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波吃了一惊，以为吴玲崴了脚，“吴校长，你脚怎么啦，严重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突然觉得自已有些唐突，赶紧解释，“吴校，我一个朋友会按摩，所以我简单地学了几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用，方校长。”吴玲犀利的目光一直看着方小波，刚才那关切的目光应该一点没有做作的成分，吴玲不由心中一暖，没了有意挑剔的意思。
方小波拿过服务生送过来的菜单，“吴校长，你看看，喜欢什么？”
吴玲对饮食并不挑剔，只要有档次，只要卫生，她都喜欢，但看着面前的方小波，她还是打算狠狠敲他一次，看他有什么反应。
点了几样菜品，全是进口材料做的，价格特别昂贵，方小波看都没看，让服务员给自已弄了两份牛排，然后点了两杯法国红葡萄酒。
吴玲大为诧异，要知道就算她这种特别讲究的人，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但也不是对钱一点也不在乎，依旧会对价格有一定的敏感的。
看方小波无非二十多岁，工资无非三仟多，在教育系统无论如何拼了老命挣钱，也不可能挣多少，要对钱如此不在乎，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可能是有钱人，但方小波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另外一个就是公款消费，只有这种情况，才会如此。
如此一想，她的脸上又出现淡淡的冷漠，现在乡镇上的很多校长，自以为自已就是一方掌管教师命运的主人，把学校那点仅有的经费大吃大喝，肆意浪费，她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
一个学校要发展，得把钱用在教师身上，给教师越多的福利，教师才会在同级学校有优越感，才会将自已的精力投入到教学中，作为学校领导才能指挥得动教师，教师的积极性也才能调动起来。
“方校长，现在核算中心的报账审核越来越严格了，别花太多钱了，不然不好报账。”吴玲也不看方小波，脸上表情淡然。
方小波一楞，立即明白吴玲的想法，“吴校长，虽然我是因学校管理的事找你，可中午这顿饭是我们的私人聚会，我怎么可能用公家的钱，如果用学校的钱那就失去了我们私人聚会的目的和感情，那还有什么意思，中午的钱我从自已的口袋里掏。”
“是吗？方校长，你这么值得花钱，你不怕我把你工资吃掉，后半个月你生活费咋办？”
方小波嘿嘿地笑了笑，“吴校长，我工资很低，钱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所以每一分钱对我来说都不会用在没意义的地方。但和吴校长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更重要的是，我是来向你请教和学习的，单纯的公对公的学习没有意义，我希望我们首先成为朋友，然后才成为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互助者或者教师和徒弟的关系，所以，今天就算把我所有的钱用完，我也不会心痛的。”
吴玲笑了笑，“方校长，你这话说得，我怎么身上有点麻的感觉，我们才见面，你对我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我会不会对你说学校管理的事，你怎么就觉得什么荣幸，什么师徒，我这人不喜欢虚伪的东西，请你不要这样说话。”
方小波端起红酒，缓缓晃动，看着酒杯上挂着的红色，淡淡地说，“吴校长，这酒是不是好酒，我只是听说是，可到底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地深信它是好酒呢，是因为我对海灵西餐厅的信任，现在看来，我的信任是没错的。所以，我信任兰书记，她介绍你和我认识，她说我得好好向你学习，那么，你就是我认为的最好的酒，这有错吗？”
吴玲脸上不由红了，方小波这样说，是基于信任，而在她的生活里，这种信任太少了，她差点就忘记这些了，特别是在家庭生活，在个人生活中，她早已怀疑一切信任。
但方小波的说法，她却无法反驳，因为这话的确如此，从兰晓婷的话中，也可以感觉到方小波和兰晓婷之间那特别质朴的信任。
她心动了动，抬起头，希望用自已犀利的目光找出方小波谎言的证据，可惜，她没有找到。
“但方校长，我把你生活费吃了，我心里终究过意不去，要不等会我们AA吧。”
方小波淡然地笑了，“吴校长，你这是笑话我或者是可怜我？我告诉你吧，我在一中期间挣的高考奖金还有一些，这顿饭对我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却可以对我人生产生最重要的影响，我很期待。”
“可可能会让你失望的，我没有兰姐说的那么好，更没有你想像的那种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方小波这句话令吴玲脸上一红，她看向方小波，一股阳光的气息感染着自已，她消除了心里障碍，不知不觉间，对方小波有了一些好感。
“吴校长，我可以确信你是最好的，而且我确信你一定会成为我校长这个职务最大的良师益友，所以，你就别谦虚了，端起酒杯，为我们今天的相见和相识干杯好吗？”
吴玲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想通，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已立即就举起了杯，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目光中充满爱护和关心，与方小波碰了碰杯。
