的机关，其余的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什么了。
第112章 真正的古楼
江豫也完全束手无策起来，无论是对剧情的先知先觉还是对机关的了解，都不能帮他找到真正的入口。这一段剧情内，他们究竟是怎么进去的根本就没有写。他开始整理思绪，在记忆中寻找类似的情况，这里和什么地方最相似？西沙海底墓！那里的机关是整体房间转动的巨大机关，而非需要触碰来启动的致命机关。所以真正的破解方法，应该是留在入口，亲眼看到这个通道切换的过程，才能够找到真正的张家古楼在哪里。
尽管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就是真相的方法，但这代表着必须有人进入通道，触发机关的运转，而留在原地观察的人，只能是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没等江豫提出这个想法，霍老太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洁白的皮肤下，也有着血斑浮现。胖子反应最快，拉开背包就把防毒面具掏了出来戴上，其他几人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很快的戴好了防毒面具。
这里的空气中似乎有着一种吸入后会渗透人皮肤的毒，作用起来非常慢，但霍老太毕竟年老力衰，最先承受不住表现出了中毒的症状。江豫把这个猜测一说，胖子就愣了一下，一拍大腿道：“好像还真是这样，胖爷我怎么没想到。”
霍老太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勉强点了点头，看样子也同意这个办法。看几人都没有意见，两人对视一眼，江豫留在了队伍里，张起灵转身向外面的入口处走去。江豫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但他又确实能看到张起灵的视角。这让他有一种奇怪的分裂感，一方面看着整个通道在非常缓慢地移动，一方面又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震动。
许久之后，通道的移动停了下来，江豫和胖子所在的通道移回了原来的位置。众人顺着原路返回，入口处，却没有了张起灵的踪迹。霍家的伙计虽然也都有过下斗的经验，但普通的墓又怎么能和张家古楼的机关相比？
不久之前还在他们面前的人，现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这种诡异和恐惧感开始不断蚕食他们心里的镇定。好在霍老太几十年掌舵人的威严还在，强行压下了这一次不大不小的骚乱。在此之前，他们一路都是依靠张起灵和江豫两个人，现在张起灵不见了，他们下意识的看向江豫，希望他能看出发生了什么。江豫依然没表现出来什么，指了指那个通道口，对着胖子淡淡道：“你进去。”
胖子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没想到江豫会让自己进去，但江豫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商量，他嘀咕了一句，还是埋头钻了回去。通道再次开始移动起来，就在之前的那个通道即将消失的时候，江豫对着通道口道：“出去之后不要再进来，吴斜也是。”
这声音不大，但在一条直线的狭窄通道里还是传出去很远，胖子一愣，立刻想到了江豫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出去。心底愤怒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努力向入口退去，但是他的体型移动起来本来就非常艰难，更何况是倒退，就听他一边爬一边骂道。
“小哥，你他娘的不讲义气，丢下我和天真算怎么回事？！”
他咆哮一般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他回到入口时，江豫和霍老太带来的人也都失去了踪迹。江豫带着霍老太几人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在通道尽头，张起灵正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他没在队伍里看到胖子，但也并不意外，他们都不想让吴斜进入张家古楼。没有人规定这个世界一定会按照原作发展，也许吴斜进来救他们的结果会是全军覆没。
顺着这条正确的通道前进，一路上都没有再看到密洛陀的影子，似乎这种岩石能够隔绝它们溶解的能力。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前方突然传来若隐若现的水声，江豫和张起灵走在最前面，一股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是一条地下河。河面上，有许多体型不大的青铜色物品挂在半空，仔细一看便能察觉，那是纵横交错的上百道丝线。每个丝线都是相互连接的，一旦碰到一个，就会引起全体的震动。
而那些似乎是青铜的东西，则是一个个六角铃铛，张起灵和江豫都知道，这种东西一旦响起来，会以极快的速度让人陷入幻觉。但如此密集的丝线，想让霍家的人每个都安全的走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队伍都停了下来，他们都不是半吊子，虽然看不出那铃铛有什么危险之处，但既然设下了，就必然有其用意。两人仔细看了一遍，将丝线的位置牢记在心，随后一个一个将队伍中的人背了过去。
