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第一天第二天，他们还强忍着焦虑一个一个的提出可能性，然后又一个一个否决。但是第三天，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让他们难以再保持平静。两个闷油瓶一左一右贴着墙壁坐着，吴斜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感觉到了危险，在防备着什么一样。
大概是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吴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两个闷油瓶都和墙壁贴的很近，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其中一个看到吴斜站了起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们在接近我们。”
吴斜一开始完全没明白，但是一看两个闷油瓶站的位置，冷汗就流了下来。他们一人站在一个黑色的影子前面，那黑影在这三天内，竟然逐渐变大变清晰了起来。很显然，他们并不是本身变大了，而是像闷油瓶说的一样，在逐渐接近这里。
他立刻去叫胖子，胖子睡得非常沉，感觉到有人在拍他还非常不耐烦的转过身去，就要继续睡。吴斜没时间慢慢叫，直接拽着胳膊将他拉起来了一些。这下胖子也睡不下去了，打着哈欠站起来问怎么回事，吴斜把情况跟他一说，胖子也非常奇怪。
吴斜注视着那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影，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不由得毛骨悚然。胖子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他们之前的猜测完全错了，这些黑影并不是被封在石头里，而是能够自由活动的。胖子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拿起石工锤道：“这东西很显然对咱们有兴趣，胖爷我可不想做砧板上的肉，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两个闷油瓶都没有拒绝，甚至还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胖子举起石工锤狠狠地对着石壁砸了下去，但他两周多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体力下降的很厉害，这一砸只是让石壁有了一段细小的开裂。反震的力量让胖子的双手也一阵发麻，他缓了大概十几秒，又举起石工锤砸落。这一下那裂开的缝隙更大了，一股浓烈的怪味从缝隙中涌了出来，吴斜马上就闻了出来，正是闷油瓶家里那个铁块的味道。
这样一来，几乎可以确定铁人俑就是用来封存这些东西的了，但现在知道这些对他们毫无帮助。吴斜弯下腰去看那缝隙，隔着两边的石头非常厚，光没有传过去，看起来非常模糊。突然，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贴近了缝隙，与吴斜对视。吴斜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开。但是对面那东西的反应更快，一双细小的手立刻就顺着缝隙伸了出来。
吴斜身旁那个有些消瘦的闷油瓶拉住吴斜的胳膊强行将他拖离了原地，另一个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墨绿色的细手夹在了外面。这一下吴斜终于看清了，那东西伸出来的部分通体都是墨绿色，活像是玉石成了精。手臂只比闷油瓶两根手指粗一点，此时正在拼命的挣扎。胖子也不含糊，抡起石工锤对着那手就砸了下去。
闷油瓶一双手指的力气有多大他们都是见识过的，那手臂几乎无法自由移动，被这一锤几乎砸扁。就听缝隙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一般的惨叫声，异常尖锐刺耳。闷油瓶立刻举起铁架子上的盆，装着火炭就向缝隙中倒了过去。缝隙对面的惨叫声愈发凄厉，像是濒死的哀嚎，吴斜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有些不忍心看。
那种味道给火一烤，变得愈发强烈起来，闻起来非常难受。其中一个闷油瓶立刻道：“这里不能留，走。”
吴斜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四周的影子都已经非常接近了，很显然很快就要到达他们的位置。胖子也没犹豫，手掌被震的生疼也没停止。砸了八九下，连接的那层石壁彻底碎裂开来，露出一个如同虫子啃出来一般的通道。离得近的那个闷油瓶带头钻了进去，吴斜和胖子紧随其后，另一个闷油瓶守在最后面。
顺着这个通道前进了不知道多久，一路上始终能在墙壁里看见姿态各异，或远或近的黑影，这座山，似乎就是用来养这东西的牧场一般。
第105章 逃出生天
从这个通道来看，似乎那些“石中人”能够腐蚀这里的玉石，这才能够在山体里缓慢移动。那东西活动的轨迹完全不像是人，一路的通道非常曲折，高低起伏，甚至还有垂直上下的部分。一直走了有八九个小时，直到听到了水声。那地方并不是吴斜想象的出口，水流四周的墙壁有着数不清的洞口，似乎都是那些“石中人”进入的通道。
