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英国公的“遗嘱”(4K)
在心中细细思索了一下金吾侯陈希的情况,英国公夫人迟疑开口道:“按理来说,堂堂郡侯娶咱们家的姑娘绰绰有余,只是……不是我嫌贫爱富,金吾侯府打二十多年前就不参与朝政了,上一任金吾侯是什么情况,也无需多说,如今的金吾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了。”
英国公在和老妻开口前,早已经思虑再三,如今没有犹豫,直接反驳道:“再空头的爵位,也是爵位,入仕的起点就是垂拱殿侍卫,同普通人家不一样……陈希这孩子,我也见过几次,还是挺看好的,虽然及不上他表哥,但也是个能干实事的。”
陈希的表哥有很多,但英国公夫人知道自家老头这样说,指的一定是梁晓。
英国公夫人不是抬杠,只是此事重大,关系到幼女的后半生幸福,她还是说道:“你这么喜欢,怎么早不说?陈家的哥儿早就可以婚配了,便是承袭爵位夜有一段时日了。”
英国公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官家的身体……还能撑几年,所以不着急,谁想到,变化来得这样快……”
英国公夫人沉默了。
“幸好晓哥儿专门来提醒,否则,若是咱们一时不察,真到了官家不忍言之事,就真的晚了,只能任人宰割,或是……鱼死网破。”
英国公夫人到底是个内宅妇人,“任人宰割”和“鱼死网破”这两个词,让她登时打了个寒颤。
她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落魄多年的金吾侯府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既如此,我明日去一趟永昌伯府,请吴大娘子做媒人,正好金吾侯也是她的侄儿。”
见自己将老妻说服了,英国公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妻子对女儿的在乎程度,更甚自己十倍。
英国公夫人想了想,又说道:“晓哥儿这孩子,同咱们说这样的话,是没拿咱们当外人,毕竟……”
公开谈论天子寿数和新皇可能的行为,是很犯忌讳的事。
英国公夫人的意思,是问英国公自己家要如何报答梁晓。
英国公倒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其实已经决定了,家里的孩子们没有出挑的,就算是昆哥儿,也是沉稳有余,机变不足,等我死了,他们守不住……既然守不住,不如早做打算,正好可以分一些给晓哥儿。”
“昆哥儿”说的是英国公夫妇的长孙张昆。
英国公夫人大吃一惊,他知道,英国公没有明言的东西,可以叫“势力”,也可以叫“影响力”。
哪怕只有一分,其价值也远远超过万两黄金。
英国公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英国公沉声说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夫人怎么海执迷不悟呢?
“咱们家赫赫扬扬了几十年,也该走下坡路了,这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既如此,还不如咱们自己早做安排,好……平稳着陆,咱们子孙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外物。”
英国公夫人又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我是一介妇人,怎么能当家作主呢?都听你的,只是,你想怎么办?”
英国公早就想好了,直接说道:“我和晓哥儿,虽无师徒之名,但早就有了师徒之实,我要收他做徒弟,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如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一些东西。”
英国公夫人脸上有了一丝微笑,点头赞许。
她能听出英国公的未尽之意。
有了师徒之名,也就意味着给梁晓套上了名为“道义”的枷锁。
梁晓余生都要关照张家的子孙,否则就会被整个武勋集团,乃至于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这是明谋。
光明正大的交换所需。
英国公夫人再没有不放心的了,对英国公说道:“太晚了,明儿你还要上朝,快睡吧。”
……
永昌伯府,正堂。
英国公夫人突然来访,着实把吴大娘子吓了一跳,连忙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吴大娘子将英国公夫人请到了正堂,让侍女奉了茶。
英国公夫人笑道:“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不用这么客气。”
虽然英国公夫人如此说,但吴大娘子哪里敢当真,连声说那怎么行。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英国公夫人才说明了来意。
得知英国公夫人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来找自己的,吴大娘子心中才松了口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英国公夫人突然到访,吴大娘子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如今得知是请自己做媒人的,这是吴大娘子的老本行,自然就放心了。
做媒这么多年,吴大娘子的经验十分丰富。
一般来说,求到吴大娘子这里的主要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两家人已经看对了眼,想要在儿女亲家,想找吴大娘子做媒人走一下程序。
第二种是家里有适龄的男孩女孩,想要请吴大娘子帮忙介绍门当户对的人家的适龄异性。
因而吴大娘子笑着问道:“您家的大姑娘样样都好,上门提亲的人应该能从国公府的大门口排到城门口才对,怎么还劳动您来我这里?”
英国公夫人笑答道:“我觉得你侄儿就不错,可曾定下了姑娘?”