西餐端上来时，吴玲就后悔了，点了这么多，结果自已是吃不完的，她故意诧异地说，“方校长，我这贪吃的嘴，心大肚小，吃不完呢，你说说咋办啊？”
方小波笑道，“没事啊，那我们就齐心协力，将它干掉，你说行不。”
吴玲不由笑了，自已千算万算，没想到方小波却是如此轻易地把自已拉成了同伙，“好吧，你可得当主力军。”
方小波让服务生拿过来一个空盘，“吴校长，你吃不掉的就放这盘子里，我全盘接受。”
吴玲微笑着点点头，心说难怪兰晓婷会觉得方小波不错，这与自已之前的猜测是完全不一样的，方小波自有他独特的个人魅力，这魅力给人以清新和阳光，能让人扫除心中的雾霾，给人信任和安全。
吃了一半时，两人已如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第一杯酒已喝完，方小波说再来一杯，吴玲摇头，“你下午还要到学校去，不能再喝了。”
第325章魄力
方小波叹了口气，吴玲问，“叹什么气啊，是不是觉得吃西餐真费钱？”
“不，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是想，要是晚上该多好，我们就可以多喝几杯，吴校长，我真想和你再喝。”
吴玲的脸色一阵阴暗，“方校，要是你晚上请我，我还真是不能出来的，我下班之后就回家，如果没有学校的事，我不会出来参加任何聚会的。”
“是吗。”方小波之前听兰晓婷说过吴玲的事，没想到堂堂一个校长，吴玲竟然连在外聚会的自由也没有。
吴玲点点头，“而且我更不会喝酒的，今天算是敲诈你了，方校，以后有机会我会请你的，我可不会欠你人情。”
两人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都没有涉及学校管理的事，更没说下午如何安排，直到吃了饭，两人喝着茶，开始休息了，吴玲才说，“方小波，没想到你能如此镇静。”
方小波故意不知，“什么镇静啊，我心里可慌了，我得学到经验，然后回去学校制定制度，让学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这一切，就靠你，我的吴姐了。”
方小波轻易地将两人的关系就拉得很小，如果是在酒桌上，在其他环境，吴玲会不以为然，认为是酒话，可此时，她还是动了动容，脸上带着笑意，“谁是你姐了。”
“对不起对不起，吴妹妹，你看我这人……”
吴玲不由轻笑，没有女人不对男人的这种讨好感到高兴的，“贫嘴，那就叫我姐吧，不过只能在私下叫吧，这个你懂。”
“当然，姐，我肯定懂。”
“好啦，现在我先说说我们学校管理方面的一些大措施，你也看看我们的做法是否合适…首先就是老师的严格管理和老师的积极性问题，我们用强硬的制度建立了一套评价体系，任何人都不留情面，不讲理由，不听原因，凡是问题，除了批评之外，与老师的职称晋升、评优评先挂钩，而且我们在奖励中还充分体现出来……”
方小波悄悄进行了录音，吴玲此时说的话，不是在公众场合下的汇报，那种情况下，很多话是不能说的，而此时在方小波面前却说得很多，把很多甚至是有争议，学校资金来源方面还有违规的一些东西都毫无保留地说给方小波。
方小波受到的启发已超越了自已所能想像的，他突然感觉到自已昨天晚上写出来的那套管理思路真是太幼稚了，特别是吴玲敢对上面的领导说不，敢对求情的人敢对学校管理上出现的问题果断处理，而且分析独到，更让方小波肃然起敬。
“方小波，这些话好多我给兰书记都没说，因为她是纪委书记，但我给你说了，你不会对她说吧。”
“姐，我傻大个啊，当然不会。不过，我可以提几个问吗？”
“废话，快说。”
“你学校一百来号人吧，每个月用于奖励的奖金是一笔相当大的数额吧，你钱的来源难道没人质疑？如果加上各类考试、竞赛的成绩奖励，年终的综合考评奖励，这可是一个特别大数目啊，这些钱你从何而来，又怎么敢发下去，就不怕别人告或者引起内讧？”
“钱的来源吧，我不明说，你自已想就能想出来。至于有没有人告发我，我估计没有人吧，我比别人多不了多少，他们告发了，从此他们就没有这些收入了，谁和钱过意不去啊。我们发的钱，除了过程管理外，重点在成绩上，谁闹，我让他拿成绩来说话，我不相信他愿意成为学校老师的公敌。”
方小波笑了，“用群众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倒是一个好主意。还有一个问题，学校这点钱对学校是个大数目，对老师个人来说不算多，要说靠这个来调动城里老师的积极性，我想意义不大吧，我在一中时，也有人让我辅导学生，一百多块钱一节课，这笔收入不小啊。现在城里中小学老师或者辅导几个学生，或者做家教、或者到一些民办的隐藏的培训班上课，一个月下来，比你这点奖金高好多倍吧，你就没想过，你管这么严，钱又挣得不多，老师们服气吗？”
吴玲点点头，“是啊，你说得很实际。这就是观点问题，我给老师们说过我的想法，我这是一个平台，对平台的不珍惜，他将失去一切给他带来利益的机会。
比如说我会根据老师的成绩来决定着她能不能任关键班级和关键学科，这些办法完全可双在学校形成骨干与非骨干之间的差距，在名师培养，在各类活动中我会择优推选，你可以想想，其实老师生涯的梦想和追求就是这些方式来实现的，他们能不在乎吗？
何况，老师在学校挣不到多少钱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他有工资，这是最大的一部分对不对，只是用于奖励的部分取了很少一些而已，没有人对工资不在乎吧。对于骨干老师，各种机会就多了，就算是辅导学生，你收费也可以比其他人高很多，你教得好，找你的人更多，收受的礼物就多了，还有你在社会上有了知名度，名利双收，这种观点，我是明明白白说透说清楚，我们学校的老师没人不知道我的观点的，但有一点，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是这样说的，当然今天之后，就得除了你。”
吴玲真是倾囊相授啊，把在正常情况下不能说的，此时完全说出来，方小波问，“老师挣外快的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