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兆龙在大三元请毕老五的客。见了面,毕老五拍着兆龙的肩:“兄弟,就是没把你看错,折腾得可以,既准又狠,还不现,玩得不错。这一桌,怎么也千八百的,哥哥我谢了。有什么事说吧,是不是不愿意出面的呀?”
兆龙先敬了一杯酒,然后说:“大哥,坏事传千里,我想您也知道不少,有件事想做您得帮忙。”
毕老五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您也知道,我现在跟英子在一起,虽然我岁数小,但经过这些年的拼杀,知道在道上混多么不容易,人与人之间是那么互相利用,当然,我不是指您,更何况是一个女人,更不容易。英子给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的柔情。我能做的只是保护和呵护她,这绝不是儿女情长,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扛在肩膀上,就得扛得住,只不过我惟一耿耿于怀的,是英子以前受的罪,她拼命地为自己争得维持生活的权利,而有些孙子却或多或少给了她不幸,我要替她讨回公道。”
“让他们兔崽子血债血还,对吧?”毕老五从未有过地动了情,“兄弟,谁没有过仨亲俩厚的,咱们也是人,哥哥我就做过错事,到今天还后悔,难得有这么个明白人跟我说明白话,慢慢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不帮是狗养的,先干一个。”
兆龙说:“不管今后是对是错,只要是为英子,我想干的事,死我也干,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大哥,其他三个人有目标了,只是,您也知道老狐狸……”
“老帮子老华子,对不对?”毕老五问道。
“他已经一年多没露面,而且听人说,住的窑经常换,所以,请您打听打听,费点心思,您是老炮,认识的人广,拜托。”
毕老五推了兆龙一下:“还拜托,真够酸的,跟我还玩儿这套。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兄弟,最近挺吃紧,悠着点,别撞枪口上。有事到我家找我去,别托人带话,带着英子,这小娘们儿,不不不,弟妹,弟妹,人不错,仗义,心好,郎才女貌,喝喜酒可得叫上你哥哥我呀。”
“一言为定。”兆龙走时还放了两瓶茅台、四条万宝路,毕老五死活不要,直到听兆龙说是英子买的,才收下。
北京国际俱乐部。
兆龙在酒吧见到了费青青。
费青青,浓浓的妆,过分夸张涂抹的紫色唇膏,戴着一副金光闪亮的大耳环,头发蓬松着,黑丝衬衫,黑超短裙,黑丝袜,黑高跟皮鞋,走三步摇三晃,一看就是个鸡。
费青青以前跟过不少玩闹,玩闹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为她大打出手的架不少。现在玩洋了,专吃老外,挣外汇,人傲气,脸蛋就更不用说了。
费青青摆着惯有的职业动作,人还没说话身体已贴了上来,兆龙很巧妙地闪了一下。
“哟,到底是兆龙哥呀,英子选男人真选对了,出污泥而不染呀,咱姐们儿可没这福气。怎么着,北京的拔尖人物找我费青青,准是有大事才来的吧。”
兆龙挺严肃地说:“姐们儿,有个钱想挣不挣?”
费青青问:“不会是杀人吧?”
兆龙也不生气:“有俩孙子,跟我有仇,可又不能出手,只有请你帮忙。”
“我操,还有敢得罪你的,我的小哥哥,那丫是吃了豹子胆了。不过……”费青青借机靠近兆龙,兆龙的洒脱和精明、仗义和霸气,她早已仰慕已久,以前也试图接近过,但没成功。而且让英子占了先,她一直记在心里,今天他的突然出现,令她吃惊,兆龙这样的人物,让她帮忙,肯定不是冲冲杀杀的事。肯定是与某个臭男人有关,费青青在思考着。
兆龙很体贴地替费青青倒了一杯鸡尾酒“绝代佳人”,这让她很感动,不一样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春心荡漾的她将自己迅速膨胀的乳房又很自然地贴住了兆龙,兆龙很懂得女人的心,为了不扫她的兴,没有动。
费青青也是苦根儿,家里穷得要命,所以自然而然出来混了。因为太漂亮了,所以,争风吃醋的玩主多了去了。而费青青只是逢场作戏,没看上一个。女人是需要依靠的,很明智的她知道这些人都靠不住,只是为了生存。
兆龙的声名远扬,而他对英子的忠贞,也在传着。费青青的失望很快过去了,因为生活不允许她停留,她需要交际,挣钱。可现如今,兆龙真真实实地如梦般地站在身旁。以前的冲动一下子迸发出来,她不是不想干,她想刁难一下兆龙,给他提条件,想跟他呆的时间多一些:“兆龙哥,这不是要妹妹的命吗?”
正在揽活儿的同道姐妹看见了俊帅豪气的兆龙:“青青,点够正的呀。”
看看兆龙为难的憨样子,费青青有些不忍问:“谁呀?”