一个闷油瓶伸手试了试，其中一个洞口有微弱的风吹出来，很显然确实通向某个出口。四人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顺着岩壁爬了下去，又顺着那条通道走了有四五个小时。前面的缝隙里隐约有透露出的光芒，显然确实和他们猜测的一样，通往出口。吴斜一瞬间感觉喜出望外，那种在地下的狭窄通道里前进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产生对幽闭空间的压力。
但爬出洞口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村民打扮的人，有一个人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没多一会，一队人就向着这里走过来。吴斜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人，正是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吴二白，后面跟着的则是潘子。吴斜刚刚升起的喜悦立刻无影无踪，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胖子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向他们要吃的，队伍中有个人给他扔过来一包压缩饼干，他也顾不得别的，拆开包装就狼吞虎咽起来。
以他的体重来说，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只能说勉强饿不死，他已经有两周多没吃过饱饭了。两个闷油瓶看了一眼吴二白，吴二白也看了一眼他们，没说什么。他也没跟吴斜说话，只是带着他们回到了阿贵家的高脚楼。阿贵和云彩都在这里，显然在他们困在山体内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带回来了。
一路上吴斜也小声问过潘子，可潘子只说二爷不让他说，到时候让吴斜自己去问。到了巴乃，周围的熟悉面孔就多了起来。吴二白的伙计、吴三省的伙计，还有许多吴斜的表叔。吴斜一眼看去，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吴家。他心里也非常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吴家人在这里。要是说吴二白担心他，带着伙计赶过来还情有可原，甚至吴三省的伙计也可以勉强这么解释，但许多表叔他甚至只见过一两面。
刚一安顿下来，吴斜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也顾不得饿了太久胃受不了，胡吃海塞了一通就倒在了床上，这一觉睡起来已经第二天了。吴斜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外面仍然有着很多熟人来往，脸色都不太好看。吴斜看了一圈，也没敢问，胖子坐在一旁跟吴三省的几个伙计吹牛打屁，两个闷油瓶在一旁看着天空发呆。
潘子走过来拍了拍他，告诉吴斜吴二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他。看到吴斜走了过来，吴二白搭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远处走了走，问他身体怎么样。吴斜说了声没事，心里暗暗有些奇怪。吴二白这次对他的态度和以往不太一样，更像是成年人之间的交流，而不像原来那样以他长辈的身份说话。
两人一直走到了外面，似乎有什么事要单独谈。胖子看了那边一眼，凑到两个闷油瓶身边嬉皮笑脸的问道：“小哥，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两个闷油瓶都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大概是没想起来的意思。过了一会，吴斜回来了，看了看胖子和两个闷油瓶的情况。他们三个人的体质都比吴斜好的多，几乎只是一晚上过去就基本恢复了正常，就是胖子不可避免的瘦了许多。那两个闷油瓶还是一言不发，吴斜问了两句没反应就放弃了，转而和胖子开始讨论水下的古寨。他从阿贵那里要来了纸笔，把大概印象里的古寨形状画了出来。
原本在记忆里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这一画出来，立马就觉得眼熟起来。仔细一想，这道路的走向和建筑的分布，居然和当初阿贵那里要来的巴乃地图完全重合。吴斜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立刻想到了湖边山势和这里的相似性。一个几百上千年的古寨居然和现在的寨子有如此多的相似点，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巧合。
甚至湖底那座古楼的位置，也能和闷油瓶的房子位置完全重合，处于麒麟的眼睛。但身边不是有一个更惊人的现实吗？吴斜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两个闷油瓶。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相似点吗？几百年前和现在相同的古寨，位置重合的楼居住者都姓张，就连神秘莫测的人都有完全相同的两个。