吴大娘子愣住了。
这说的是……陈希?
英国公夫人继续说道:“不瞒大娘子,我上次见过一次金吾侯,就一直念念不忘,想让他给我做女婿,于是腆着一张老脸来请大娘子帮忙说合。”
吴大娘子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自己的外甥,溅了自己一脸的油的感觉。
如今的汴京城内,除去那几家地位超然的亲王府、郡王府,最有权势地位的就是英国公府了。
英国公是武勋之首,手中的权势和影响力,比其他几家功臣国公府加起来还要强。
现在,英国公府竟然看上了陈希?想让陈希做女婿?
吴大娘子的表情管理差点崩了,素来会说话的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不过,谦虚的话是一定不能说的。
虽然陈希和吴大娘子没有血缘关系,见面次数也有限,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时人最重宗族,次重姻亲。
吴大娘子还是为陈希感到欢喜,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把这门亲事搅黄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吴大娘子笑着说道:“国公夫人看中了金吾侯,是金吾侯的福分!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说合……说句逾矩的话,您家的大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绝对没得说,配谁都配得上,金吾侯那边绝对没问题的……”
吴大娘子之所以敢打包票,是陈希的母亲将陈希的婚事托付给了她,而她还没确定给陈希说哪户人家。
至于陈希自己的意愿,吴大娘子直接忽略了。
她相信,只要陈希的脑袋没被驴踢过,就不会拒绝的。
英国公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说道:“就有劳大娘子了。”
吴大娘子自然是连忙谦虚,说这是她的荣幸。
……
汴京城,金吾侯府。
英国公夫人离开后的第二日,吴大娘子就去了金吾侯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小姑子梁大娘子。
梁大娘子惊喜莫名,她虽然不常参与汴京中的活动,但诸多勋贵门第的基本情况,她还是了解的。
自从张家大姑娘年满十三岁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
众所周知,英国公夫妇有好几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女儿,爱如珍宝。
谁娶了张家大姑娘,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是至少少奋斗三十年。
梁大娘子根本没敢考虑张家大姑娘,即使自家儿子和张家大姑娘同岁,且自家儿子已经承袭了二品郡侯,也还是不敢。
原因无他,金吾侯府现在是“有名无实”,说起来是侯爵门第,实际上所拥有的权势接近于无。
如同吴大娘子猜测的一样,梁大娘子直接答应了,甚至害怕夜长梦多,请嫂子帮忙尽快落实此事。
吴大娘子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
陈希今日在皇宫中值守,天艘黑了才回到家中。
结果,刚进家门,陈希就被告知,他的母亲派人在大门口守着他,让他回来后第一时间过去。
陈希皱了皱眉,问道:“母亲这是遇到了什么事?”
梁大娘子的口风挺紧的,虽然听嫂子说了这事后,非常高兴,非常激动,想找人倾诉,但也只是和一个心腹妈妈说了,商议了一番。
所以陈希问的下人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陈希心中疑云更甚,又问道:“今天都有谁来过?”
他了解自家母亲,现在几乎不出门,所以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下人可以回答,忙说道:“只有永昌伯府的大娘子来过。”
陈希眉头舒展一些,甚至还因为自家母亲摆脱舅母的事,而有了一些联想。
大概率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看母亲的急切程度,她应该非常满意,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贵女?
虽然还未满二十岁,但因为早已经顶门立户的缘故,陈希对自己未来的妻子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关心两点,一是未来岳家的实力,能不能帮助自己恢复金吾侯府往日的荣光。
二是未来妻子的人品,能不能对自己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好。
至于未来妻子的容貌和性情,他全都不在乎。
然后……
陈希被自己母亲告知,他的未婚妻是……英国公的独女?!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蹦出一句话来,“母亲莫不是在消遣儿子?”
梁大娘子满心的欢喜,原本正在看着自家儿子傻乐。
结果,就听到素来稳重大儿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梁大娘子气得不行,正要呵斥,就见大儿子向自己道歉,说自己太激动了,所以孟浪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陈希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表哥牛逼!表哥神了!
他还记得表哥前不久对他说的话,说他和张家大姑娘之间有可能。
陈希当时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梁晓是在消遣自己。
结果,这才多久?
张家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要和自己结亲?
梁大娘子高兴之余,对陈希说道:“等这消息传开了,整个汴京的人都会盯着你的,你最近这段日子,给我夹起尾巴来,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对此陈希很是认同,也就没有计较母亲的用词。
梁大娘子又说道:“等你得闲了,去见见晓哥儿,外面的事,你舅母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去问问晓哥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