穿过这部分障碍，张起灵和江豫依旧沉默，霍老太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她不开口，霍家的伙计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加紧跟上渡过这条河。河水只到腰部，并不是很深，但一道很明显是人工修建的台阶出现在他们面前。张起灵和江豫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入水中潜了下去，在一个水下的洞穴游了十来米，就进入了一个相当空旷的洞穴。在洞穴正中央，一座石头和木头为材料建造的巨大古楼出现在面前。
那古楼是清式的风格，木门窗纸，完全不像是他们之前倒斗见到的样子，反倒像是来某个名胜古迹观光的感觉。江豫从背包里拿出手套戴上，将腐朽的木门推开。不仅是木门，张家古楼整体都呈现一种石化一般的灰色，江豫这么一推，一层粉末就落了下来。江豫和张起灵都早有准备，后退一步避开了粉末。
那粉末是强碱的成分，一旦沾多了，他们两个也一样要死。张家古楼很显然不同于其他的墓，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特殊的人而建造的机关。虽然不如其他古墓那样精巧，但是致命程度却要远远超过。进入古楼的第一层，四个似乎是古楼支撑主体的巨大柱子率先出现在视线中。
第113章 碱性雾气
第一层空空荡荡，他们搜索了一圈也依旧什么都没发现，房梁上偶尔会有灰尘落下，但他们都把衣服裹得很严实，没人碰到强碱。头顶的天花板有一处不规则的大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家古楼的设计出错，腐蚀出来的。几个伙计四散开来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去上一层的楼梯。
在外面他们就已经看到过张家古楼的整体了，并没有看到楼梯，就算被腐蚀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张起灵对着一颗柱子走去，那柱子上雕刻着几只麒麟，头都非常突出。他按向一颗麒麟的头，那头平移了一段距离，上面出现一条楼梯。众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周围放着许多在那个封闭的洞穴里看到的铁架子和铁人俑，应该是张家古楼建造时处理掉的密洛陀。
除了中间的洞，其他地方都摆满了铁架子，以张家古楼的规模，少说也有上千个。两人没有过多停留，向着中央走去，但霍家的伙计却在霍老太的授意下开始大肆搜索。可惜这里似乎就真的只是用来放密洛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找到。地面上没有找到，他们开始将目光放在楼顶上，手电筒的光一扫过去，就能看到七八种文字的记载。
霍老太让人一一拍了下来，准备带出去找人研究。但江豫和张起灵都知道，这些文字太古老，几乎所有都已经失传了，哪怕带出去，也没有人能看懂，除了他们两个。光是视线之中，就能看到十七八种文字留下的记载，甚至还能够看到西王母国的记录。在这里能留下记录的，几乎都是最早那一批部落或者国家的记载。
顺着楼梯的边缘开始看，越向中央走，记载的就是越有名的文明，边缘的则都是一些早已经在历史车轮的前进下销声匿迹的部分。比如，最早见到陨石坠落，追逐而去的那部分人。
在早些年，人们都是坚信不疑的相信天上有神明存在的，而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会被视为恩赐或惩罚，代表着天意，又或者天罚，更何况这个陨石真的拥有让人无法理解的奇异力量。它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带来了长生，也带来了折磨。这里完全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足够清晰、足够悠久的史书。可这并不能为进入青铜门带来什么帮助，唯一的作用就是证实了许多原本的猜测。
等到霍老太的人把这些都拍了下来，江豫和张起灵早已经在西边找到了攀爬的机关。在三楼中央，是一只巨大的乌龟雕像，却有着一张人脸，前肢顶端并不是龟爪，而是一双人手。后肢是乌龟的脸。正面的那一只人脸雕工非常好，一眼看去仿佛有个女人正带着凶狠的笑容看着他们。似乎是古代神农氏后裔培养出来的特殊生物，就如同西王母培养出的人面怪鸟一般。
张起灵打起手电往上面照了照，头顶的横梁非常多，形成了网格形状，吊着许多小盒子。他从江豫那里提前知道了这些，那是张家人的手。一旦有尸体无法完整的带回来，他们就会选择让张家人这一双特殊的手回到张家古楼。
霍家的一个伙计还想打下来一个看看是什么，被江豫拦了下来。霍老太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那个伙计尽管不情愿，但还是停下了动作。这里确实没什么可关注的，他们没有过多停留，顺着这一层的机关楼梯，来到了上一层。这一层则是完全不同，有着许多走廊和隔间，每一个都关着门，窗纸也变成了黑色。这里非常大，古楼的每一层差不多都有两千平米大小，足有八百多个隔间。每一个隔间，都单独放着一具对张家有功绩的人的尸体。