一瞬间，吴斜几乎真的要以为那个湖是某种魔湖，能够将建筑甚至人完美复制出来。但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的联想能力很强，这让他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但也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胡思乱想。胖子看他脸色不好看，就问他怎么了，吴斜把事情和他一说，胖子却有些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就不许人家造个一模一样的了？”
吴斜摇了摇头，村子都是自然形成的，千年来的村民在合适的地方建造房屋，形成道路，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有特殊规划的。而就算楼的位置都是一样的，那道路则不同。一旦确定一条路，很可能上百年都不会换，也就是说巴乃的路从瑶寨存在之初就是这个样子了。就算真有一个能人，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是有人想要还原湖底的古寨，所以才设计了巴乃？可如果是这样，这些村民不可能不知情。还是这些村民本身就是知情人，始终在装聋作哑瞒着他们？吴斜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抬头去找阿贵，却发现阿贵正看着他们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吴斜总觉得他能在阿贵的目光之中看出一丝闪躲。吴斜突然就有一种感觉，这个村子不简单，他们都在隐瞒着什么。
第106章 复盘
吴斜知道，围棋中有个术语叫做复盘，是指对局结束之后，重新复演，从而以局外人的角度来判断每一步的得失和优劣。巴乃，是不是就是某个人对湖底瑶寨的“复盘”呢？他想通过这个，来找出湖底古寨的某种秘密？
吴斜收回了看向阿贵的目光，他知道就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现在也无能为力，与其揭露出来打草惊蛇，不如按兵不动。但他还是避开阿贵的目光，悄悄给胖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情况不对，要小心。胖子虽然不解，但这么久的出生入死让他们彼此有了十足的默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有人想让另一拨人觉得这个寨子还在，所以伪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寨子。但就算这样，村民也绝对不可能一无所知，总不会他们的先辈流浪到这里，看到空寨子就欣然拎包入住。
无论是哪种分析，阿贵必然有东西瞒着他们。吴斜突然有种不安感，现在吴二白也被引到了这里，他们是不是掉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旋涡，始终在谁的算计中呢？这么想着，他一下子就觉得暗中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吴斜的冷汗几乎一下就流了下来，马上就想去提醒吴二白。但他更快的冷静了下来，吴二白并不是傻子，种种表现证明，他知道的比吴斜要多的多。
比起吴二白，更危险的反而可能是他们。就连闷油瓶，很可能也是这个阴谋中的一部分，尽管非常重要，但依然无法挣脱。
几天之后，他们又去了那个湖边，尽管知道可能是人有意为之，但吴斜不能放弃这个能找到闷油瓶来历的机会。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都是枯燥乏味的打捞过程，直到两天之后，岸边来了另一拨人。吴斜从湖心划船回到岸边的时候，远远看见他们正在搭帐篷。那些人不可能是来旅游的，他们赶着骡子拉来了许多装备，仔细一看，竟然是潜水的装备。
比起吴斜刚来的时候，他们显然准备完善得多，一开始就知道要下水。就在吴斜打量他们的时候，闷油瓶突然一个躲在胖子后面，一个躲在了吴斜后面。吴斜非常奇怪，心说那些人难道是什么妖怪？能让闷油瓶都不得不躲着走。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往侧边站了站把闷油瓶挡在了身后，小声问道：“小哥？怎么了。”
闷油瓶神情严肃，轻声道：“裘德考。”
吴斜脑子嗡的一下懵了，他小时候最早听到裘德考还是在爷爷讲的故事里，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裘德考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但他马上又疑惑起来，闷油瓶不是失忆了吗？难道这两个人又在演戏骗他？闷油瓶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我见过他，在北京的医院。”
吴斜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从格尔木回来之后，两个闷油瓶因为失忆被胖子带走照顾，一定是那时候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碰到了裘德考。现在也顾不得去埋怨胖子，吴斜虽然还没清楚这里的秘密，但很显然并不愿意让裘德考的人捷足先登，小声问道：“怎么办，他们的人比咱们多，装备也更精良，抢肯定是抢不过的。”
他身后的那个闷油瓶看了看远处，突然道：“我们骑上骡子，去抢水肺。”胖子眼睛一亮，嘿嘿笑了两声，似乎没少干过这种坏事。四人上前商量，作势要租骡子，他们自然也不会有钱不赚，商量了一会，四人牵着两匹骡子骑了上去。胖子和吴斜都是一鞭子狠狠打在骡子屁股上，那两匹骡子就发了疯一样向前冲去。
