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白茂才面红耳赤说道,显得十分的敏感而脆弱。越是穷困潦倒的人,越是敏感而自尊,这一点秦风能理解。
秦风阻止道:“你还当我是你老师不要拒绝,你看看家里,你一个壮劳力,全家人都指望着你,光靠种地怎么行。你妹妹还这么小,你总不能真的让她长大了给你换亲吧。”
白茂才无言以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门口偷听的小娟也捂着嘴巴哭了起来,她很早知道,自己长大了是为了帮哥哥换亲的,至于嫁给什么人根本不重要,只要对方能出得起钱。
秦风向李红使了个眼色,李红点点头,悄声对身边的两名干警吩咐一声,两人会意,出了房间,一个守在大门口,一个了院墙,防止有人贸然闯入。
“白茂才,我这次来白水村,是跟你打听一下人口买卖的事。你也知道,你们村是人口买卖的重灾区,除了买卖人口,你们村不少人还在外面拐骗妇女和儿童,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你高毕业,这里面的道理自然明白,所以我希望你能给这位李队长介绍一下情况,村里有多少人是从事这个勾当的。”秦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茂才低着头,脑子里剧烈的斗争,犹豫半天后才抬起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脸坚决地说道:“秦老师,我从小在白水村长大,这个村子的情况我自然是了解的。老实说,我妈妈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我们村里的人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很感激学时您对我的教导,让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对白水村这种陋习,我骨子里也是深恶痛绝的。
可是这个地方太穷了,穷得让人万念俱灰,最可怕的还不是穷,主要是人的思想观念实在是愚昧落后,我想改变,可是又没有能力。这次你既然问到我,那我给你全盘托出吧。其实我们村里最大的人口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村长白山,他能当村长,是因为他能给那些光棍买来老婆,通过买卖人口,他赚了钱,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大家都怕他,而且有求于他,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听到这番话,李红吃惊不小,连她都万万没想到,白水村最大的人口贩子居然是村支书兼村主任白山,难怪这个地方买卖人口屡禁不止,生生不息,原来村长都是这么来的。越想越是后怕,幸亏没有直接去找白山,否则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去问人口贩子犯罪分子在哪里,这简直像是个笑话,能查清楚才真正见鬼。
“这个情况你们当地派出所知道吗?”秦风直接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如果当地派出所与人口贩子互相勾连,那更可怕,别说杜绝了,只会成为一种长期的地下生意,那些拥有权力的人成了保护伞和受益者。
白茂才想了想,说道:“派出所可能有人知道,而且暗还有联系,但至于所长江伟国究竟之不知情我也不好说。不过我们村现在确实很多人干这个,拐卖儿童的主要是妇女。你可能都不相信,这些拐卖儿童的妇女也都是从人口贩子手里买来的,她们自己被人卖了,不恨人口贩子,而是仇视整个社会,帮着人口贩子拐带儿童,然后卖去南方各地,从赚一点劳务费。”
听到这个说辞,秦风和李红一阵无语,曾经的受害者,如今却成了害人的人,她们把自己受过的罪责,加倍奉还给另外一群无辜的人,这种幽暗的心理,实在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619、即刻动手
这个村子已经烂到根子了,可以说是全村大半人都在从事人口买卖这个勾当,整个村庄行下效,农闲的时候跑出去四处拐卖妇女儿童,这几乎成了常态。 更可悲的是,他们大部分人并没有因此而暴富,依然是穷得叮当响,钱都被负责买卖的游那些人赚走了。如果卖掉一个儿童价钱是五万块钱的话,下游负责拐带的那些妇女,充其量也赚个几百块钱的劳务费。
“难道你们村里的人不知道这事违法犯罪吗,抓住了是要判刑坐牢的。”李红吃惊不已地问道。
白茂才苦笑一声,说道:“大家都这么干,也没人认为这是违法犯罪了。不光不感到羞耻,反而引以为荣,每次他们回到村里,在闲话心聊的是这些,还互相攀呢,谁要是出去一趟空跑了,还会被人耻笑。”
听到这番话,秦风心里更是悲凉,这个村子人的价值观完全被颠覆了,当犯罪成为常态,所有人都会习以为常。在他们看来,坑蒙拐骗也是一份职业,一个工作,以骗到人为荣,骗不到人为耻。这与福建安溪县的电信诈骗何其相似,当地人根本不认为欺诈是错的,反而引以为荣,靠此发家致富光荣。