张家古楼也不是每一个张家人都能够葬入的，这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荣耀。张起灵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要碰这些房间，转头继续向前走去，差不多到走廊的中段，有一间房间正大开着门。那间房子足有十平米左右，比起其他的隔间都大的多。往里面看去，很明显有人曾经用暴力的方法破开房门走了进去。
棺材盖子已经被打开了，正在地上扔着，四周的痕迹证明着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张起灵和江豫都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这里停留了很久。这是张家前一代张起灵的棺材，也是张大佛爷的爷爷。它在三十年前被替换的那支考古队进入的时候，就被人打开了。那个时候，张家内部已经非常不稳定了，而张家族长又在一次倒斗中失魂症发作，意外死去，这才有了他被选为张起灵的事情。
对张家人而言，失魂症和天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失魂症只是失去记忆，而天授则是某种力量再造了另一个意识，控制着你去做一些你可能根本不想做的事。但悲哀的是，这两种情况都会随时发生在他们身上。
就在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周围逐渐开始飘起了雾气，但却没有一点湿润的感觉，两三个觉得没危险，放松了警惕的霍家伙计，裸露在外皮肤最先被雾气腐蚀。那种痛苦还要胜过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刀在你身上剐下来肉。
张家古楼的防御机制居然启动的这么快，碱性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江豫立刻拔出黑金古刀，对着他们急切道：“上面有隔绝的夹层。”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他就吸入了一口碱性气体，肺部一阵灼痛感传来，呼吸道也被烧的非常难受，就像咽下一口硫酸一般，让江豫剧烈的咳嗽起来。因为他肺部这一痛，江豫的动作慢了下来，张起灵接替他的动作，向上一跃。江豫马上心领神会弯下腰来当做踏板，张起灵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黑金古刀将上面腐朽的木板劈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两人努力屏住呼吸将队伍里的人一个一个送了上去，又将缝隙堵死，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114章 绝地
碱性气体没有再飘进来，这里如他所判断的一样，的确可以隔绝那种雾气，但吸入的那一口依旧在让他肺部持续传来灼痛感。如果换一个人来，或许已经足以痛的晕过去，但江豫和张起灵不能晕过去，只能靠意志力强行忍耐。他们两个在雾气中待的最久，受到的影响也最大。江豫咳出一口血来，这代表着他肺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他原本想着尽快进入，尽量在雾气扩散之前离开张家古楼，但《盗墓笔记》里并没有写要过多久才会触发这样的防御机制。他们动作已经很快了，却依旧没能赶得上。现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外面的雾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散，这里就像是留给他们等死的空间。江豫看了看张起灵，张起灵对着他摇了摇头，对待这种哪怕知道情况也无法做出准备的机关，他们都和普通人一样无力。
江豫想到自己曾跟胖子说过的不要让吴斜进来，多少有些安慰。还好，没有害死他们两个。胖子如果真的听他的，没有把吴斜带进来，就代表着他们只能赌一把，赌在他们死在这里之前，雾气能够散去。但这是非常难的，张家古楼的机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依靠密洛陀控制的。
那种东西会被热量吸引，在他们进入张家古楼的时候，四周会聚集大量的密洛陀，就会触发防御机制，将含有强碱的水灌入洞中，形成这样足以致命的雾气。如果不是江豫和张起灵反应快，或许他们早已经化成水了。这代表着，雾气散去的时间完全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除非密洛陀会因为猎物而守候的时间是固定的。
但现在情况并没有剧情中的那么糟糕，他们没有在一楼放弃大量的物资，现在他们还有足够的水和食物支撑下去。霍家的几个伙计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大部分都不致命，只有霍老太非常虚弱。她毕竟已经很老了，又在碱性雾气里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江豫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非常微弱。除非他们现在能马上出现在医院里，不然霍老太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这里非常矮，只有一米二左右的高度，必须弯着腰才能够活动。又钻进来这么多人，显得非常拥挤，堵住那裂缝的是一大块布和绳子团在一起的东西，但绝对达不到密封空气的效果。江豫再去检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些包含强碱雾气已经泄露了进来。张起灵坐在他旁边，转了转头，突然道：“走。”
