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露三人抵达训练场后，环绕的半球形浅蓝色能量护盾将场地包裹起来，防止实战演练时的余波损坏训练场外设施。
蒂露率先在场地中间准备好，斯卡因脱下外套随意放在场地边缘的长椅上。
作为观战者的除月怀抱平板电脑，努力不让自己看向外套那边。
复古显示屏就在里面，只要稍微浏览或许就能知道那个和她一模一样声音的人是谁。
她有些蠢蠢欲动。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和生理本能的惧怕不同，斯卡因看向除月用温柔而沉稳的声音说话，好像刚才的敌意都是幻觉。
“请随意在场边参观吧，不过最好稍微离远一点，实战训练过程中动静会比较大，靠太近可能会受伤。另外…我叫斯卡因·施爱罗德，很高兴认识你。”
扎成束的金色长发非常耀眼，像是太阳能刺伤人的眼睛。
除月点了点头，然后轻声报上自己的名字：
“除月。”
“除月。”
斯卡因复述一遍，然后温和笑笑：“朗朗上口，我记住了。”
他一边热身一边走到训练场中，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除月身上。
远处舒展身体同时用余光观察的蒂露也收回目光，重新集中精神应对训练。
除月蠢蠢欲动的心被浇灭。
那个男人真的很危险，他为何会关注自己？
印象她从来没得罪或招惹过这样的人。在白塔空间站内第一次见面，斯卡因就展现出想要捕猎她的姿态。
除此外还有空间站里遇到的惹眼大姐姐，他们捕猎我的理由是什么？
除月怔怔地看向斯卡因的外套。
直觉告诉她，她身上有秘密。
一个正常人哪怕失忆，身体残留的本能也会记住一些基础技能。
比如握筷子、比如穿衣服。
她被丁伶捡到的时候连双腿交替走路都很勉强，筷子衣服更是潜意识都没有残留的概念。
丁伶和程赛没有意识到这点，可随着融入普通社会的进程，除月已经发现自己普通人的太多不同之处。
——就像披了层人皮的异类。
这是除月最深的秘密，也是她小心翼翼想要掩盖的东西。
正在热身的斯卡因背身对除月，很清楚她的纠结与犹豫。
只是他不甚在意，随意朝蒂露说道：
“那位场边的女士，此前没有见过。”
蒂露活动身体，闻言缓缓解释：
“老板新招募的雇员，会负责一些我不太擅长的工作。”
多的话她没说，基础的保密意识蒂露还是有的。
“是么？”
斯卡因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两人正式开始今天的训练。
除月在场边坐了一会，直到训练场传出激烈的战斗声，才不得不退出到能量护盾之外。
到头来没能动手。
理性压过好奇心，她现在没有筹码去接触自己的过去，就好比扑向火焰的飞蛾还没有抵抗燃烧的能力。
除月回到已经习惯的房间，新型手持终端已经放在房间桌子上。
她只是摆弄一会，就又重新拿起平板电脑，开始进入工作之中。
……
训练持续好几个小时才结束，与此前课程一样，蒂露收获颇丰。
按照平日习惯，蒂露会亲自送斯卡因去停车场，不过今日是斯卡因主动要留下来。
“蒂露小姐，请问付羲先生是否有空闲？”
“斯卡因先生想见老板？”
蒂露点头，然后问道。
斯卡因微微点头：“有些事想要与付羲先生说明，与蒂露小姐也有关，可以一同旁听。”
“我问一下老板，稍等。”
蒂露用个人终端给付羲发了消息，得到肯定答复后，换个方向带斯卡因去书房。
“请和我来。”
走进书房的时候，其他仿生人女仆早已坐好待客准备。
“坐。”
付羲招待道，他坐在书房侧边的小圆桌，对面放着一杯散发热气的茗茶，显然是特意给斯卡因准备。
“听说斯卡因先生想见我？”
付羲开门见山道：“请问有说什么事？”
斯卡因礼貌对仿生人女仆点点头，坐下后答道：
“付羲先生，其实今天我是来向您辞职，我想要辞去蒂露小姐的教官工作。”
意想不到的话语从斯卡因口中说出。
付羲身体前倾再度问道：