裘德考的人也不敢阻拦，匆忙向着两边躲开，两个闷油瓶的速度非常快，在经过的时候顺手捞起两包潜水设备，在湖边跳下骡子就潜入了水中。但他们显然是不可能在裘德考的人面前打捞，也只能将那些装备都沉入了水底，从另一边上了岸，悄悄潜回阿贵的屋子。
如果是在情况复杂的古墓里，他们面对装备精良的队伍还能够靠地形周旋，但在这里，一旦硬碰硬，完全是没有可能幸存下来的。哪怕四个闷油瓶一起上，也顶不过步枪一轮扫射。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这样影响一下他们的进度。
回到了阿贵的高脚楼之后，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就各自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为了防止胖子再粗心大意，这一次两个闷油瓶是分别跟着吴斜和胖子离开的。
接下来的时间吴斜一直在调查闷油瓶可能留下的信息，而两个闷油瓶从始至终连门都没有出过，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盯着天花板发呆。身旁有没有人在，对他似乎完全没有影响。这让吴斜非常怀疑这样一个人，过去是怎么自己生活下来的。他想了想，发现自己不是很能接受闷油瓶拎着菜篮子上菜市场买菜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吴斜转了许多地方，找到了一份样式雷的图纸，多方打听之下没找到来历，倒是找到了买家。那买家价钱开得非常高，但吴斜没有轻易答应，反而打听了几句。旁敲侧击之下，也总算透露了几句，原来生意后面的主顾叫做霍仙姑。这个名字吴斜非常熟悉，在小时候，他的一个玩伴就姓霍。非要说的话，霍仙姑和他们吴家同属老九门之一，只不过霍仙姑是家主，他只是一个小辈。
他是很想去打听一番，但他是吴家人，虽然现在老九门没落了，但终究算得上站在同一个位置。他去的话，就是代表着吴家，自然不能一个人大摇大摆的随便去逛。这么一想，吴斜就开始苦恼起来，想了想他还真没什么人可带。三叔的伙计要说下地还可以，但撑门面就万万不能了。王盟他更是想都没想，带过去估计就是丢脸的。
吴斜想了半天，万般无奈之下还是给胖子打了个电话。胖子正闲的厉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大包大揽的说全交给他。他这么说，吴斜反而开始不放心起来，胖子不靠谱的时候他可是亲自体会过的。
第107章 新月饭店
胖子动作很快，吴斜也已经托人和霍仙姑传去了消息，意思是想要见一面。三天之后，吴斜和胖子在王府井碰面，两个闷油瓶也都跟了过来。胖子和另一个闷油瓶都穿着西装，吴斜看惯了闷油瓶下斗的一身装扮，乍一看之下还有些不习惯。
吴斜没跟人谈判过，穿着还是平常那一身，胖子一看就笑说哪有你这样的，连推带拉的把吴斜和另一个闷油瓶都带去换了一身西装。两个闷油瓶穿着同样的西装，面无表情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让吴斜情不自禁的也有了几分底气。
跟霍仙姑约的地方叫新月饭店，吴斜本来以为就是个小饭店，但胖子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新月饭店才是行家待的地方。这让吴斜好奇之余，原本刚刚升起来的底气也泄了大半。别看他经过的都不是普通古墓，但真论行家里手，他依旧只能算个半吊子。道上要讲究的东西很多，绝不是看一本盗墓笔记就能了解全的。
新月饭店都是大家买卖，必须穿正装，你就是世界首富，穿个背心裤衩也绝对是进不去的。上了三楼，胖子一路带着吴斜走，招呼来一个伙计，介绍道：“长沙吴家小太爷。”
那伙计推了推眼睛看了看他们四个人，看到闷油瓶的时候脸色变了变，又看到另一个闷油瓶的时候，表情几乎可以用惊骇来形容。吴斜看的莫名其妙，正想问上一句，旁边又一个人走了出来，黑色西装，粉色衬衫。伙计问了一句：“小爷，老位置？”
那人看了吴斜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和迷惑，吴斜也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伙计在这里干了很久，为人圆滑，一看这情况就说道：“两位小爷贵人多忘事，不如进去找个位置坐下，指不定看到熟人就想起来了呢？”
吴斜也没坚持，就按照伙计说的位置走了进去。这里面下面一层散座，上面一圈雅座，中央是个戏台子。只不过戏台子正在布置着什么东西，吴斜好奇，就去问胖子，胖子一看就乐了，解释道：“这是在布置拍卖台。”
四人坐好，两个闷油瓶依然是一左一右坐在两边，将吴斜和胖子围在中间。胖子点了一壶茶，这里最便宜的都要一千八百一壶，顶的上其他地方不少人半个月的工资。胖子几杯都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啧了一声说：“这一千八连个解个渴都费劲，在这买一天茶比咱们下个斗都赚。”
还没坐多久，一个伙计就走了过来，摆了个请的手势说：“几位，霍老太来了，楼上请。”
吴斜也没推辞，看了看胖子，胖子没说话，在后面用胳膊肘推了推他，意思是这次他才是主要人物。吴斜一马当先迈出了脚步，一路跟着伙计走了上去，来到一个大包厢门口。伙计说了句就是这里面，就匆匆离开了。
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大圆桌，七八个人坐了一圈在吃饭。吴斜看了一遍，没有霍老太的身影。屏风后面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这里。”