“完蛋了,白水村我看是没救了。”李红悲哀地说道,即便是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但这个消息直接颠覆了她的认知。现代社会的心浮气躁和日趋功利,已经完全改变了人的普世价值观,有钱是硬道理,谁管你是抢来的骗来的。
在国内不少地区,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死要面子,明明穷得叮当响,但是非要摆出一幅我很有钱很有面子的姿态,逢年过节都是在互相吹嘘,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一年可能也收入万把块钱,但请客吃饭能花掉千块,抽的烟都是百块钱的。
有些贫困地区,薄养厚葬已经成了常态,家里老人活着的时候舍不得给一口饭吃,儿女恨不得早死早投胎,可死后却风光大葬,穷奢极欲,哭得惊天动地,这些都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他们关心面子工程,特别害怕别人看不起,所以忽视基本的事实,把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贴在脸,哪怕这一顿吃完了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里,面子工程也要撑起来。
秦风好半天默默无语,拿出一根烟来点燃,狠抽了几口,抬起头时目光多了几分坚毅之色,伸手拍了拍白茂才的肩膀,说道:“茂才,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很重要,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对了,你入党了吗?”
“没有,哪里顾得啊,再说算是入了党,我也当不了村干部,都被村长白山他们家里那些人霸占了名额,轮也轮不到我啊。”白茂才不无伤心地说道。
秦风说道:“你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吧,我来做你的入党介绍人。等你成了党员,想不想当白水村的村长,带领白水村村民真正从根子脱贫致富?”
“什么?秦老师,我……”白茂才激动地脸都涨红了,想必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也放弃了希望。
秦风郑重说道:“只要你有信心,老师对你也有信心。你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好,秦老师,我一定好好想清楚。”白茂才握紧拳头激动不已地说道。
秦风抽了一口烟,说道:“今晚我们要采取行动,既然你们村长白山是最大的人口贩子,那我们趁夜去他家里搜查,你只需要给我们带路,什么都不要做,但也不能走漏任何消息。只要在白山家里搜出证据,我们连夜把人押回银城审讯,拿到证据后白水村所有从事人口买卖的人都要依法逮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明白吗?”
“明白,我当然明白。不瞒你们说,我本家也有几个干这个勾当的,我劝过他们,可他们不听啊。”白茂才说道。
秦风想了想,低声吩咐道:“还有,你要记住一点,为了保护你们家里人,让你家里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说我们今晚来过你家里。一旦泄露出去,你们可能很难在村里立足,村里人改变观念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千万不要那么天真。”
“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们家里人,谁都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们来过的事,这个道理我相信他们还是能理解的。”白茂才说道。
秦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这个点农村人差不多看会电视睡觉了,但村长白山很难说,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多少还是有点夜生活的。
“我们几点行动?”李红问道。
秦风想了想,说道:“再等半个小时,点钟准时出发,进入白山家里突击检查,随便找个借口先把他和他家里人控制住,然后搜查,只要发现证据,立刻带走审讯,对这种罪大恶极的家伙,完全不必留情。”
“好,那我们准备准备,点钟准时出发。”李红应了一声,走出屋子去跟自己那两名同事交代任务。
秦风坐在炕沿,抽了几根烟,有一搭没一搭跟白茂才又聊了一会,然后让他去告知他家里人,无论村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门。这一夜,对白水村来说,将是一个异常动荡的夜晚,也许从今夜之后,白水村要变天了。
点整,秦风丢掉烟头,从腰里拔出吴三省给他的那把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十发子弹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枪械保养完好,然后插进腰里,从屋里走出来,向李红打了个手势,然后由白茂才前面带路,在月色下步行前往白山家的房屋。
