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真叹息道:“贫道那连襟兄弟一家,虽到了汴梁,贫道也给他们找了地方住下。”
“但你娘因失了女儿,日夜哭泣,你爹也是每日自责不已,便是你的两个兄长,也皆是整天闷闷不乐。”
“他们就这么在汴梁住了十来天,有那从山东过来的客商说,瘟疫已被那梁山贼寇治愈的七七八八了。”
“你爹当时便动了心思,打算回山东去寻你。”
“你娘和你的两个兄长也皆要随行,最后商量之下,他们便决定再度举家迁回山东。”
“先去景阳镇,投靠你父亲的至交好友,那景阳镇的兵马总管云天彪,也就是你那未来的岳父!”
陈希真话说到这,目光瞥过刘慧娘和赵渊,
其中的意味,显然不言而喻。
刘慧娘何等聪慧,自然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起方才抽到的下下签,少女心中叹了口气,
随即便挣脱开赵渊的扶持,又往旁边挪了挪,
刻意和赵渊隔开了一段距离。
眼见外甥女这般行事,陈希真才满意地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你爹娘他们打算在景阳镇先住一段时间,拜托那云天彪云总管搜寻你的下落。”
“如今外甥女你既然找来,贫道还要赶紧寻人去给你爹娘送信,让他们莫要再担心了。”
“一切就都拜托姨夫了,”刘慧娘微微万福。
“阿秀,说完你爹娘的事,也该说说你的了,”
陈希真看了看刘慧娘,又瞥了眼赵渊,
“你爹不是说你被贼寇劫走了吗,如何又到了东京?还有这位与你同行的壮士,又是何人?”
“姨夫,当日之事,其实是阿秀的爹爹误会了,”
刘慧娘简单地诉说了一下楚州当日之情形,
“阿秀落水后,便被这位赵大哥救起,因当时码头混乱,官差四处拿人。”
“赵大哥担心阿秀回去,会被差役欺凌,便先让客船离开,停在了上游的桃源镇,然后带着阿秀,偷偷返回楚州寻找爹娘。”
“却不想,等阿秀返回时,爹爹因得罪了那楚州府衙的差役,已经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楚州。”
“阿秀乃一弱女子,自知无力前往东京,幸有这位赵大哥愿意收留,阿秀便先随赵大哥,到了他...”
刘慧娘说到这,忽地想起,
自己父亲以前曾经提起过这位姨夫,
还夸他也是忠义之人,平生最见不得绿林贼寇,
若是让姨夫知道了赵渊的真实身份,
只怕双方立刻就要在这雷祖殿前大打出手了。
想到这,刘慧娘赶忙改口道,
“阿秀随着这位赵大哥到了他家的庄园,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
“前些天,赵大哥要到汴梁城拜访好友,便也带上阿秀,一起来了东京。”.
第两百五十六章 既是忠义,必不做强盗;既是强盗,必不算忠义!
“哥哥,这刘小娘子的姨夫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玉仙观外,焦挺愤愤不平说道,.
“哥哥救了刘小娘子,还把她千里迢迢带到东京,那厮竟连一句谢话都没有。”
“好了,阿秀已经找到了亲戚,我们也该回船上去了,”
赵渊到并未在意陈希真的态度,
看方才的情形,陈希真显然对他和刘慧娘亲近极为不满,
毕竟刘慧娘也是订了亲事的人,
虽然此时民间风气还算开放,没有程朱理学兴起后那么丧心病狂,
但已订了亲的女子,却和其他男子亲近,
便是到了几百年后,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更不要说是此时了。
...
赵渊和焦挺离了玉仙观,返回码头的客船去了,
刘慧娘心中虽也想跟着回去,
但如今已找到了亲人,她自然不好像之前那样随意,
更何况,陈希真要找人给她爹娘送信,
刘慧娘也想自己写上一封,一起送过去。
陈希真带着两个女孩到了玉仙观得客房,
他去取笔墨纸砚,
陈丽卿却是凑到刘慧娘身边,开始和她打探赵渊的消息,
“阿秀妹妹,你那个义兄家住何方?待我以后武艺精进了,定要再去找他请教!”