江豫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离开。张起灵是知道他能够穿梭到另一个世界的，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他能出去。江豫又咳出一口血来，摇了摇头。这里的人是他带来的，甚至张起灵也算是他带来的，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为了逃命自己回到原世界。张起灵也没有再劝，他知道自己劝不动的，某种情况下江豫和他一样固执。
江豫闭上了眼，在心底呼唤道：“系统，我能带盗墓世界的人回归么。”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以做到，但代价极大，不建议宿主使用。”
江豫沉默下来，没有去问这个被系统形容为极大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他从第一次替身任务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系统完全称不上金手指。替身不仅会同步原本人物的力量，连缺点也都是一样的。没有系统商店，没有保命方法，没有强大的力量。系统唯一的作用就是联通其他世界以及提供扮演模板，听起来就像是电话加任意门的组合。如果他的经历真的是一本小说，想来一定不是什么爽文。
有得必有失，这些代价听起来确实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如果问他后不后悔成为另一个张起灵，江豫却是一点都不后悔。他已经改变了很多，大奎没有被尸蟞王咬死，阿宁没有死在蛇沼鬼城，胖子和张起灵没有在湖底封闭洞穴里重伤。他本来还可以改变潘子和云彩的死，可现在或许没有那个机会了。江豫突然无声的笑了笑，那笑容非常淡，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张起灵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想法，看了他一眼，也轻轻笑了笑。
雾气渗入夹层里的速度非常慢，这代表着他们还能坚持很久，如果按照原剧情靠放血变得虚弱让自己延缓呼吸，应该还能等到吴斜他们进来救援。但江豫亲口对胖子说过，不要让吴斜进来。一旦他们都陷入那种虚弱的状态，哪怕雾气散去，也没有能力走出张家古楼了。
江豫突然升起一个想法，张起灵一愣，沉默了片刻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呼吸压制到一个非常微弱的程度。龟息本来就是将呼吸调整到非常缓慢微小的状态，就连普通人都能放缓呼吸，原作之中之所以放血，只不过是虚弱状态下的呼吸会更加微弱，不代表不放血就做不到。江豫也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他知道张起灵同意了他的意见，但这样一来，他的肺部更是像烧起来一般疼痛。
这种黑暗中的时间非常难熬，基本没有人去吃东西或者喝水，眼下的情况自由呼吸都是一种奢望。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张起灵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已经没有雾气从缝隙中渗入了。但长时间的呼吸缓慢让他开始强烈的头晕恶心，江豫也一样并不好受。他试探着将堵死缝隙的布和绳子稍稍掀开了一些，外面的雾气确实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又去一一探过几人的鼻息，霍老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尸体都冰凉僵硬起来，很显然死去很久了。其余几个伙计不是已经死了，就是生命体征非常微弱，根本不可能活着带出去。江豫已经不仅是肺部，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谁拉扯一样疼痛，张起灵也并没有好太多。哪怕是龟息，也一样是要呼吸的，他同样也吸入了大量的强碱气体，只不过强撑着没有痛的失去行动能力。
第115章 脱身
江豫和张起灵勉强控制着身体向着来时的路走去，现在的情况再明显不过，霍家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带出去了，就连他们两个能不能活着出去都犹未可知。原本拿起来非常轻松的黑金古刀现在却如同千斤巨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古楼内部除了楼梯之外，没有任何机关，碱性雾气就是最好的防御措施，但这也让他们轻松了很多，不必小心翼翼的防备。一路走出古楼，艰难的穿过丝线捆绑的六角铃铛，又穿过水下的洞穴。原本对他们来说无比轻松的路程，现在却用了足足四个小时。江豫和张起灵都止不住的咳嗽，每次都咳出一口鲜血，内脏疼的久了，反而有种麻木感。哪怕以他们两个的体质，意识都出现了模糊的情况。