吴斜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信一些，迈步向着后面走去。屏风后面的小桌子旁边坐着三个人，一个皮肤非常白的老太太，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女孩。吴斜心说自己算是晚辈，总不能让对方先开口，笑了笑道：“霍婆婆，我是吴斜。”
霍老太看了他一眼，没搭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谈买卖不讲交情，我和你们吴家现在也没什么交情。说吧，多少钱肯卖。”
吴斜摇了摇头道：“这东西我也不看重，但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想要，你给我个交代，我就是卖给您也不碍事。”
霍老太又瞥了他一眼，神色似乎有些轻蔑之色，道：“问我问题，你还不够。把你奶奶叫来当面问，我就告诉你。”
吴斜看了看一旁的座子，心说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把你当长辈，往她面前的座子就坐了下来。霍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非常难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呵斥。但过了三五秒，她又忍了下来，冷笑道：“那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拍卖会结束，我就告诉你。”
吴斜心说不好，莫非这座子还有什么讲究可言。但既然坐下了，他也不好再退缩。下面的拍卖会这时已经准备开始了，吴斜定了定神向下面看了过去。有伙计走进来挪开了屏风，端上托盘，里面摆着一个小册子。吴斜一看就知道那是拍卖会拍卖的物品，可那伙计一看吴斜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太太，您的朋友坐错位置了吧。”
霍老太笑容有些奇怪，摇了摇头道：“没坐错，照顾好吴家少爷，也给你长长见识。”
那伙计应了一声，就给吴斜也上了一壶茶，递上一个册子。那册子只有两页，第一页是欢迎词，第二页印着一个图片。只看一眼，吴斜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那东西他非常熟悉，正是两个闷油瓶进入青铜门的时候捧着的玉玺。当时他就在想，这东西既然两个人都要接触，必然有其讲究。吴斜往图片下面看了一眼，底下的字写着：鬼钮龙鱼玉玺。
接下来，拍卖的伙计就用竹竿钓拍卖品在上面的包厢前转了一圈，又一一送去了铃铛。最后，又给吴斜叉上来一个很小的灯笼。场面一下子就哗然了起来，似乎这一只小灯笼比那只鬼钮龙鱼玉玺还要更让他们震惊。吴斜完全没看懂这是为什么，但不等他问，霍老太就低声道。
“很久没人敢点这一盏天灯了，你吴家小太爷，连带着你们吴家，这下可真的是长脸了。不过，也就是烟花的光芒，只亮那么一次。”
点天灯，点天灯。为什么这个词总觉得在哪听过？吴斜看着霍老太那几乎是讥讽的神色，马上知道了自己恐怕做了一件蠢事。想着想着，吴斜的冷汗就流了下来，他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听过，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曾经讲过。
第108章 点天灯
这个词源于赌徒，有些人在赌场上一旦输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但也有人会选择压和这个人相反的结果，不是觉得自己运气好，是觉得对方运气差。久而久之，这个词的意思也有些变化，现在的意思就是一把火把自己烧个精光，就像倾家荡产下注的赌徒。
而拍卖场的点天灯，意思则是拍卖的东西我要定了，你出多少钱，我一定会加。可这种行为很容易玩脱，如果真的是某种对方急需的东西，他可能会拼命加价，加到你买不起。点不起天灯的后果，一向是非常惨的，比如总要留下点什么东西。留一根手指或者一个眼珠，都已经算非常轻的代价了。
霍老太来这里的意思明显是为了这鬼钮龙鱼玉玺，她必然不会放弃。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吴家和霍老太的财力对比，恐怕真的会像烟花一样，只有一刹那的闪亮，随后彻底熄灭。
剩下的时间，吴斜几乎都没怎么关注拍卖会的进程，好久之后，似乎是上半场结束了，他才声音颤抖的问胖子多少钱了。胖子兴奋道：“胖爷我真是长了见识，这么个东西已经加价到一亿了，恐怕是咱们俩加在一起也买不下来的。”
吴斜见胖子还越来越兴奋，压低声音把点天灯的意思给他解释了一遍。胖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沉着冷静，有些可惜地说道：“这么一场好戏，看不完可就太可惜了，要不咱们晚点再跑？”
吴斜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没轻没重，看个屁，再看咱们就变成戏了。”
胖子又看了一眼拍卖会，似乎是真的可惜，好在他还是知道轻重，点点头道：“那行，你坐着，我去转转看看哪里能跑。”
他这句话刚说完，吴斜就发现负责拍卖的女拍卖师突然转头向着他们看过来，随后立刻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伸手指向他们这边。两个闷油瓶反应最快，其中一个拍了拍胖子，指指吴斜，似乎是让他留在这里，随后两人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之前那个让吴斜眼熟的人也跳了下来，似乎想去拦住闷油瓶，但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也有些犯难。两个闷油瓶非常默契，一人拦住其余的人，另一个就向着玉玺走去。穿着粉红衬衫的那个人一看，立刻有了目标，也向着玉玺的位置冲了过去。