“这...”
刘慧娘顿时有些犯难,
眼见陈丽卿一脸期盼得等着她回道,
刘慧娘只好说道:“赵大哥就住在济州的郓城县。”
“济州郓城...”
陈丽卿念叨了一遍,随后又询问赵渊的名姓,
刘慧娘只能又随口瞎编了一个“赵家铭”应付她。
这时,那陈希真拿着东西走入客房,
正好听到了两个女孩的谈话,
“济州...”
陈希真沉吟了一下,看向刘慧娘询问道,
“听说那济州得梁山水泊中,汇聚了一伙贼寇,极其猖狂,阿秀即在郓城住过,不知可曾听说过他们?”
“姨夫,阿秀确实听过梁山之名,”
刘慧娘自己都已算是半个梁山的人了,自然不会说梁山的坏话,
“那梁山之上,虽是绿林中人,却并不伤贫苦百姓,每日里只是杀恶绅,诛恶吏,便是山东这次的瘟疫,也全是梁山从南方请了神医,免费为百姓医治,这才...”
刘慧娘话未说完,
就听到“砰”得一声,竟是那陈希真猛地抬手拍了下桌子。
“都已经肆意杀人了,这还不猖狂?”
陈希真怒道:“便是那免费给百姓治瘟,只怕也是包藏祸心!”
“姨夫误会了,梁山的声名,在山东百姓中是极好的...”
刘慧娘刚为梁山辩解了一句,
就听那陈希真嗤笑道:“贫道就说嘛,那绿林贼寇又岂会如此好心,竟愿给百姓免费治病。”
“现在听阿秀你这般说,这梁山贼寇分明是借着治瘟,收买山东民心!一旦让他们做大,只怕又是一起祸患!”
刘慧娘眼见陈希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心中自是委屈无比。
那陈丽卿虽与刘慧娘刚认识没多久,
但对这个姿容靓丽的表妹却已是心生好感,
见她神情有些委屈后,便忍不住帮着辩解道,
“爹,如今贪官当道,污吏横行,这梁山上的贼寇说不定也是被逼无奈的,看他们行事,说不定也都是些忠义的汉子呢。”
“你懂什么?”
陈希真瞪了女儿一眼,
“既是忠义,必不做强盗;既是强盗,必不算忠义!这一伙贼子落草为寇,哪还有忠义之心?”
陈丽卿被父亲一阵教训,她是皮实惯了的,心里到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一旁的刘慧娘,却是双眼已有些发红,
陈希真与刘广乃是连襟兄弟,两人性格也算相投,
简单来说,他俩都是那种愚忠皇帝之人。
陈希真对梁山乃是这样的态度,
那刘广,与他也相差不多,
刘慧娘想起方才在三清殿中求得那只下下签,心中却是越发凉了半截,
“爹,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都吓到阿秀妹妹了,”陈丽卿抱怨道。
陈希真看着外甥女泫然欲泣得模样,心里一时之间也有些发软,
“阿秀,姨夫不是故意要责骂你,只是你既生于官宦之家,总要明白忠君爱国的道理,切不可也和那些愚民一样,被那些绿林贼寇哄骗。”
“还有,方才那个汉子,虽说是阿秀的义兄,但依贫道看,他绝不是个普通百姓,”
陈希真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警告道,
“这几日,你二人也莫要去找他,等过些时日,待贫道的五雷都篆大法修炼有成,便带你们去山东的景阳镇,让阿秀一家团聚。”
“爹...”
陈丽卿本还想着这两天去找赵渊切磋武艺呢,
一听老父这话,立刻便要反驳,
刘慧娘却是悄悄拉了她一下,随后对着陈希真应承道,
“姨夫的劝告,阿秀记住了。”
“嗯,”
陈希真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信纸铺好,正要提笔给刘广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