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梁晓对荣显刮目相看了。
梁晓没想到荣显这个纨绔子弟竟然还有这样的算计。
他几乎被骗了。
不过，梁晓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荣显这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兵权来的，若非昨晚皇帝赵真重新让他掌兵，掌管汴京城外的虎贲军，恐怕荣显根本就不会出现。
梁晓一直以来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忠臣兼纯臣，坚持了许多年。
看来荣显是信以为真了，所以对症下药，没有替他暗中投靠的兖王许以高官厚禄、金银财帛，而是祭出了天下大义，故意地“激将”。
若不是知道原剧的剧情，梁晓可能会有一丝的动摇。
可现在，能够未卜先知的梁晓，却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率没有问题。
既然已经要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梁晓自然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梁晓将宝压在了赵策英身上，是经过了反复对比考量的。
不看子嗣繁衍问题，只看本身的才能，荣显投靠的兖王自然是比邕王强一点，但也只是强一点而已。
兖王也不是没有儿子——虽然只有一个——二王之争至今没有分出胜负，也证明了兖王确实能力有限。
邕王、兖王、赵宗全、赵策英，这四个人放在一起比较，还是赵策英相对好一些。
所以梁晓此时毫无心理负担。
目送荣显离开后，梁晓吩咐家中下人将大门关闭。
昨日在皇宫中，得知皇帝赵真继续让自己执掌虎贲军这支盘踞在汴京城外的军事力量时，梁晓还有些诧异，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回家后仔细想了想，又从记忆中翻了翻原时空历史中的案例，比如汉武帝，比如康熙，比如乾隆……梁晓也就想明白了大概。
如今皇帝赵真应该已经打定主意要传位给子嗣更多的邕王，毕竟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还是要为大周的江山社稷考虑。
只不过，作为一个皇帝，赵真哪怕将邕王过继为皇子，立为了太子，也不打算放权，就是想要手握权力到自己生命的最后。
皇帝赵真哪怕是个仁爱之君，但也不会真的非常在乎自己宠妃的妹妹的贞洁，之所以大动干戈，提前中止元宵灯会，还让巡防营全城搜寻，更像是一头年老的老虎，对着比自己年轻的同类，亮出了獠牙和利爪，想让对方安分一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地万物，朕赐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可惜的是，皇帝用了全力，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去搜寻荣飞燕的下落，却一无所得，最后还是“贼人”将荣飞燕放了回来，还是用一种极近羞辱的方式。
这叫什么？
还是套用梁晓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台词，这叫做——这哪儿打我的屁股，这明明是打您的脸！
出了这样的事，荣家自然是丢了大脸。
但更丢脸的是原本应该高高在上，被万民敬仰的天子。
这件事，将如今天子的虚弱，暴露无遗。
巡防营大动干戈，却没有救出荣飞燕，这有两种可能性。
一，巡防营等出动的势力中没有内鬼，全都用全力办差了，但他们都是一群酒囊饭桶，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二，巡防营中有内鬼，对着贼人留下的痕迹线索视而不见，天子直接被架空了，天子的手下全都暗中投靠邕王了，冒着可能被杀头的风险帮助邕王收拾手尾。
无论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应该都是皇帝赵真万万不能接受的。
梁晓觉得，这才是皇帝让自己重新执掌虎贲军的用意。
皇帝让自己执掌虎贲军，是因为信任自己，信任自己不会背叛他，不会偷偷和邕王暗通曲款。
相信除了自己，皇帝应该还会做出其他的布置。
无论皇帝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还是被自己这些年来的人设所迷惑，认为自己是个真真正正的帝党，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皇帝的“自救”行为是否有效，梁晓持悲观的态度，有原剧的剧情为证。
若这般“自救”有效，后面的宫变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了。
因为皇帝这些年来的刻意放纵，邕王党和兖王党都已经成型了，甚至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不过，这些都跟如今的梁晓没有太大的关系。
梁晓如今要做的，就是依旧维持自己的人设，和邕王、兖王保持距离，等待宫变的那一天到来。
……
盛家老宅，寿安堂。
荣飞燕之事在汴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盛家虽然只算是中下等的人家，却也得到了消息。
得知荣飞燕上吊自尽了，明兰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明兰和荣飞燕并不熟，只算是点头之交，但也有些物伤其类。
明明上一次见荣飞燕，荣飞燕还是活生生的人，还在飞扬跋扈，还在看着齐衡出神，可才没过多长时间，荣飞燕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就在这时，明兰的心腹女使小桃从外面回来了。
明兰连忙问小桃，外面街上是否太平了，是否有新的事情发生。
小桃一一说了，得知光天化日之下掳走荣飞燕，第二日又将荣飞燕扔到大街上的贼人依旧逍遥法外，明兰的心不断地下沉。
明兰非常聪明，虽然对外面朝堂上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却能做到触类旁通，也从这其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想了又想，明兰对小桃说道，“走，咱们去祖母那里。”
小桃对此表示不解，眼下才下午，现在去并不属于“晨昏定省”的范畴。
若是有事要说，又何必急于一时，晚上去见盛老太太时再说，不是更好？
明兰却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她想要去和盛老太太说有关自己亲弟弟盛小七的事。
