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你的计划进行,我会尽快安排他与太微帝君的见面,届时前往‘紫薇垣’的道路会打开……不过你真的认为‘他’能战胜太微帝君?”
很快,终端传来回复。
“情况收到,你只用履行好自己的约定就可。在太微帝君落败之后,杀掉她,取得星神之核。”
“届时,你会得到想要的自由。”
雨宫宁宁来来回回看了那段回复好几遍,最终关掉个人终端,死死捏紧。
……
……
“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了,该怎么办?”
付羲的目光深邃如湖,静静地凝视郗琅,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深处。
这句话有些冰冷,但并非是在开玩笑。
他与太微帝君素未谋面,但他从不会小觑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通过郗琅自己的叙述,她从出生到逃亡再到如今,所有地方都充斥着重重疑点。
太微帝君为何要‘生’一个女儿?郗琅父亲是谁?
太微帝君为什么要让她成为‘圣女’?让她去如此崇拜‘紫薇帝君’?为什么郗琅会那么巧合刚好撞破太微帝君是‘伪神’?
小姑娘本身或许并无恶意,事到如今所说所表现都是赤忱真心一片。
但有些时候,算计布局并不需要本人配合,只要那个人存在,一切就能推进下去。
现如今谁又能保证,郗琅不是太微帝君安排好的鱼饵,她自以为隐秘的逃亡路线不是太微帝君精心引导安排好的?
他付羲不是已经身在局中,正沿着太微帝君安排好的剧本逐步往下走?
付羲忽然的态度转变,令面前的小姑娘顿时手足无措,失去了方向。
郗琅一时间愣住,随即很快慌张起来:“不……大人……我不是,我没有恶意……我可以证明!”
她踉跄两步走上前来,抓过付羲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我很乖的的,很听话,您任何的命令郗琅都会乖乖去做,郗琅可以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
她努力在那只手上蹭来蹭去,拼命模仿着平日从蒂露那里看到的姿态。
很快,又整个人继续往前挤,她试图用她的小巧身姿,展现出全部的忠诚与臣服。
甚至在投其所好之下,女孩把手伸向自己腰间的百褶裙拉链……
一只手按住了她小巧的脑壳,郗琅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还没抬起头,就只看见一根食指在眼前放大。
砰!
付羲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正中心,发出如同敲打木鱼般发出清脆而空旷的声音。
郗琅吃痛,捂住脑门倒退两步,跌在陇琳怀里。
“郗琅!”
陇琳抱住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伴,担心地呼喊。
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郗琅眼泪汪汪捂着还有抹红印子的脑门望过来,付羲才叹口气:“冷静下来了?”
“嗯……”
郗琅不情不愿委屈地点头答道。
付羲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露声色敲动手指。
其实郗琅的存在,是否有太微帝君幕后安排,或者别的阴谋算计在此时已经无关紧要。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与星神与紫薇帝君的关联掩盖不掉,今日没有郗琅,明日也会有其他人变着法来骗,来偷袭,不讲武德。
—太微帝君也好,其他人也罢。
——既然人家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棋局棋子的一部分,算计、操纵、精心安排,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现在和郗琅置气,把她赶走甚至杀掉,难道就能解决问题?
他还没那么小家子气!
付羲轻声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在得知郗琅背后有太微帝君安排的瞬间,他内心第一时间浮现的居然不是愤怒,而是是喜悦!
就像见猎心喜的期待,遇到旗鼓相当对手时的欢欣。
这样发展下去,才够意思!
“大人,是郗琅失态了。”小姑娘平复了心情,沉重向他道歉,“郗琅身上还有很多连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但即便如此,我到现在的所有想法,都是出自自己的真心,绝无半分虚假。”
付羲微微侧目,他目光犀利如刀:“嗯,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皇帝’的干部,各个都身怀绝技!”
这帮子魔怔人身上的秘密和麻烦还少吗?他早就习惯了。
谁叫他现在是魔怔人头子呢?
付羲斜着眼,望向虚空某处,“别偷听了,出来吧!”
随着话音刚落,白色的柔和光芒出现,从虚幻慢慢凝实,玛姬和夜清欢就从虚空中冒了出来。
玛姬此时嘴上还嘟囔着:“你看,我就知道会被发现!现在被揭穿了多尴尬呀!”
她殷勤上前两步,如一阵灵动的风跑到付羲身后,伸出拳头轻轻在他肩头敲打,娇嗔道:“老板老板,都是夜清欢唆使的我,不关人家的事哦。”
付羲瞥她一眼,“你觉得我会信?”
