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也很识时务,直接告病,来了个不退而退。
没有了英国公这位老资历在前面挡着,梁晓很顺利地成为了武勋之首,一步到位。
宁远侯这个资历极老的武勋集团二把手,如今还是二把手。
大周朝的国策之一是“重文轻武”、“以文制武”。
梁晓虽然做到了武勋之首,但在朝堂上还是有比他地位高的人,还不止一个。
不过,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宰执!
梁晓的排位要排在这几位文官大佬之后,只是将将站在了第一排。
这个位置距离御座上的赵策英已经不远了。
梁晓已经能看到赵策英脸上极力压抑的怒火了。
见赵策英看向自己,梁晓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微微摇头。
他知道赵策英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他的意见就是,继续忍。
没办法,赵策英的资历太浅了,还属于小宗入大宗,过继的还是他父亲,不是他,他父亲入厮后还只活了半年……
太惨了。
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
权力是自下而上的,而不是自上而下的。
并不是有了尊贵的身份,就能号令百官了。
别看之前也主要是赵策英处理政务,赵宗全几乎把权力都放给了赵策英。
但只要赵宗全还活着,还站在赵策英的身后,很多中间派就会听令。
而现在,赵宗全刚死不久,赵策英就已经无法命令这些中间派了。
如今听令于赵策英的,也就只有梁晓、以及禹州人这样的铁杆了。
相较于文武百官的规模,禹州集团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独木难支。
赵策英就算有心反抗曹太后、也无力回天。
见梁晓对着自己摇头,赵策英胸中燃烧的火苗陡然变小了。
连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梁晓,也不支持自己现在就和曹太后闹翻。
看来他也只好继续忍下去了。
只是,曹太后身子骨很是硬朗,这样忍下去,不等曹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早就疯了。
赵策英苦笑一声,“隐忍”二字,说着简单,做起来太难了。
“唾面自干”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忍受的。
赵策英甚至觉得,若无梁晓在侧,实时劝阻,他现在已经和曹太后翻脸了。
此时此刻,赵策英终于彻底明白了梁晓为何那样热衷于筹划攻打西夏了。
只要能一鼓作气,灭掉了西夏,自己和梁晓的威望将直线上升。
现在命令不了的中间派,也会重新听令于自己。
新帝党和太后党之间的势力划分,至少能回到赵宗全还在世时的样子。
自己也就重新有了呼吸权。
想到这里,赵策英心中有了决断。
在曹太后又决定了一件事务的处理办法后,一直“唯唯诺诺”,只是不停地说“可以”、“听太后大娘娘的”、“朕没意见”的赵策英,突然开口了。
“顾廷烨!”
赵策英叫出了宁远侯嫡次子的名字。
身穿绯袍的顾廷烨有些诧异,但还是立刻出列,说道:“臣在!”
在场的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顾廷烨的身上,不知道年轻新帝突然叫他出列,所谓何事。
赵策英脸色很不好,口中说道:“你在吏部干得不错,朕都看在眼里,只是,你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你去兵部做侍郎吧,好好办差,朕对你有大用!”
听了这话,满朝皆惊。
要知道,如今顾廷烨身上的官位是吏部文选司郎中。
吏部文选司是天下第一司。
如无意外的话,顾廷烨再熬一熬资历,是能够比较顺利的成为吏部侍郎的。
这是赵宗全驾崩前就做好的安排。
即使如今曹太后占尽优势,也做不到将赵策英的羽翼全部剪除的。
吏部侍郎是吏部的主官之一,位高权重,含金量极高,可赵策英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虽然能立刻让顾廷烨连升两级,成为正四品的侍郎。
可是吏部和兵部的含金量……
兵部侍郎当然是个很好的官位,但一旦比较的对象变成了吏部侍郎,就瞬间暗淡无光了。
梁晓心中一动,立刻向前一步,说道:“陛下三思!顾廷烨实不堪……”
语气之中,竟是带上了三分的慌乱。
这可是很不常见的。
梁晓虽然年轻,但做事老成,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了,赵策英这是没忍住,想要给自己人升一下品级,提振一下士气,但却走了一步天大的臭棋。
赵策英可能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极为罕见地连梁晓的劝谏都不听了。
“顾廷烨,你怎么还不接旨?”
赵策英根本不理梁晓,转身看向顾廷烨,目光阴郁,其中仿佛压抑着什么。
顾廷烨并没有立刻回答,这已经算是君前失仪了。
他太震惊了。
赵策英见状,脸色更加不好了,再次开口说道:“顾廷烨,你耳朵聋了吗?”
这一次,赵策英的声音更大了,里面还带着一点气急败坏。
被当今天子连着两次训斥,顾廷烨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俯身答道:“臣遵旨!臣一定在兵部好好办差!”
“陛下!”
发出这一声断喝的是梁晓。
眼看着赵策英和顾廷烨一问一答之间,就给顾廷烨升了官,却是从吏部转到了兵部。
梁晓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想要阻拦。
但已经晚了。
赵策英不理梁晓,连看都不看。
梁晓又喊了一声“陛下”,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不得不将目光转向身边。
准确地说,是看向身边的太后党。
所有人都知道,梁晓这是寄希望于太后党提供助力,阻拦自家犯蠢的皇帝。
只是,太后党看热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出手阻拦呢。
至于高高在上的曹太后,也是同样的心思,今日这场大朝会上一直咄咄逼人的她,罕见没有对这一项人事安排提出异议。
梁晓见状,无奈地低下了头,攥紧了拳头。
终于顾廷烨,接了旨的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眼中则是闪过一丝惶恐。
御座之上,赵策英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但他并没有尝试改变,只是赌气说道:“没事了吧?没事就退朝吧!”
……
大朝会结束了。
在这一场大朝会上,发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一件事自然是新帝赵策英突然犯蠢,走了一步臭棋。
梁晓目不斜视地向着宫门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宫里多待。
就在这时,梁晓的身后传来了垂拱殿首领宦官李猛的声音,“梁将军,请留步……请留步!陛下有请!”
一开始,梁晓还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可是李猛不停地喊叫,让梁晓不得不停了下来。
见梁晓转过了身,李猛满脸堆笑,说道:“梁将军,陛下有请,您和我来。”
梁晓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官,我手上有急事要处置,请恕罪。”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才刚刚参加完大朝会,都还没出皇宫呢,怎么可能有急事?
李猛人老成精,根本不接这个话茬,说道:“梁将军,您不要为难奴婢……”
说着,李猛疯狂地给梁晓作揖。
如此反复了好多次,梁晓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和你去。”
听了这话,李猛千恩万谢地道:“谢谢梁将军,谢谢梁将军,您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这一幕,很多官员都看到了。
……
大周皇宫,垂拱殿。
梁晓来之前,此地已经请过场了。
此时偌大的垂拱殿内只有当今天子赵策英和梁晓两个人。
见到梁晓,赵策英压低声音说道:“清臣,我的演技不错吧。”
梁晓无奈地说道:“陛下,以后您再有这样的想法,劳烦您提前告诉我。”
赵策英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看你,还有仲怀,都接得挺好的呀。”
是的,赵策英在大朝会上是在演戏,为的就是将顾廷烨顺利安排到兵部做侍郎。
他和梁晓计划着对西夏动手,那就必须摸清楚兵部的底细。
本朝管军的机构很多,兵部主管兵籍、兵甲、车架……等等。
梁晓还是无奈,说道:“陛下,这样有损您的威严啊,臣还是觉得……得不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