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付羲判断，那位传奇开拓牛仔笔记中所说的刺杀，根本就不是他们眼下这一场。
而且，“复仇”与“刺杀”都是这些未来可能发展的表象。
真正导致一切的问题是：
皇女阿比盖尔死在天神祭典的动乱中！
‘兽与复仇之神’的执念根本不是“复仇”，而是皇女阿比盖尔！
天神祭典毫无疑问是神国幻境的关键节点，付羲基于自己的判断，已经做出选择。
经此一役，神国时间线将彻底偏离上述两种发现方向，走入全新的第三种可能。
——老皇帝死去，阿比盖尔活着并成为新皇帝。
付羲松开手中剑柄，任由老皇帝逐渐僵硬的身体向后倒去。
淡蓝色的祭神篝火，按区域、有节奏、一片一片地熄灭，寓意天神祭典的结束。
火光消失之后，被遮住的天空才被释放出来。太阳入场升起，以更猛烈明亮的光芒替代篝火，照亮世界。
阳光笼罩付羲的身份，阴影却遮掉他的面容，明暗交杂之下为这一剑的风光增添许多镜头感。
整个祭场中的宾客们早就跑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不少人目睹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不少人直接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玛德琳娜摇摇晃晃走过来，身上的银色战袍破碎不堪。
她目光终于从蒂露的身上移开，与付羲对视。
“谢谢。”
说出这声感谢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是在感谢尤里乌斯保护了阿比盖尔，还是感谢付羲在势均力敌的对峙时，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里就交给你了，玛德琳娜公主殿下，希望你能处理好。”
付羲淡淡开口对她说道。
随后扭过头，对蒂露招呼一声：“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走吧，回去了。”
付羲对玛德琳娜轻轻点头，张开臂膀推着蒂露肩膀，两人转身朝外走去。
蒂露脑袋晕乎乎的，还没理顺事情的全部发展历程，只是下意识听从付羲的指令，随后背上温和的力度一同离去。
另一旁的雨宫伊澄脸色则是几度变换，藏在袖口中的匕首也捏紧又松开。
玛德琳娜毫无破绽的后背就暴露在她面前，现在她有机会补上付羲放弃的那一刀。
最终，她松开匕首，一言不发朝付羲两人的方向追过去。
玛德琳娜注视他们离开，没有阻止，也没有说出第二句客套话。
她仿佛一瞬间成长很多，眼神也更加坚毅。
随即，玛德琳娜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老皇帝倒地的尸体旁，弯腰伸手，从苍白色发丝间取下象征所罗门帝国统治者的王冠。
拿在怀中轻轻擦去血迹。
暴君的时代结束了，如此仓促又简单。
无论是反抗暴政的叛军，还是忍受压迫的平民，乃至帝国肱骨的官员，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崭新的一天。
第52章 后续
经历关键剧情过渡后，全新的历史可能性让神国有些卡壳。
不仅神国中的时间流动开始成倍加速。经常一个恍惚间，以数月为计的时间就悄然流逝。
而且付羲他们遭到了限制——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挡在尤比乌斯将军宅邸周围，禁止他们外出。
似乎是神国幻境世界线的自我收束，要让后续发展回到既定的结局中来。
在外界看来，杀掉老皇帝的尤比乌斯将军深居所罗门城中的将军宅邸，闭门不出。既不接受册封，也不参与帝国局势，阿比盖尔成为他手中威胁整个帝国的人质。
他从帝国将军，一跃成为帝国最举足轻重的那个人。
对付羲而言，与玛德琳娜自天神祭典一别之咒，就再也没见过面，却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有关蒂露……或者说女帝‘阿比盖尔’的事情。
老皇帝死后，叛军宣称他们是杀死暴君的最大功臣，招兵买马招摇过市；大公主玛德琳娜收拢帝国残臣主持局势。
对外宣称皇女阿比盖尔加冕为所罗门帝国女帝，尤比乌斯将军为护国公爵。实际上玛德琳娜以大公主身份摄政，实际上成为帝国的掌控者。
‘阿比盖尔’自天神祭典后就一直待在将军宅邸中，没有出席新皇的加冕仪式，也没有在皇宫朝堂上出现。尤比乌斯不参与帝国事物，从不公开露面表态。
尤比乌斯这个名字显然成为所罗门帝国超然外物的存在，没有人提起女帝住在将军宅邸这件事。
时间飞速流动后，帝国局势稳定下来。
老皇帝留下的荒诞徭役与苛刻政策被叫停，多方配合让所罗门帝国老树逢春，显现出欣欣向荣，逐渐康复的趋势。
这个过程从付羲几人的时间感知而言并不久，但他们没能离开神国。