“诶嘿!”玛姬似乎并不在意,开始装傻。
付羲也懒得和她计较,伸出手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偷听那么半天情况你应该都了解,除月和蒂露去学校之前应该把东西交给你了。”
他此刻索要的,正是陇琳之前‘刺杀’时的那柄袖剑。
陆赧笙和他通话的时候,就已经说明陇琳的情况,那个冒牌货可能对她说了一些带有误导性的话。
不过付羲万万没想到,陇琳居然会选择直接来刺杀他。
嗯……他还犯不着因为这就为难她,夜清欢此前也在替郗琅寻找陇琳下落,现在看起来也只能算是自投罗网而已。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冒充他的那个人是故意这么做,目的就是想要将她引到付羲这边来,加快进度。
陇琳使用的那柄袖剑并不简单,里面有一些门道。
玛姬眯眯笑着,不知从哪凭空抓出袖剑来,顺从地递到付羲手中。
“小心划破手哦,老板。”
说是袖剑,其实从外形来看更像是一枚剑状的玉符,表面镌刻着流云与鸟兽的精美花纹,花纹中心亮着一团恒定的光点,就像灯笼中被困的萤火。
郗琅看见袖剑之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
“这是郗琅你的契灯!”陇琳抢先回答道。
先被付羲在地下室吓了一遍,后又目睹郗琅着急时的丑态,她现在脑子有点乱,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已经准备好全盘招供的准备。
“契灯?”
郗琅很显然没听过这个词,仍然是一面迷茫。
“玉符里的光点,是被封存的‘星神之礼’?”付羲此时插了一嘴,朝陇琳问道。
“没错!”陇琳点了点头,随即解释,“契灯是圣女的凭证,一直在帝君手上,里面‘星神之礼’也是从郗琅身上分离出去,是‘紫薇垣’剩余的那一半钥匙!”
她口中的帝君是指太微,而非付羲。
郗琅惊异地望着玉符,眼中充满疑云,“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陇琳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能说:“自你从‘太虚’走掉之后,我侍奉在帝君身边十二年,也是偶然无意间才了解到契灯存在,‘太虚’中的每一个星神宿体,似乎都被切分了‘星神之礼’作成契灯。”
她轻轻捋了捋发丝,语速稍快地继续:“郗琅你的契灯更特殊一点,因为你拥有打开‘紫薇垣’的钥匙!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契灯,所以才把它偷出来,擅自跑来蔚蓝星找你!”
付羲微不可查与玛姬对视了一眼,在默契间,彼此都读懂对方的想法。
‘星神之礼’是启封‘星神礼赞’的钥匙,这种事他们曾经见过。
斯卡因就曾拥有这样带有‘钥匙’概念的‘星神之礼’,那柄‘钥匙’也同样能打开玫瑰城的‘星神礼赞’。
斯卡因死后那份‘星神之礼’被交到了陆赧笙手上,为她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此前玛姬也真的利用这把‘钥匙’打开了玫瑰城‘星神礼赞’的门户——可惜事后证明,那只是真正‘星神礼赞’上分离而出的碎片。
虽然故事不相同,但逻辑的共通的。
陇琳将蔚蓝星的‘星神礼赞’称作‘紫薇垣’,而郗琅的‘星神之礼’则是钥匙。
在她成为宿体的时候,钥匙被太微帝君切分成两半,因此十二年来,她都没能在蔚蓝星找到‘星神礼赞’的入口。
有没有钥匙对付羲而言可能并不关键,但定位入口这件事就算他有足够特殊的破解权限也无能为力。
“我已经检查过了,老板。”
玛姬适时开口道:“玉符的材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种类,检测结果很复杂我就不赘述,简略地说就是:凭我们目前的手段,无法破开玉符的材料,把里面的‘星神之礼’拿出来。”
“所有手段都不行么?”付羲皱眉追问。
夜清欢替玛姬点了点头回答道,“所有手段,包括科技逆向、高分子切割、银河之星上的物质解压器、星神之礼衍生出的能力……对玉符而言都全部无效。”
夜清欢转目,望向与郗琅容貌几乎如出一辙的陇琳,声音平稳地说道:
“因此,她能够盗取契灯,又飞越星空到蔚蓝星找到郗琅,并不是运气好或侥幸。”
“这是一张邀请函,太微帝君故意把玉符送到我们面前,表达的意思是……”
“如果想要打开‘星神礼赞’,就去见她吧!”
“否则,钥匙永远不能合二为一,我们也永远无法定位‘星神礼赞’的真实位置。”
……
……
第299章 那个男人所扮演的角色
纷乱的戏码戛然而止,诸般喧嚣通通停滞。
那枚被当做袖剑使用的玉符静静地躺在面前,宛如一块禁忌之物,在场众人无一发出声音。
陇琳的到来似乎在这一刹那变得微不足道,她还死死抓着郗琅的手,咬紧嘴唇蹙眉纠结。
那份对郗琅的情感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让她成为一个信使,在合适的时机把封存有‘紫薇垣’一半钥匙的玉符送到付羲手中。
付羲沉吟着,目光深沉而短暂地停留在外貌完全相同的两人身上。
陇琳对郗琅的眷恋来自何处?
她明明知晓自身只是一份‘备份’,是防止郗琅失控的保险机制,可即便如此还是对后者保留超出寻常的信任与关怀。
陇琳与郗琅不同,她和其他‘太虚’的人一样是完全人造基因的个体。或许从她出生之前,这份眷恋就被写入了基因序列深处,成为她的天性和本能。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解释,为什么她在‘太虚’与郗琅之间的选择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甚至背离太微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