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姜在勋,只是径直走到冰箱前拉开冷藏层。
冰箱冷气涌出的瞬间。
她俯身从里面端出一个很小的圆形蛋糕。
是最朴素的奶油裱花款,上面插着一个造型简单的数字“2”和“5”的蜡烛。
冰箱灯的光线映出她线条紧实的下颌线。
她端着这个直径可能只有六英寸的小蛋糕走到客厅的餐桌前,放在姜在勋的汤碗旁边。
姜在勋的目光还黏在蛋糕上。
(有……蛋糕?)
“咔哒”
橙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
“我去关灯。”
她说完就转身。
动作快得姜在勋那句“我……”刚开了个头。
“啪。”
客厅的顶灯灭了。
只剩下厨房操作台上一盏昏暗的夜灯和……小蛋糕上那个小小的、摇曳的、温暖的火焰。
暖黄的光晕在桌面上晕开一小圈。
照亮了白瓷碗的边沿。
照亮了塑料打火机。
照亮了数字蜡烛上那一截小小的火苗。
也照亮了姜在勋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怔忪。
黑暗中。
李圣经没有再靠近桌子。
她就在墙边阴影里站着。
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不清表情。
“看什么看?快点许愿。”
姜在勋这才像被唤醒,赶紧闭上眼睛。
厨房夜灯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闭的眼睑,眼睫在跳动的烛光中投下细碎的、微颤的影子。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蜡烛燃烧时极轻微的哔剥声和他自己喉间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大约五秒。
他睁开眼。
“呼——”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那簇小小的火焰在黑暗中熄灭。
一缕极淡的青烟飘散在昏暗的空气里。
李圣经立刻转身准备回房。
“圣经。”
姜在勋在她身后叫住她。
李圣经脚步顿住,没回头。
姜在勋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挡在两人之间的餐桌,几步走到她身后。
动作带着点迟疑。
伸出手臂。
试探性地、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种随时可以松开的准备。
“谢谢。”
他的声音低低地落在她耳边,带着刚喝完热汤的暖意和一点笨拙的真诚:
“汤很好喝……礼物……也很好。”
怀里的人瞬间僵硬。
她能感觉到姜在勋胸腔里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
短暂的一两秒静默后,李圣经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那只原本应该给个肘击或直接推开的拳头,最后只是握紧,然后——
“咚。”
一声闷响。
力道不轻不重地捶在了他环在她腰侧的手臂上。
更像是某种别扭的警告。
或者……
某种无言的默许。
姜在勋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了力道。
原本带着试探的轻柔拥抱骤然变得扎实而有力,将她结结实实地圈进了怀里。
属于她的、那种令人安心的薰衣草香气混合着一点她发丝间清爽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涌入他的鼻腔。
是他闻惯了的味道。
也是他的公寓里永远不变的底色。
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安全感,将他从剧本里那个冰冷绝望的雪山世界中,重重地拉了回来。姜在勋的脸颊蹭过她微凉的发梢,埋得深了些。
……
清晨。
玄关处摊开着姜在勋的行李箱。
几件叠好的衣物放在旁边。
李圣经斜倚在鞋柜旁,手里捏着他的护照和行程单,飞快地扫了一眼签证信息。
按照惯例。
此刻她应该走过去把包里的东西重新检查一遍——
袜子带够没有?
常用药放哪里了?
充电器带了没?
确保这个总是丢三落四的家伙不会在异国他乡抓瞎。
但今天。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凑过去检查箱子里的内容物。
甚至避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那敞开的行李箱上——
谁知道那个碍眼的深灰色盒子会不会就躺在某个角落?
光是想到他可能真要把林允儿送的那套“专业装备”千里迢迢塞进行李箱带去冰天雪地的尼泊尔,李圣经就觉得胸口那点没散尽的憋闷有重新凝聚的趋势。
(眼不见为净。)
姜在勋站在旁边看着她认真检查着最核心的必要文件。
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晨光在睫毛上跳跃。
他忽然咧嘴。
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
李圣经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刚想瞪他一眼。
姜在勋却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步。
张开手臂。
一把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不是昨晚黑暗中带着试探的轻柔环抱。
而是结结实实的。
带着不容拒绝力道的。
李圣经被他这一下带得猝不及防。
鼻尖猛地撞在他外套的衣料上,硬邦邦的拉链头硌了一下。
“喂!”
她抗议的声音被闷在织物里。
但姜在勋没理。
也没说话。
只是更用力地将脸在她发顶蹭了蹭。
深深呼吸着那属于“家”的、熟悉的薰衣草味道。
李圣经抵着他胸口的手顿了顿。
身体那股僵直的劲儿在短暂的抵抗后,悄然松懈下去了一些。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
又一下。
在这个匆忙离别的早晨。
像一颗被捂在掌心的暖石。
短暂的十几秒被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