雨宫伊澄时常哭丧着脸，用手抓着自己的狗尾巴把玩，口中嚷嚷抱怨。
“我就说你应该杀大公主阻止刺杀，现成的资料放在手边不用，非要任性整活。现在搞砸了吧？我们没能出去，急不死你！”
急是不可能急的。
神国中过去大半年，对三人而言只不过几次日夜交替。
付羲无视雨宫伊澄的抱怨，只对两人说过一句话。
“让子弹飞一会。”
“这是地球时代老电影的台词？据说已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吧？”
雨宫伊澄思索后摊手：“要飞多久？”
付羲没有再回答。
……
所罗门帝国的时间中，天神祭典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
帝国的潜力与统治力尚未耗尽，玛德琳娜励精图治后，重现所罗门鼎盛时期万国来朝的盛景。
与多年间的常态一样，尤比乌斯将军宅邸大门紧闭，无人进出。
闲暇时刻，玛德琳娜时常会来将军府中，秘密探望阿比盖尔。
她也与付羲之间并不了解，只有寥寥几次简单的交谈。
期间玛德琳娜也几次暗示他离开所罗门帝国，到更远的地方去。
付羲打个哈哈，就敷衍拖过去。
不是不答应，而是离不开。
玛德琳娜也没对他的态度表示不满，反而把更多奢侈的玩具、宝物送到将军宅邸中来。
——她越来越依恋蒂露，依恋继妹阿比盖尔了。
摄政公主最后一次来将军府是几天前，那天与往常一样，蒂露和她饮了一下午茶，唠嗑些家常琐事，临近傍晚玛德琳娜匆忙离开。
此后，她在皇宫中生了一场严重的大病，差点死去。
等生命从死亡边缘康复后，玛德琳娜性情大变，一改睿智做派，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始暴虐起来。
很快，与曾经死去的老皇帝一样，她开始横征暴虐、奢侈无度、迷信天神。
多年前被拆除的天神神殿被重新建起来，甚至比老皇帝时期更豪华、更奢侈。
玛德琳娜变得易怒，时常因为丁点风吹草动就杀人，这一年间有数个与她家乡迦勒底王国差不多的小国惨遭灭国屠城。
小国的公主王后们被拉到所罗门城中，被当做玩具和奴隶封赏给已经许多年没有消息的尤比乌斯将军。
多次追加封赏后，小国的国土也成为尤比乌斯名下的公爵领。
一则坊间传言流行起来：
前任皇帝不甘的亡灵诅咒了摄政公主玛德琳娜，那个暴君的灵魂在她身上复苏。
帝国中让真正女帝阿比盖尔掌权的声浪阵阵滔天，又遭到玛德琳娜的残酷镇压。
有压迫就有反抗，民间的叛军、抵抗军、起义者声势浩荡，远比老皇帝时过家家的不死鸟叛军要强盛与坚决。
他们喊着“勤王”的口号四面八方揭竿而起，居然势如破竹，攻至所罗门城郊，眼见帝都摇摇欲坠。
“现在怎么办？”
将军宅邸中雨宫伊澄慌神提问，上面那些消息大多是她在来往将军宅邸的外人口中打听到的。
她不是傻子，此时此刻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玛德琳娜从一个励精图治的好摄政公主堕落得太快，手腕与智慧仿佛瞬息间就从她体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老皇帝同款暴虐和疯狂。
甚至两人都在疯狂后，成为虔诚的天神信徒。
很显然，有某种未知的东西在背后干涉。
只是目前他们出不去，只能在宅邸中干瞪眼。
付羲老神常在：“再等等。”
“等……好吧，随你吧。”
雨宫伊澄开始摆烂。
……
咚咚咚！
勤王叛军们的攻城车在撞击所罗门城壮丽精美的巨门，几百年来，这扇门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闷响传遍全城，震动让无数人彻夜未眠。
皇宫之中刚刚结束一场血腥的大清洗，有嫌疑与叛军勾结的人的头颅堆满皇宫大殿。
玛德琳娜擦拭手上的血迹，在浑身颤抖的幸存侍女服侍下，镇定脱掉摄政王的长袍，自言自语：
“那些叛军贱种甚至多等不了一天。”
她重新穿上天神的祭服，朝皇宫殿外走去。
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形如鬼魅的黑衣人。
黑衣人头戴面具，上面是与玛德琳娜祭袍花纹相同的纹样，代表其天神信徒的身份。
“尊敬的殿下，新一周期天神祭典的时间就要到了。”
玛德琳娜面色一冷，语气也出现厌恶：“不用你提醒我。”
“供奉给天神的祭品不知殿下您准备得如何？听说您把祭品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知现在是否能将她带过来？”
黑衣人很恭敬，说话却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仿佛庞大帝国的实际掌控者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人物。
“我说过，不用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