“斯卡因先生是对目前的工作不满意么？”
“并不不满，蒂露小姐是位优秀的学生，付羲先生您给出的待遇也很丰厚。”
斯卡因摇头道：“不过因为个人原因，我准备最近离开蔚蓝星。”
他说的是‘蔚蓝星’，不是‘玫瑰城’。
蒂露很快反应过来：
“您是要去深空开拓？还是准备随星域母舰回地球？”
深空开拓自然是去无人的广袤星空中寻找全新的科学研究目标或宜居星球。
而星域母舰则是当下蔚蓝星与地球的唯一来往方式。
太阳系距离蔚蓝星四十四光年，使用深空潜航技术，星域母舰往返两颗星球的单程航行时间大约十五年。
跃迁目前是还不成熟的技术，在距离蔚蓝星四百七十万公里外的空域中有用于实验的星门，投入商业使用起码还要等上百年。
算算时间，母舰从地球回归蔚蓝星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后。
斯卡因听到问题后笑笑：“差不多，在蔚蓝星蹉跎够久，准备去看看新世界。”
随即他又对付羲说道：
“蒂露小姐学习很快，如今基础夯实往后需要找到自己的战斗风格和节奏，这点我帮不上忙，甚至过多课程可能让我的风格影响她。”
“正因如此我才向您提出辞职，谢谢付羲先生这段时间的礼遇。”
斯卡因显然去意已决，强留没好处，不如保持良好合作关系。
敲定主意后，付羲站起与斯卡因握手：
“那就祝斯卡因先生一路顺风，报酬与合同我会让专人与您结算。”
“谢谢。”
斯卡因同样站起，随即从腰间解下他从不离身那柄荆棘花纹骑士剑。
“这柄剑就当做给蒂露小姐的结业礼物，同时也算作我毁约的赔偿…那么我就先行告辞。”
“一路顺风，蒂露，送斯卡因先生。”
蒂露点头，又引着斯卡因离去。
付羲敲了敲手指，并未多想，很快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
……
“就到这里吧。”
斯卡因让付羲派遣的浮空车停在方舟山外的路边。
他一直过着清贫生活，哪怕有钱也没买过浮空车这种奢侈品，就连老式燃油汽车也没有。
斯卡因更喜欢走在路上，观察平凡而有趣的一切。
浮空车返程，斯卡因看了看路牌走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然后被靠在转角的玛姬喊住。
玛姬头戴鸭舌帽，嘴里咬着棒棒糖口齿不清说道：
“你要走了？”
斯卡因没有回头，注视红绿灯的倒数慢慢开口：
“竟然不躲起来而是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伱不怕我把你抓回去么？摇光。”
“得了吧。”
玛姬把棒棒糖从口中拔出来，捏在手中晃悠：“斯卡因·施爱罗德多么骄傲护短的一个人，哪里会因为上头的命令就来追捕亲爱的学生？”
“再说我们玫瑰城第一次见面时候，哪怕有璇公在，你想要出手他真能拦得住？”
玛姬用吃剩一半的棒棒糖指着斯卡因：
“你只是把我当做你能留在玫瑰城的借口而已，老师。”
斯卡因闭眼：“我只当过你几个月的老师。”
“那也是老师，要知道没有老师帮衬，我当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怎么独自穿越荒原？没有老师，我也不会遇到后来的继父，走到今天。”
玛姬反驳道，然后单手抱胸，另一只手的手肘放在手心竖起。
“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斯卡因闭口不言，红绿灯的数字已经开始闪烁，警示音也嘀嘀响起来。
他换了个话题，像是平日熟人的寒暄：
“找我什么事？”
“送别不行咯？”
玛姬继续嚼棒棒糖，双手插兜走上前几步：
“那个孩子和Evl什么关系？你在空间站上出手，别告诉我是因为想要‘星神宿体’，微光级星神之礼对你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