江豫受到的影响更大，有时踉跄摔倒甚至需要张起灵拉他一把才能站起来。自从来到盗墓世界以来，他下过的墓不说数不胜数，但也绝不算少。而且都是非常危险的大墓，让江豫和张起灵一起，还如此狼狈的地方，只有张家古楼。
勉强辨认了来时的洞口，两人依次钻了进去。在黑暗的洞穴中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没有声音、没有人、似乎连痛苦都逐渐没了感觉。好像他们都存在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身躯腐朽，消失在这个世界。
前面的江豫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张起灵勉强走过去想要扶他起来，但两个人和两把黑金古刀的重量完全不是他现在所能支撑的。试了几次，不仅没有把江豫扶起来，反而是他自己双腿一软摔倒在地。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隐约看到似乎有两个人影在逐渐接近，隐约的呼喊传入耳中。
“找到了，找到了！两个都在。”
但还不等他看清这两个身影的面容，眼前一黑，便和江豫一般失去了意识。吴斜叫来潘子和小花，先把黑金古刀从他们背上取了下来，然后又一个一个背了出去。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大片的帐篷。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吴斜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心说还好，还好他们还活着。但张起灵就在他面前一头栽倒在地，他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直到队伍里的医生告诉他，这两个人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让他松了口气。但江豫和张起灵的伤势依然非常严重，呼吸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医生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好像完全没想到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两个人都发着烧，身上的纹身都在高温下显露了出来，脸色看上去苍白的吓人。
吴斜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人这么虚弱的情况，对那从未见过的张家古楼也情不自禁升起几分抵触。胖子在旁边点起一根烟来，也递给吴斜一根，吴斜接过烟点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人，拽着胖子走了出去。胖子吸了一口烟，叹了口气，骂道。
“胖爷我就不该犹豫，小哥不让我进我也偏要进。”
吴斜吐出一口烟，他知道胖子的意思。如果他们能再来早一点，没有犹豫，或许现在救出来的就是两个完好无损的人。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吴斜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医生不是说了么，他们没有生命危险，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胖子啧了一声，低声道：“天真，我说的不仅是这两个小哥，还有你。咱们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别一到有事就把胖爷我甩在外面。我不想哪天听到的是让我后悔的消息。”
吴斜愣了一下，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理解张起灵和江豫的想法，他们这么厉害的两个人，都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是胖子进去，说不定就出不来了。但他更理解胖子的心情，因为他也同样痛苦。那种后悔自己没有参与的痛苦，最起码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能一起承受，而不是看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等待着医生的结果。
他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等来的是两具尸体，他会是什么感受。两人一直昏迷了八天之后，张起灵醒了过来，江豫的情况还要更严重，还在昏迷当中。张起灵刚醒过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来的都是血，很显然是伤到了内脏。无论吴斜和胖子怎么问古楼里的情况，他都只字不提。
吴斜一急，怒道：“你又什么都不告诉我，起码要告诉我那老太太怎么样了。”
张起灵原本正望着天花板，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