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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动的鹃花--马丽娟回忆录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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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就不同场次、设计方案、舞台设计图进行讨论时,大伙儿都十分认真、争得不可开交,但都是就事论事,谁也不把争执放在心上。设计完了如果不满意,直接否决,重新设计。文化部艺术局的吕鹏每天就主持讨论会议,我每天都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虚心向周围的人学习。虽然我话不多,但设计们师经常问我:“小马,你看这个怎么做?”我打心里感受到被尊重的高兴。

从序幕开始,每场里面都有几段新内容、新段落。第一场是序幕,从“五四运动”一直到建党,名为“祖国的晨曲”;第二场讲述了从北伐战争到南昌起义的大事记;第三场是自井冈山会师起,讲述了从长征到解放战争的故事。这些场次分别由不同的导演来负责,我们服装组分工合作来管理服装。

设计组组长是沈阳军区的兰天,我跟着他打预算、选料子,特别忙碌。设计图出来以后,场次负责人都点名要我。这个说:“小马,你到我这儿来。”那个也说:“小马,你过来。”我忙昏了头,只能回答道:“还是听兰天的分配吧。”

我们没有太多经费,选料、制作能省则省。譬如西装应选用华达呢或礼服呢之类的料子,我用毛凡尔丁先织衣后染色,这样一来省下了不少钱。我找的不是大厂子,哪里便宜我就去哪,北京歌舞团的制作间、煤矿文工团的制作间、私人小作坊,我跑了个遍。像红都、北京衬衫厂这样的地方,我动用个人关系才花更少的钱拿到了好面料,制出了好衣服。

为部队节目制作不同时期的臂章也发生在这台晚会上。我和王正两个人去天津臂章厂,当时咱们国家的军衔不一样,体现在臂章上也有所不同,我们都要一一询问。

没来暖气之前特别寒冷,还降温了,大合唱的演员在台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不少人都感冒了。一感冒就流鼻涕,嗓子沙哑,这怎么能面对观众?大家就说往脖子上加条纱巾,或在演出服里面加一件棉毛衫。这个任务又交给我了。

唱歌的有一百多人,有胖有瘦,有高有低,一时很难备齐,而又要保证当天晚上的演出,时间相当紧迫。于是我就马不停蹄地到北京市印染厂、针织厂,各商店买棉毛衫、纱巾。染纱巾的颜色尽量要浅,不能太花,纱巾刚染成统一的颜色后还潮乎乎的,我就往回赶。数量不够,我就动手把染好的料子大致撕成纱巾的形状,仅用一天的时间总算把东西备齐,按时发给了歌唱演员们,让他们穿上棉毛衫,围上纱巾,防寒保暖,保证了当晚演出的顺利进行。周巍峙是总领导,他用大喇叭喊:“马丽娟在一天之内给演员们解决了保暖问题。”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舞剧《小刀会》

《中国革命之歌》忙完后,我带着“积极工作,成绩突出”的优秀鉴定回到团里,向团党委转达了《中国革命之歌》领导的意见:我们的党组织是临时性的,无权吸收新党员,在这里表现突出的非党同志的入党问题应回原单位解决之……当时党委同志接待了我,对我回团和在《中国革命之歌》的工作表现以及入党问题只字不提,反映麻木,冷冷冰冰,这让我感到十分诧异和不解。

在我等待团里安排工作的较长过程中,中央歌剧舞剧院著名舞美设计家穆仪清邀请我和他一道搞民族舞剧《小刀会》的服装制作,我欣然接受,领导同意后,我即被借到中国歌剧舞剧院工作了一段时间。

《小刀会》没有服装设计图,只有从上海歌剧院寄来的制作图,仅说明了服装制作方法,没有颜色配置方案。我和老穆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把所有色标找出来,一点一点往上贴,哪一场应该是什么颜色、是什么图案,都要反复推敲,但老穆年纪大,记忆力不好,而我比他年轻,又是老本行工作,拿起设计图得心应手,给老穆很大帮助,他很感激我。

我自己也略微动了些心思,裙子上的图案按我的想法进行了“小手术”。那些印花都是我挑选的,凭美感直觉钉在方形的群众舞小裙子上。“老穆,你看行不行?”我得意洋洋地拿着小裙子问老穆头儿。他都没看出来,笑眯眯地说:“挺好,挺好。”

这次我帮助《小刀会》监制服装,是兄弟单位一次成功的协作,对我个人来说,过去我搞的舞蹈服装业务,而搞大型舞剧服装是第一次,让我拓宽了业务领域,积累了搞舞剧服装的经验,业务能力有所提高。歌舞剧院的同志们对我愈发熟悉了,演员们十分尊重我这个“小萝卜头”,这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与安慰。

30年感悟

从《中国革命之歌》回来后,文艺界统一评职称,王犁只和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你不能算服装设计,因为你没有学历,没有上过美术学院,不能当服装设计”,还有一句“舞台美术队没有一级”。

这些年来我除去负责服装管理外,也帮助设计师们做了很多工作,说我是准设计师也未尝不可,但我没有文凭,没有美术学院的文凭就不能参与设计职称的评定。所以最后给了我一个舞台二级职称——舞台主任技师。

30年中东方歌舞团有两次大的提薪,第一次本来全票通过了给我涨工资的提议,但有人说我高薪,遂不了了之了。

第二次提薪本指定我,好些舞蹈队和乐队的同志坚持说“马丽娟应该提薪。”这本来是好事,可当时我又犯难了,舞台队此时来了两个新人,一个是我在儿童队时期的指导员陈桂兰,她比我年长很多。我年轻还有机会,如果我提她不提情面上有些说不过去。还有一个少数民族的舞蹈演员,虽然在工作中谈不上独当一面,但应该酌情考虑照顾。所以这一次让我表态时,我主动让给别人了。

从1948年我就开始提出入党要求,截至1997年,共提过6次,前几次均未果。我离休以后人家一查,“这个人早就应该入党了,怎么不解决呀?”我这才圆了多年来的梦想,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

我是苦孩子出身,是共产党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所以组织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毫无怨言,对鲜花掌声也没有太多期待。“文革”时遭遇到不公正待遇,我虽然内心失落,却始终坚信党的领导。在东方歌舞团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了30年,虽然没有创出什么太大的名堂,但是东奔西走为建立仓库、制作箱子、增加服装制作间创造条件,也实实在在地为歌舞团的基本建设做出了贡献。而对于职称、提薪等问题,随着年纪增长,我认为这些犹如过眼烟云,也不那么在意了。

或许,“坚守信念,感恩自律,勤恳工作”,应该是对我这30年比较准确的概括吧。

 

东方歌舞团颁发给马丽娟的荣誉证书

黑人皮肤——尼龙

30年来,经我一手管理制作的服装不计其数。在此谨以代表性作品回首工作历程,为自己一生在服装方面的努力做个圆满的总结。

东方歌舞团建团演出中,陈毅副总理交给了我一项任务,解决扮演黑人演员的皮肤问题。陈毅下令纺织工业部、轻工业部、财政部、文化部的财政司、对外文委、对外司、外交部、丝绸公司齐上阵,无条件地给予东方歌舞团最大的支持。

我拿着陈毅副总理用毛笔写的信,先去了文化部、财政部,工作人员给我开好了介绍信,我便转战对外司,说明了演员们的肤色问题。人家一听,让我去找化工部问问。我在化工部和纺织工业部来回跑,整天就问:“有没有这种丝,能不能做出来?”这些手续相当繁琐,有了一个总的部门介绍信,才能再往下落实给实际办事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