白山家果然是白水村最有钱的一户人家,村里人大部分是土坯房,可他家却是二层小洋楼,用白石灰粉刷一新,一看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白茂才指了指前门,又指了指院墙后面的后门,意思是白山家有两道门,防止有人从后门逃跑。
秦风对李红指了指前门,又对另外两名干警指了指后门,示意他们两路夹击,自己忽然一个助跑,踩着墙面跃了楼顶,顺着楼顶往院子里望去,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传来麻将哗哗的声响。
620、悍不畏死
秦风居高临下,对李红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自己沿着楼梯蹑手蹑脚从楼顶下来,身体贴着墙凑到大厅的窗户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坐着四个人在打麻将,三男一女,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一边嗑瓜子一边观战,桌子摆着厚厚的几叠子现金,都是百元大钞。
狗日的,打这么大的麻将,真是有钱啊,著名的贫困村里居然有这么有钱的村长,这钱如果不是非法所得才真他娘的见鬼。
秦风矮身顺着墙根往另外一间房挪过去,房间里很安静,微微能听到磨牙翻身的声音,应该是白山家里人住的屋子。然后又挪到另外一间房门口,任何声音都没有。
这样一间房一间房查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都有心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间小房间里有动静,声音断断续续,又小孩的哭声,还有女人挣扎抽泣的声音,马精神一振,慢慢向那间小房间挪过去。
到了门口,秦风听到果然是小孩子的啼哭声,以及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有猫腻,秦风脑海里立刻冒出这个念头,难道房间里关着的是被拐卖来的妇女和儿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猛然秦风感觉到强烈的危机向自己袭来,身后一团冷风袭来,透过阴影看到一条牛犊子大小的黑影冲了过来。
握草,秦风大惊,反手一拳轰了过去,拳头与黑影相遇,砰的一声,黑影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摔飞了出去。秦风扭头望去,在月光下看到一条牛犊子大小的壮硕藏獒,被秦风一拳轰在了嘴巴,吃痛之下发出一声惨叫。
妈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这条藏獒居然知道悄无声息偷袭,刚才从楼下来时居然没发现这院子里还养着一条藏獒。秦风立刻一只手扣住了衣服别着两根银针,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藏獒偷袭未果,对眼前这个人也多了一份警惕,谨慎地盯着这个家伙,鼻腔里喷出白气,龇牙咧嘴,发出嗷嗷嗷的叫声。秦风不敢恋战,唯恐惊动了大厅里打麻将的人,双指一弹,两根银针在夜色下飞出,噗呲噗呲两声,一根射入藏獒的嘴巴里,一根射入藏獒的咽喉,堵住了它发出嘶吼的路径。
藏獒大怒,跳起来朝秦风猛扑过来。秦风飞身而,一掌拍下去拍在藏獒的头盖骨,内力狂吐,将三重暗劲打入藏獒的体内,震碎了五脏腑,这条可怜的藏獒只是发出了两声哀嚎,死了过去。
解决了藏獒,秦风生怕迟则生变,马走到大门口,轻轻拉开门闩,将门打开,放李红和两名干警进来三个人直扑正打麻将打得热火朝天的大厅,秦风自己则进了那间传出小孩子哭声和女人抽泣声的房间。
房门被锁住了,但这拦不住秦风,手掌按照门外挂的铁锁,内力一吐,震开了锁芯,推开门进去,用手机的手电往屋内查看一番,看到炕蜷曲着两个女人,一名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三个人发现有人进来,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停止了抽泣。
秦风拉开电灯,看清楚三个人,果然是两个一脸泪痕的女人,一个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另外一个看起来二十五的样子,都被捆绑住了手脚,而那个孩子仿佛一条受惊的小鹿般躲在女人怀里,惊恐不安地偷看秦风。
“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我问你们,是不是被拐骗来的?”秦风柔声问道。心大定,有了这个证据,白山基本死定了,审讯完之后可以把白水村所有参与买卖人口的人一窝端了。
两名女子听到秦风的话,眼睛一亮,闪烁出希望之光,用力点点头,但没敢说话。
秦风点点头,低声道:“你们先别乱动,我这去把人贩子抓了,一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两个女人又惊又怕,心里既喜悦又期待,可生怕这是一场美梦,怔怔地看着秦风转身离去,眼泪再次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