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对于姜在勋提出这种近乎无理的请求,柳承莞果断干脆地拒绝。
“导演,我真的可以——”
“在勋啊。”
柳承莞直接打断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检查护具的特技车手:
“看到那位了吗?人家是拿过拉力赛冠军的专业车手。你是想让特技演员下岗?”
他见过太多演员——
拍吻戏要清场,危险镜头哭爹喊娘找替身,连摔个跤都要垫三层海绵。
但像姜在勋这样主动要求玩命的……
(入戏太深?)
(还是.)
柳承莞盯着他看了几秒——
姜在勋眼里的执拗不像是为了戏好,倒像是.
(在寻求某种刺激?)
姜在勋还想说什么。
柳承莞却已经转身走向监视器:
“把你该做的做好——赵泰晤吸毒后的肢体失控、眼神涣散、那种癫狂感,这才是你的专业范畴。”
(专业范畴.)
姜在勋最终妥协地走向化妆车。
事实上,柳承莞的顾虑不无道理——
且不说车辆剧烈碰撞、甩尾漂移等特技动作的专业性远超演员能力范围;
单是黄政民那关他就不好交代——
这位视姜在勋如亲子的老师若知道他让学生冒险,怕是要当场翻脸。
更重要的是,危险驾驶会分散表演注意力。
演员需要全神贯注地呈现角色在生死关头的微表情:
从后视镜瞥见警车时的瞳孔收缩;
急转弯时脖颈暴起的青筋;
甚至是撞飞路边摊时嘴角那抹神经质的笑意.
这些细节,才是塑造赵泰晤的关键。
“各部门准备!”
场记的声音将姜在勋拉回现实。
他深呼一口气,坐进那辆改装过的跑车。
车内架设了四台微型摄像机,分别对准他的面部、手部以及全身姿态。
“Action!”
姜在勋猛地踩下油门——
仪表盘指针疯狂右摆,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当然,车子根本没动。
这辆跑车被固定在平板拖车上,由前方的牵引车控制移动。他只需要做出驾驶动作,后期会通过CGI技术合成飙车画面。
其实这种无实物表演的难度远超实景拍摄——
没有真实的车速感、没有撞击的震动、甚至没有窗外呼啸而过的街景。所有惊险刺激的画面,全要靠演员的想象力和肢体语言来呈现。
姜在勋必须精准计算每个反应的时间点——
警车拦截时0.5秒的惊愕;
撞飞摩托后1.2秒的狞笑;
倒车冲撞前2秒的犹豫与癫狂……
稍有差错,就会变成滑稽的独角戏。
更可怕的是——
这场戏采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
从发现警车到最终撞进商业街,整整三分十七秒的表演不能有任何断层。
情绪要像过山车般起伏,却又必须符合赵泰晤的人物逻辑——
不是慌不择路的逃命。
而是享受这场猫鼠游戏的变态。
(第一撞——)
姜在勋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仿佛真的看到警车横挡在前方。
下颌线瞬间绷紧,脖颈青筋暴起,却丝毫没有踩刹车的迹象。
“砰!”
想象中的撞击感通过座椅震动传来。
姜在勋靠着腰腹力量模拟出逼真的惯性前倾,安全带勒进肩膀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第二撞——)
前方“出现”两辆警用摩托。
他嘴角扯出个狰狞的弧度,猛踩油门!
“哐当!”
想象中的金属碰撞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三撞——)
主干道的车流在挡风玻璃前“汇聚”。
姜在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鼻翼扩张,眼底爬满血丝。
倒车时他死死盯着后视镜,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然后——
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整个身体随着想象中的冲击力后仰,后脑勺重重砸在头枕上。
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神却兴奋得可怕。
(第四撞——)
人行道上的摊位在脑海中“炸开”。
水果、布料、玻璃碎片.
姜在勋的瞳孔随着想象中的撞击不断缩放。
身体配合着“颠簸”的反应。后槽牙咬肌隆起,喉间溢出介于呻吟与大笑之间的气音。
当最后一道“障碍”被碾过时——
他突然放声大笑!
嘶哑癫狂的笑声混杂着引擎的轰鸣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
监视器前。
柳承莞盯着画面里那个疯魔般的赵泰晤,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人毛骨悚然。
那种将他人生命视为蝼蚁的漠然,那种践踏规则带来的病态快感……
事实证明。
姜在勋演活了这个人渣。
那种将疯批美学演绎到极致的……
天才般的可怕。
这段表演姜在勋一条过,为剧组节省下了大量时间。
但尽管如此。
这场飙车戏的视觉盛宴拍摄也耗时四个晚上的密集拍摄才完成。
五月七日。
凌晨两点。
明洞商业街。
《老手》最后一场戏的拍摄现场灯火通明。
姜在勋站在街角看着工作人员在路中央布置最后的安全垫。
这场戏是赵泰晤与徐道哲的终极对决——
财阀恶少被逼入绝境后的困兽之斗,老刑警忍无可忍的正义铁拳。
“Action!”
姜在勋踉跄着从翻倒的跑车里爬出来。
精心打理的发型早已凌乱,金丝眼镜已不知去向何处。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人行道,却在拐角处被黄政民堵个正着——
“结束了,赵泰晤。”
“西八……”
姜在勋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第一拳来得猝不及防——
姜在勋猛地扑上去,拳头直冲黄政民面门!
黄政民后仰躲闪,一个飞扑将姜在勋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