如今明兰心中最在乎的人只有三个，就是祖母、亲娘卫恕意和亲弟弟盛小七。
明兰坚持要去，小桃也不敢阻拦，又狂喝了好几杯茶水，然后抹了抹嘴，跟上了明兰。
哪怕明兰让小桃在屋里休息，小桃也是不肯的。
……
盛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孙女，说道：“明儿怎么来了？可是听说我这里有了新的甜品，想要来赖上一赖？”
因屋子里还有下人，明兰并没有着急忙慌地说自己心中所想，而是坐在了盛老太太身边，面色如常地和盛老太太聊起了家常，还蹭了几块新鲜样式的糕点吃了。
过了一会儿，明兰才凑到盛老太太耳边，轻声说道：“祖母，小七是在外面的学堂上读书，每日都要外出，接触的人也多，孙女害怕……孙女想着，要不先别让小七出去读书了，过了这段时日，等风平浪静了，再让小七去读书，反正小七年岁还小，还在开蒙，哪怕真遇到问题，父亲、二哥哥、三哥哥，谁都能为其解惑的……”
盛老太太诧异地看了明兰一眼，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孙女聪明伶俐，却没想到她的眼界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高，竟然看出了外面暂时平静下面的惊涛骇浪。
想到这里，盛老太太莫名地有些自豪，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女孩子呀。
明兰如此亮眼的表现，让她产生了强烈的成就感。
盛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拉着明兰的手说道：“咱们娘俩儿个想到一起了，我正打算和你父亲说呢，就对外说我病了，让小七留在家里侍奉汤药……也用这个理由，把你三哥也拘在家里读书，他是个不稳重的，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让他去外面捣乱了，现在呀……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是灭门之祸，上一次就是他惹的祸，害你父亲在宫中睡了两天的冷地板……”
明兰心中一惊，她刚刚光担心盛小七了，并没有想到劝祖母也将盛长枫留在家里——祖母说得有道理，家里这些人中，最容易惹出祸来的就是三哥了。
不过马上，明兰心中又有如释重负之感。
祖母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由祖母去和父亲说，这两件事是肯定能办成的！
盛老太太大手一挥，对着明兰说道：“好了，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让大娘子送到你房里的账本都看了吗？你也是大姑娘了，也该上手学管家了。”
明兰笑着说道：“祖母，我都看完了。”
盛老太太也笑着说道：“既如此，就给我讲讲吧，都看出什么来了？”
祖孙两人一问一答，寿安堂中说不出的和谐。
……
林溪阁。
盛墨兰正在对着自己的亲娘林噙霜抱怨，“……有了南边的反贼，就有胆大的敢掳掠皇家贵女，近日街市不安这有什么稀奇的？怎么就要拆花灯、撤鳌山，好好一个元宵，竟给那荣飞燕给糟践了！”
对于因荣飞燕被掳走而引发的一系列变故，盛墨兰心中的怨气极重。
她才觉得自己“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竟然让自己在元宵灯会上遇到了梁家六公子，两人还相谈甚欢，眼看着就能更深入的交流了。
结果，硬生生被巡防营打断了。
盛墨兰虽然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为人处世已经学到了她亲娘的精髓，以自己为中心，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乎。
对于荣飞燕的遭遇，盛墨兰一点都没有物伤其类，反而深恨荣飞燕毁了自己的好事，早不被人掳走，晚不被人掳走，偏偏这个时候被掳走了。
林噙霜轻轻地斥责了一句“不要胡说”，倒不是她比自己的女儿有良心，觉得不该这样说荣飞燕，只是单纯觉得“怪渗人的”，没有安全感。
见盛墨兰还要再说，林噙霜连忙问道：“再给我说说，那梁家的六公子是怎么看你的？还说了什么没有？”
元宵灯会当日，盛墨兰刚回到家，就将自己偶遇梁晗的事告诉了林噙霜。
林噙霜自然是大喜过望。
只是……
听了亲娘的问题，盛墨兰很不耐烦地道：“娘，我都和你说过三遍了，都怪荣飞燕！都怪葳蕤轩的人！巡防营刚出现，我就被他们强行扭回来了。”
盛墨兰很是气恼地捶了一下桌子。
林噙霜很可惜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只见一次面可不够！你又不能参加马球会了……要不，你再去求求你父亲，让他和大姑娘说一下，只要你父亲开口，大姑娘肯定会同意的！”
盛墨兰一听“大姑娘”三个字，就差一点炸毛，想要拒绝。
只是她的肩膀被林噙霜死死地按住了，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乖囡，听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难道你想要嫁给一个又穷又老的举子，和他一起苦熬十年、二十年吗？
“这梁六公子你要是抓不住，你就要嫁给我说的这样的人！娘求你了！别犯倔！”
林噙霜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眼圈红红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盛墨兰先是被吓住了，然后似乎被亲娘说服了，迟疑地点了点头。
第157章 傻白甜的梁六郎（4K）
永昌伯府，秋爽斋。
梁晓正在自己的外书房读书，忽然有下人进来禀告道：“主君，六郎在咱们门外徘徊，都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也不进来。”
梁晗？
梁晓眉毛一挑，也觉得七怪。
他和六弟梁晗的关系很好，并不存在问题，但因为他一直“强迫”梁晗用功，所以梁晗现在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都来不及呢。
可是今日梁晗居然主动上门来找他了。
梁晓吩咐道：“你去一趟吧，把六郎请进来……算了，我自己去吧。”
下人也只是有所发现，进来汇报而已，见梁晓自己有了想法，什么都没说，就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梁晓将手中的书籍抛下，起身出了外书房，然后又穿过了秋爽斋联接永昌伯府的大门。
……
梁晗正站在一棵树后犹豫。
他之所以来找四哥梁晓，还是为了在元宵灯会上见到的那个女子，盛家的四姑娘盛墨兰。
倒不是梁晗对盛墨兰一见钟情了，非她不娶，来求四哥帮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