这是闷油瓶打得最难的一次，没有之一。在墓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哪怕是千年血尸也没难住他，但现在拦在面前的是活人，他不仅要和四面八方冲上来的人战斗，还要努力收着力气不能把人打死。以他的力量而言，完全可以一拳直接把人打的胸腔塌陷，内脏震碎。
如果要冲上来的人杀光，可能都不需要五秒。但在保证不把人伤得太重的情况下让其失去战斗力，费的时间就要多得多。闷油瓶头也不回两肘后击，将身后两个冲过来的人击倒，身形一侧避开一拳，抬腿直接将一人抽飞了三四米。但那些冲上来的伙计也都是狠角色，没一个因为这个后退。
闷油瓶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一下，心知力气还是用大了，这些人的水平比他判断的还要弱上一些，不由得又收了些力气。但即便这样，他每一次攻击的结果依然是有一个伙计倒在地上再难爬起来。
另一个闷油瓶那里，粉衬衫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捧起玉玺的那个闷油瓶则是低头盯着玉玺，似乎在出神。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个闷油瓶，地面上已经躺满了新月饭店的伙计。他举起手中的鬼钮龙鱼玉玺，递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抬起一只手，同时捧起了那只玉玺。
与玉玺接触的那一瞬间，某种特殊的感觉就传了过来，后碰到的那个闷油瓶也低头盯着那只玉玺，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怎么回事。楼上的胖子和吴斜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两人快速回神，一人对着吴斜冲了过去，一人带着玉玺向外面走去。
楼上解决的非常干脆利落，胖子本来就不是善茬，自然不是几个保安就能制住的。但涌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是靠吴斜抢过鬼钮龙鱼玉玺说要砸掉，他们才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路来。冲出新月饭店，一辆红旗车开了过来，车门打开，是霍老太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孩。
来不及多想，吴斜一头就钻了上去，就听那女孩对司机吩咐了一句，转头看向他，笑道：“吴斜哥哥，我是霍秀秀，好久不见。看来你把我忘的很干净嘛。”
吴斜一愣，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原本认识吗？”
霍秀秀做了个鬼脸，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车行驶了一半路程，周围却冲出几辆车，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左右两辆车向着中间挤压，似乎在逼迫他们停下。吴斜和胖子都没注意到这点，其中一个闷油瓶突然淡淡道：“停车。”
司机咬了咬牙，知道再不停车他们真的会撞上来的，一脚踩在了刹车上。惯性让吴斜和胖子的头和前面的座椅来了个亲密接触，但两个闷油瓶都打开门走了下去。周围的车也停了下来，涌出二三十个人，手上还都拿着钢管或者锤子一类的钝器。胖子骂了一声就要跟着下去，但一个闷油瓶伸手按在了车门上，他没推开。
两个闷油瓶竟然少有的主动向着对面的人走过去，西装革履，容貌非常出众，如果不考虑这即将动手的画面，就像是某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接近的车还在越来越多，足有四十多个人把他们围在了中央，一个有些面熟的人也从车上钻了下来。胖子一眼看过去就认了出来，大骂道：“琉璃孙，他娘的想跟胖爷玩黑吃黑？也不怕崩掉自己的牙？”
比起对面气势汹汹的样子，两个闷油瓶显得没有一点威势，连脚步都没有加快，只是单纯向着对面走了过去。
（加更完毕，晚安。）
第109章 麒麟的过往
琉璃孙说好听点是古董行业的行家，说不好听点和他们一样，都是盗墓贼。手下的人做的也都是倒斗贩卖的勾当，手下不说都有人命在，一个个也都是狠角色。能干的出当街强抢，自然不会被两个人吓住。闷油瓶抬手接住一根打来的钢管，往身侧一拉，那个人被这股力道带的踉跄了几步，腹部正好撞在了闷油瓶迎上去的肘击上。
第二个冲上来的人连挥动钢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抬起一脚踹倒，身后跟着的人毫无准备，队伍瞬间乱作了一团。事实证明打群架也不是人越多越好，在围攻一个人的情况下，四五个人发挥出来的作用远比十多个要多的多。另一个闷油瓶那边也没有好过多少，没有一次攻击能够精确的打在他身上。琉璃孙站在后面，有些慌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么多人已经是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会就已经有八九个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确认了力量大小之后，闷油瓶下手非常有分寸，用的都是能让对手最快失去战斗力的方法。不到十分钟，地上的人就躺倒了一片，除了两个闷油瓶，没有人还站着。琉璃孙早在发现不妙的时候就已经跑了，闷油瓶也没有追的意思。两人转身回到车上，吴斜仔细看了半天，除了西装乱了一些，没有任何伤势。
