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葵。
苏瞳轻笑一声，道：
“所以葵丫头你大概也很缺爱吧？”
她与眼前昵称为“向日葵”的女孩现实中并不相识，只是从女孩谨慎小心乃至于卑微的行事风格中大约能够窥探出些什么。
胆小，柔软。
与她聊天时都要小心翼翼的——女孩对此毫无自觉，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年以来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
在苏瞳如此断言后语音频道另一头的女孩沉默许久。
苏瞳倒也没催着她开口说什么。
除了苏同那不争气的傻狍子以外她很少强求别人做什么，脾气本就佛系，更何况被人直言说缺爱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种微妙的判决。
在她看来，女孩就算毫无自觉地矢口否认也是正常……
可耳畔却响起女孩略显低落的呢喃声：
“嗯，大概……我就是缺爱吧。”
苏栀子不算聪明。
可如此判定的参照系是她姐姐那个天才——相较于普通人而言她已经足以称得上“聪明”。
因为人的智商并非是从出生那一刻便恒定的。
学习，成长，在漫长却又短暂的人生中逐渐愈发聪明，然后明白一件事情——人是有极限的，所以她不做人啦瞳……
咳咳。
人还是要做的。
苏栀子只是渐渐聪明起来，所以也便愈发清楚她的状态与心理。
说白了还就是缺爱的小屁孩。
单亲家庭，父亲的目光都集中在姐姐身上，就算后来姐姐堕落之后获得了父亲的关注——可那只是看待替代品的感情而已。
从始至终，她都无法感受到父亲对她的爱。
所以便愈发孤僻起来。
就读的是所谓的贵族学校，社交充满了精英阶级本能性的趋利感——她觉得那所谓的朋友很是恶心。
所以就不去交朋友。
直到遇到俞晓。
这也是她十六年人生之中第一个付诸真心的朋友。
女孩轻咬嘴唇，垂着眸子。
缺爱是真的。
俞晓对她的判断同样没错。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似乎并未有任何的虚假……只有横亘着的虚假的网络世界。
那是层无法堪破的迷雾。
而迷雾另一边的苏瞳略有些讶异，失笑道：
“你这丫头还真就给承认了——我说你是缺爱你就是缺爱啊？也不怀疑怀疑，你就没想过我其实是骗你的逗你玩的？”
“没有。”
“没有？”苏瞳怔了怔，“真的？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会骗你？”
“嗯……没有。”
苏瞳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然后便叹了口气，老气横秋教训道：
“你呀，就是天真，隔着网络对面是人是鬼你怎么能确认？你就没想过我之前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三十多岁的大叔而是十七岁的美少女？”
可没想到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耳边便传来女孩的轻笑声：
“大叔你在说什么傻话，其他的不说，最起码这点我还是能够确认的——你就一中年失意单身大叔，还想装什么十七岁美少女……你以为我傻吗？”
“……”
哎呦。
苏瞳心说傻姑娘你但凡对自己智商有点B数恐怕都不会自信满满说出这种话。
这姑娘不太聪明的亚子。
也真就邪门……这年头真就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所以她也只能尬笑两声：
“啊……嗯……对，其实我就是三十多岁的大龄单身大叔。”
“我当然知道，”女孩语气淡定，“不管是大叔你平时说话的语气和习惯……还有有时候随口说起的人生经历都绝对不是十七岁女孩子能够体验到的——你骗得了别人可绝对骗不了我！”
“是是是。”
苏瞳擦了擦额头冷汗。
转头看向旁边副屏，上面弹幕早就密密麻麻刷起了666，还有间或其中的“绝了”。
她心情也相当复杂，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哭笑不得，干脆把话题重新引回到刚开始：
“行了行了，所以葵丫头你一开始问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对吧？”
“嗯，”苏栀子轻咬着嘴唇，“所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可苏瞳却又岔开话题：
“我给你讲讲当初三毛跟她丈夫荷西之间的故事吧。”
“有一次荷西问三毛：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三毛说：看的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不嫁。
荷西说：说来说去还是想嫁个有钱的。
三毛看了荷西一眼：也有例外。
荷西又问：那你要是嫁给我呢？
三毛叹了口气：要是你的话，只要够吃饭的钱就够了。
那你吃得多吗？荷西问。
三毛看他一眼，小心翼翼：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她的声音很轻。
所以苏栀子认认真真听着。
故事讲完，苏瞳又叹了口气：
“我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这就是我心目中……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她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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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互动
女孩很快就挂断了语音聊天。
她并未给出任何答案。
不管是满意还是抗拒——在听完苏瞳讲完的故事后她只是沉默，又轻声感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然后还没等苏瞳反问什么，她就匆匆以有急事需要处理的理由退出语音频道，下线。
或许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吧？
苏瞳撇了撇嘴，倒是不太在意。
本来就是网上认识的，诚然距今为止已经有一年关系，但顶多也就算是普通朋友而已。
甚至还不如。
网上认识的朋友而已，嬉笑怒骂固然愉快，可终究缺了几分真实感。
所以也自然不会有太深厚感情。
大小姐不再关注少女的情况，哼着歌也退出语音频道，关掉变声器。
俞晓的沧桑嗓音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清甜冷淡的本音。
苏瞳瞅了眼弹幕。
上面正一片一片刷着：
“舒服了舒服了”
“果然还是砂糖酱的本音好听，爱了爱了”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气冷抖，空荡荡，在人间，男妈妈怎么了？男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一开口就知道，老拳师了”
弹幕一阵乱拳打起。
苏瞳看着看着倒是被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不要瞎说啊，男妈妈挺好女爸爸也不错，所以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可没想到立刻便有弹幕吐槽：
“傻女人你在想桃子，你哪来的女粉？”
“不会真有人觉得砂糖会有女粉吧？不会吧不会吧”
“有一说一，确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