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才是最考验技术的，前面的切割，只要不伤到旁边轮齿，哪怕切割得粗糙一些，也不影响最终成型。
但焊接出的结构，直接关系到能否与其他齿轮啮合。
此外，焊接的技巧也与强度息息相关。
直到此刻，许大茂依旧一脸的轻松，好像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新的轮齿初具形状，围在四周的老师傅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生怕许大茂受到惊扰，破坏掉他那柔顺丝滑的动作。
一连用了四根半焊条，许大茂终于停下。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拿起磨光机，开始一点一点打磨。
火花四溅！
连续高强度作业下，许大茂的手一如既往，稳到犹如精密的机械。
乔少少心头震惊，不说别的，光是这双手，便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他当工人这么多年，能和许大茂比手稳的，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几年没消息了，有传言说是去了大漠参加工作。
这样的人，钱少少心服口服，难怪能当上主任。
打磨的过程十分漫长。
从肉眼上看，刚焊上去的轮齿，跟旁边的轮齿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许大茂用游标卡尺量了好几次，还在摇头。
“这是什么眼睛，我看着已经很标准了啊。”
“所以说你连七级工的考核也过不了。”
“难道你能看出来？”
“当然看不出！”
“那你说个屁！”
原本以为的一出好戏，变成了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
“好了，抬过去试一试，看看啮合度如何？”许大茂终于停下，站起身，白色的衬衫上沾上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是溅在衣服上的火花所形成的。
刘长安殷勤地蹲下：“我来我来！”
齿轮重新安装在传动室里，与另一个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在一起。
如果不是修复的地方过于光亮，丝毫看不出是焊上去的。
“许主任，厉害啊！”刘长安砸吧着嘴，由衷地夸奖道。
许大茂摇摇头：“能顶几天还不知道，赶紧准备新的齿轮才是正经的。”
“知道知道！”
许大茂把工具放回到原处，拍了拍身上的灰，既然逼已经装完了，该回办公室了。
从那一双双崇拜的目光中便知道，这次的出手已经起到作用。
他回过身看着众人，厉声道：“生活中的事生活中解决，不要学着某些人，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要知道，现在到我们手上的这些钢铁，是无数人勒紧裤腰带换来的。”
“你们老说谁谁谁喝工人血，请你们别忘了，当你们磨洋工的时候，一样是在喝农民的血。”
“好了，都忙你们的事去吧！”
许大茂走了，一群工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许大茂的话。
钱少少这个副主任，更是心神震撼。
他就是打农村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年为了大炼钢铁，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第138章 有时证据并不重要
许大茂回到办公室，打开窗户，让屋内沉闷的空气散去。
长蛇般的水流在桌面扫过，卷起灰尘，射出窗外。
许大茂只是随意在车间逛了一圈，便看出不少问题。
算了算，自公私合营完成后，已经过去六年。
“大锅饭”式的生产关系，弊端渐现。
最初的热情退却，旱涝保收的情况下，很多人在工作上都保持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当然，这个问题许大茂没胆子去解决，也解决不了。
哪怕再过六十年，这个问题也无解！
他更关注的是轧钢厂的另一个问题。
从后厨到放映组，再到车间，所有跟技术有关的工种，都在明里暗里地实行“师父带徒弟”的制度。
这种制度历经千年，固然有其优点，在一些高端领域，没有师父手把手的教学，传授心得和经验，学徒只能凭着漫长的工作经历积累经验。
可轧钢厂毕竟只是一个工厂，批量化、标准化的大规模生产更为重要。
不同的师父，对生产工艺有着不同的理解，于是便导致了同一个车间生产的同一型号产品，就因为班次不同，差别肉眼可见。
另外，师父带徒弟更方便结党营私。
就拿易中海的那群徒弟说，屁本事没学到，跟着师父排挤外人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许大茂动笔，在信签纸上写下关于技术工人标准化培训的方案。
许大茂前世做过企业咨询，写这种方案早就有了经验。
在草稿上罗列了一些要点和提纲后，洋洋洒洒地挥洒了数千字。
收笔时，太阳正当空。
早已到了吃饭的点，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开门。
刘长安像个敬业的门神，杵在办公室门口。
手里端着个铁皮饭盒。
看见许大茂出来，他立刻笑脸道：“许主任，这是我给您打的饭菜，我看您一直在办公室没出来，便自作主张帮你打了一份。”
许大茂看了看刘长安手里的饭盒，犹豫了一会儿接下。
这个点去食堂，已经没多少饭菜了。
他转身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饭票给刘长安：“票给你，谢谢了！”
刘长安急忙摆手道：“一顿饭而已，我哪敢要您的票啊！”
“拿着！”许大茂强硬地把票塞到刘长安手里。
饭盒已经冰了，看起来刘长安在门口站了有一小段时间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许大茂以为刘长安有什么事求他，便问了一句。
刘长安嘿嘿笑了笑，挠着脑袋：“没什么事，就是看许主任你一直在忙，饭都没时间吃，这不怕你饿着吗！”
许大茂笑了笑，他专注做事的时候，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时间。
老错过吃饭的点也不是个办法，他把抽屉里的饭票又抽出几张放在刘长安手心里。
“下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还得多麻烦麻烦你！”
“没问题！许主任。”刘长安拍了怕胸脯，激动道。
今天许大茂露的那一手，让刘长安心服口服。
能为许大茂做点小事，他也很高兴。
……
八车间的公厕里，易中海干得热火朝天。
许大茂失算了，厕所里工作对易中海来说，一点都不算惩罚。
易中海甚至觉得，自己是到了天堂。
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瞅着没人的时候，老易顺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此时此刻……他有点不想走了。
不过，许大茂当面侮辱他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易中海在水管边冲洗干净手，又漱漱口，走出公厕。
怀里，是一份新的举报信。
易中海还惦记着在厂门口，遇见许大茂和三小老师走在一起的事。
听说许大茂请客的时候，和李怀德起了冲突，既然杨建业不肯处理，只能去李怀德那里碰碰运气。
“你说你要举报许大茂？”李怀德背靠着长椅，头顶上，是一幅人像画。
他手敲着实木桌面，好像在思考问题。
“李主任，我亲眼所见，许大茂和一个女老师勾肩搭背，乱搞男女关系！”易中海十分肯定地道。
李怀德把举报信看完，脸上露出笑容，把举报信按在桌上：“你确定和许大茂有染的那个女人，名字叫杨安然？”
“李主任，难道你认识这个人？”
李怀德哈哈一笑：“不认识，不过……这件事你干得漂亮！”
作为杨建业的死对头，李怀德肯定知道李安然的，著名子弟学校的女老师。
同时……还是杨家的千金大小姐。
和杨建业一样留过洋，不过这两年南洋愈发混乱，才选择回国。
没想到她和许大茂居然有一腿。
可惜易中海所说证据，只有一本登记册而已。
要是有更多确凿的证据，那就更好了！
打发走易中海，李怀德把几个跟自己走得近的主任全都叫到办公室。
众人一听李怀德让他们私下散播消息，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厂长，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到处传播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多少有点不入流了！
李怀德看向说话的人，轻哼了一声：“证据？你在跟我讲证据？我这里关于贪腐的证据倒是挺多的，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