司机不紧不慢的发动汽车，向着霍秀秀说的地点驶去。或许只有琉璃孙一个人起了这个念头，又或许他们都被那两人的战斗力吓到了，剩余的路程走得非常安稳。下了车，顺着一处小巷走到尽头，里面的院子里，霍老太正喝着茶等着他们。吴斜率先走了上去，和那老太婆商量了几句，听她的意思似乎只让吴斜一个人听。
两个闷油瓶对视一眼，突然站出来一个，盯着霍老太。霍老太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吴斜，没有过多的注意旁边的人，看到有人出来，心里一怒就想呵斥。但她抬头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满脸都被惊骇之色占据，又看见那两根手指，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但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另一个闷油瓶也走了上来，两双眼睛平淡的看着她。
那种惊骇完全是难以形容的，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令人观念都崩塌的事情。她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两双一模一样的手指。当初曾和九门达成协议的张起灵，竟然其实是两个人？
吴斜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看两个闷油瓶似乎完全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也就收回了刚伸出来的手。霍老太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声音都颤抖起来，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第一个上前的闷油瓶淡淡的看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他的意思像是认识，但那种眼神却是充满了陌生和警惕，霍老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看着闷油瓶道：“看来你是不会再相信我了，如果想要讨回一个公道，我这条老命你可以尽管拿去，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殃及霍家人。”
吴斜非常惊讶，就目前来看，似乎霍老太对闷油瓶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甚至让她以命相抵她也不会觉得不甘心。他又去看两个闷油瓶，心说莫非这两个和世界都没有关联的人还会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但两人都没有动手的意思，摇了摇头，向着吴斜身后走去，站回了原地。霍老太又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才在霍秀秀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有两个闷油瓶在，她再也无法拿捏她的长辈地位，叹了口气对着吴斜道。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新月饭店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巴乃的事吴斜已经跟我说了，我一定要去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两个闷油瓶都没出声，似乎是让吴斜拿主意的意思。吴斜思考了一会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新月饭店的情况很显然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他又不可能让吴家庇护他们，这个时候霍老太的势力是必须的。有两个闷油瓶在，他们必然不会死，但能安心住下谁想东躲西藏呢？
霍秀秀带他们找了房间住下，吴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两个张起灵，问道：“小哥，你们想起来什么了？”
张起灵点点头，江豫没做出反应。他们触碰鬼钮龙鱼玉玺的时候，陨玉里残留的影响就已经被抵消了。但只有天授会被抵消，原本失魂症的影响依旧还在。他们记起了从在陈皮阿四手下一直到现在的一切，但仍然没有想起老九门的时代发生了什么。张起灵对霍老太的印象完全来自于江豫共享的那部分记忆，所以当霍老太问他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胖子也凑上来，对着两人问道：“小哥，你说这老太婆把我们留下是什么意思，总不会还想抢回这宝贝吧？”
这次在张起灵没吭声，江豫抬头看了看胖子，淡淡道：“她想去张家古楼。”胖子显然也看过巴乃湖底的那个留名，这一下几乎确定了那里的确和张起灵有关系，不由得啧了一声说道：“这老太婆还真是纱布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