“南城的祁大雄,北城的郝大炮。”
聪明的费青青一下子就明白了,英子在走投无路之下,先投靠了大熊,后又跟了大炮,为这,两人争风吃醋,打了一场死架。她又追了一句:“再说一遍。”
第27节:三省的交界
兆龙重复了一遍。
费青青知道了兆龙的良苦用心,他是想替英子报复,这样的好男人到哪儿去找呀,自己一定要抓住他,于是故意说了一句:“这事我清楚,跟他们俩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不到一年半,然后找的老华子。”兆龙愤怒了:“一天也不行,英子活着难,我必须替她讨回公道,你知道吗?多少钱?说,多少钱你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你给个痛快话!”
这凶狠的话,刺伤了费青青的心,她伤心地哭了,的确很委屈。
兆龙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求人的事,两厢情愿才可,何况又是这么烂的骚事,多少有点对不住费青青。于是掏出手帕,替费青青擦擦眼泪,拍了拍费青青俊美的脸。
这一触摸,使费青青从情绪中缓解了一下:“死嘎嘣的,让人帮忙,还这么对人说话。这俩色鬼出了名的,您真舍得让这两个混蛋占我的便宜?”
这番话一出,兆龙倒为了难,是呀,虽然干的事不光彩,但看着挺知情达理的费青青,心里不免有点怜香惜玉了,可是,英子的仇谁报呀?自己去了,假如报了,自己和他们干的事不就现了,尽量争取她,不行,就自己干,反正为英子,怎么着都值,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怕死,但出了事,英子准保不活了,她离不开自己呀。
兆龙头一次左右为难。
看着兆龙的样,费青青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也知道兆龙非干不可,自己更愿意为他做点什么,反正,自己不能闲着,怎么都是干,于是,说出这样一些话来:“这俩孙子我给你摆平,我肯定玩坏,最后让他们为我自相残杀,这我做得到。但有一个条件,必须答应我,做我的朋友。你不要歪解,也不让你为难,一个不上床的朋友,怎么样?而且,现在就请我吃一顿西餐。”
别说,兆龙还真喜欢费青青的率直,于是向来敢作敢为的他也下了一个后来影响他的决定:“我认你做干妹妹,给面子吗?”
费青青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扑了上去,喜出望外地说:“真的,不骗人?拉钩。”
兆龙照做,陪费青青去用餐。
过了不长的时间,兆龙就看到了结果:大熊的大腿残废了,大炮用刀捅了他十二刀;而大炮也没好哪去,被大熊弄瞎了一只眼睛。
这事完了,不到一星期,就举办了认干亲的仪式,在丰泽园,兆龙摆了五十桌,大请特请,了却费青青的心愿,并且让她和英子在一起练摊。
费青青从良了。
1983年7月17日。
全国在这一天开始了一场历时一年之久的从重从快严厉打击各种犯罪的斗争。
刚过八天,英子和费青青早早收了摊,等着兆龙回来。一见面,英子直截了当地说:“兆龙,必须走,这次玩真的了,已经抓了不少人,好些旅馆被征用,各地方都在整名单,我是从老到我那去占便宜的周青那儿得到的准信儿,她爱人是分局副局长。我已经找了辆军车,咱们连夜走,青青的一个表亲在湖南一个山沟里,很僻静,摊被我卖了,衣服都甩了,人在什么都有,你赶紧吧。”
兆龙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给几个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分头通知,该走的走,该躲的躲,然后和英子、费青青上了那辆保命的军车。
果不其然,出京的路口盘查很严,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荷枪实弹,认真查车,由于军车是一位军级以上单位的车辆,免检通过。
湖南省靖州县,一个与广西比邻的小县,兆龙和英子、费青青在县城购买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然后来到一个没有任何污染的大山里。据老乡说,翻过山就是贵州的黎平,这里是三省的交界处。青青的表亲是村长,兆龙送了不少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礼物,这里的人没有见过汽车,只有挑着货担的货郎卖一些小用品。青青跟表亲说是作家写小说的,所以很平安地住下了。
没有了城市的喧闹,没有了血腥的争斗,一种隐居的新感觉出现了,三个人都很高兴和新奇,面对着翠绿的群山、清亮的山泉小溪、农家的饭菜,一切都是那么质朴、平静,与世无争。
兆龙开始了有计划的锻炼身体,英子和费青青无所事事地跟老乡们的媳妇打成了一片,还种了一片菜地,精心地种植。丰收了,他们第一次吃自己种的菜,很香甜,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感觉就是不一样。
日子过得平淡,也很舒心,一晃已经五个月了,兆龙怕她们姐儿俩受委屈,一个劲地要出山,遭到了拒绝,而且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兆龙死心了,这样,又过了三个月,在兆龙的坚持下,他们出山了。
第一站,长沙。
在长沙,英子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了些情况,知道北京杀了一大批,判了一大批,严重的都是抢劫、杀人、强奸犯,阶段性的严打已过去。英子松了一口气,三人决定,费青青回去看一看,并规定了打电话的时间和地点,费青青坐上火车返回京城。
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费青青的电话。兆龙的大部分哥们儿进去了。他们也追查过,由于兆龙做事经常换人,不集中,他的几大案子对方也不敢轻易告发,所以,也没有进一步追查。加上兆龙的义气,没有人咬他,也不是罪大恶极、有民愤的,也就停止了对兆龙的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