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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苏学人,点铁成金--王殿儒回忆录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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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钛金,能把金属做成金的颜色,然后永不变色。我就用这个技术做了牌匾,上面写着毛主席的那几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下面的落款为:“老校友转送毛主席这几句话,共同勉励。”然后分别给初中、高中的母校各送了一块。

我也经常想起中学时的老师,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我读高中时的班主任李荣波,他特别严格,管得非常细。我到苏联留学,1959年回国,有几天假期。虽然就那么几天的时间,但我想我一定要去看看我的老师。但最终却没有见到他,因为他的家庭出身是地主,已经被遣散回去。后来我再去学校,认识他的人说:“他已经不在了。”

舐犊之爱手足情深

无论顺境逆境,亲人们都与我一起分享苦乐。艰难的时候有他们给我支持,成功的时候有他们分享快乐。即便日子平平淡淡,亲人们也在我身旁,不近不远。

我父亲叫王常泰,是1884年生人,1947年去世,当时我只有14岁。父亲的身体非常好,在他最后卧床不起之前,都没怎么生过病。我对父亲的印象比较少,甚至不记得他的模样。父亲总领着我出去玩,模糊记得他的手很粗糙,茧子很厚,个子很高。很遗憾父亲也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只能从哥哥嘴里听到一些关于父亲的描述。

记得有次日本人要穿过村子,八路军13团借机在我们村打伏击,在篱笆里面挖坑支枪。我母亲给战士们做了饺子,叫我父亲送去。那墙比父亲矮,他拉着我,猫着腰,避免被人看到,因此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个子很高。

父亲一生结过两次婚,前一个母亲生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位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再婚,娶了东下院寺(现改称“东寺”)一户人家的姑娘,这便是我的亲生母亲。生母家姓张,所以叫王张氏,生我弟兄四个,还有一个妹妹。所以我有三个姐姐、四个哥哥、一个妹妹。

母亲1900年出生,一直活到80岁,于1980年去世。父亲1947年去世后,全家人都由母亲带领。为了养活全家人,母亲领着我们到地里挖野菜。母亲吃了很多苦,对每个孩子都倾注了很多母爱,非常不容易。

王殿儒母亲王张氏, 摄于20世纪70年代末

王殿儒大哥王殿佑, 摄于20世纪90年代初

母亲一生特别讲究,爱干净,坐着、走路都要讲姿势,衣服必须叠整齐,头发永远梳得整整齐齐。那时候没有熨斗,她就把衣服坐在下面,不压平不穿。她的针线活做得特别好,行针走线规规矩矩,两个针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母亲是非常纯朴善良的一个人。当我拿五十多块钱的工资时,母亲住在我这里,我们常买两毛钱的肉馅,给她一个人包饺子吃。她觉得能够有饭吃、能吃好一点就不错了。儿子闺女给她寄一点钱,她便存起来,过年的时候发给孩子们。包括过去,逢年过节谁送些点心或者糖疙瘩,她都锁在柜子里,谁叫她一声奶奶,她就说:“来,给你一块点心吃。”那个年代都很贫困,所以她的柜子专门锁着,锁着点心,也锁着她对孩子们的爱。

母亲晚年说吃馒头不好咽,希望能吃米饭。我因为家境困难和她顶嘴,说:“当年吃野菜都能咽!”直到现在自己年纪大了,干吃馒头也觉得不好下咽,才体会到母亲的难处,内心深感愧疚。

我同父异母的大哥叫王殿佑,一生都在村子里务农,是个非常老实厚道的农民。虽然大哥是我前母所生,但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很好。他是我们家的大劳力,所有的地都靠他耕种。他曾经极力反对我上学,希望我能给他搭把手。但等我上学后,他还是很支持。

记得我上中学时,有一次别人告诉我传达室有人找。当时我特别想家,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找我。去一看,居然是大哥,他徒步25里路背了几斗粮食去卖,换成钱送给我。毕业后翻译完第一本书,我拿了800块钱的稿费,正好嫂子去世,我立即给了哥哥400块,让他给嫂子买棺材,虽然那时候我的工资才50块。后来他家的许多孩子跟着我搞钛金,一个个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

王殿儒二哥王殿荣, 摄于20世纪60年代初

二哥叫王殿荣,到游击队后,大家都叫他“大进步”。他个子很高,有1.8米,因为小时候给地主挑水,所以背有些驼,有人叫他“王锣锅子”。他一开始参加游击队,后来成了八路军,最后到了林彪的第九纵队。解放战争后,他在梧州军分区当司令员。

上中学的时候,因为二哥是团级干部,我算是他的非直系亲属,所以只可以享受国家乙等助学金。到了高中后,二哥开始领薪金,家里没有多少钱,都是二哥掏钱支持我上学。

二哥对我寄予厚望,我能出国留学,他也觉得很光荣。我出国前,他专门请假来北京送我。跟领导请假并不简单,他要坐火车专程来北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二哥最后还是专程来送我了。

二哥做人的观点是“下级服从上级”,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哪怕他是一个秘书,但他是上级派来的,你得按上级来对待。”当我从国外回来,“修正主义”言论一大堆的时候,他感到非常伤心。他当时是一个团长,可以看到内参,知道我的事情后,他专门来北京找我谈话,教育我。我们更多的互动也就是这样,因为毕竟大家不在一起,他在部队,而我在北京。我是在二哥那里结的婚。

舐犊之爱手足情深

王殿儒三哥王殿明, 摄于20世纪70年代中旬

王殿儒四哥王殿 , 摄于20世纪90年代中旬

三哥叫王殿明,他没有参军,后来做了下庄村的党支部书记,三年困难时期的时候,他对下庄村做出了巨大贡献。他挨家挨户劝人下地干活,他说:“不管说什么,如果我们不种地,我们就没得吃!”所以我们村饿死的比较少,这有他的功劳。他在村里曾经组织养鸡、养鸭、大炼钢铁,紧跟时代的潮流。

我和三哥的交往比较频繁。那时候我虽不经常回家,每次坐公共汽车回到遵化县城之后,离家还有25里路,三哥都套一个毛驴车来接我。我一到家,大家就谈论国家大事。“导弹怎么回事……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啊?”他很关心国家大事,一个农民关心这个也是少有。

三哥也很为我留学的事自豪。每次我回家,他都会把左邻右舍召集起来,把我从苏联带回来的烟酒散给他们享用。我当时没多少钱,烟酒的牌子都很低端,但不管怎么说是苏联货,三哥便引以为傲,高兴得不得了,还常常对大家说:“让我弟弟讲讲北京的大事。”

三哥对我的帮助非常大,也十分喜欢我。我创办钛金公司的时候,三哥是第一个投资人,把家底全都拿出来了。唐山大地震我女儿不幸去世,为了安慰我,三哥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那个场面直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

1988年前后,我们刚刚创业成功,三哥却因为脑疾病撒手人寰,可能是脑瘤,要不就是脑淤血。当时哪个医院都不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卧病在床,直至去世。如果是在今天,做个开颅手术可能还会活下来。

四哥叫王殿陞,而我是老五,因为岁数相近,干什么事儿我俩经常一块儿。四哥参加八路军,后来当了解放军,退下来之后又当了河南一个地方的局长,退休之后到我的公司跟着我干。退休之后他手里有点钱,又从他“连襟”那里借了一些,再加上三哥的钱一共凑足八万元,凑成了长城钛金的第一笔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