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想了想,又额外的补充了一句。
“正常来说。”
“那家伙在南亚有点名气积累,但和你不构成任何的竞争关系,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老杨解释了一句。“CDX画廊下了不少成本去推他,看阵式,得能拿下本届的金奖才有的赚。”
“他目前最贵的一幅作品,卖到过4万6000美元。是不是画廊找自家买手抬的,就不知道了。要是他这次能拿下双年展的优胜,应该身价就能够勉强触摸到国际三线到国际二线交界过渡的层次了。”
“当然,就算真的是国际二线画家,偶尔能达到十万美元一幅画的档位的。在杨哥我面前,还是小人物。”
老杨一挑眉。
这话装腔作势的成分不大。
身价前几的超级艺术家的个人助理,地位还真未必是普通画家得一两个普通双年展的金奖就能比较的了的。
“当然,那是对于我的标准来说的。小马过河懂不,他现在的职业地位,年龄、名气,都和你处在完全不同的竞争位。”老杨又怕逼装的太酷,让身前的年轻人听的给飘了。“人家拿不到金奖就算失败,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安稳稳的能度过这次画展……呃,蹭个小奖。”
“来,我给你指点几位,这场宴会厅里真正有份量的几个人物。有机会,等会可以凑过去认识一下,聊聊天,不会是坏事。”
老杨摸摸下巴。
“伊莲娜小姐?我好像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顾为经说道。
“大概是迟到了吧。或者突然不想来了,谁又知道呢?”老杨耸了耸肩,“社交规则是给普通人定的,不是给富豪榜上的藏家或者《油画》总编定的。我要是伊莲娜小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想着伊莲娜女士了。还是小马过河,她对你来说,有点太‘大’了。就算她今天晚上能到场,所有人也都会立刻围过去,你能远远的敬个酒,刷个脸,混个印象,就算成功。以你的情况,是不可能凑到太跟前的。”
老杨又是昂了昂下巴。
心别太高。
小伙子。
舔伊莲娜小姐姐,凑过去汪汪的叫,是杨老哥今天晚宴上的主要任务,与之竞争的还有画展策展人、本地头部艺术学者等一系列的人物。
那可不是顾为经这种没有任何基奠的艺术素人有资格挑战着魔王级难度副本。
老杨要是能把对方逗的开心了,爱屋及乌的赏脸朝顾为经露个微笑,就偷偷的美吧,要是能和顾为经简单说上两句话,浅浅的说声你好,那这人情可就大了。
扪心自问。
值得顾为经对他感恩戴德。
“到时候杨哥带你装逼,带你飞哈。”
第738章 顾为经与崔小明
顾为经站在宴会厅的角落,侧着头。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巨型水晶花枝吊灯之下穿行着人们,感受着那种将他排斥的安静阻力。
隔阂是潜匿的围墙。
无形无质。
不言自明。
杨德康大致是感受出了什么。
对方笑了笑。
“觉得融不进去?”他从一边身着深色燕尾服的男招待手里,拿了两支香槟杯出来,递给了顾为经一支。“我懂你,真的。但这样不行。你逃不开这些的?记得么?你已经身在其中。”
“你得让自己牛逼起来。得霸道。”
老杨挺了挺他的小肚腩。“你觉得不在一个圈层里,那个圈层就会加倍的排斥你。你得尝试着让自己成为大家目光中的焦点。怎么判断一场社交晚宴上,谁是最有权力的人物,谁是最受期待的新星?”
“看看大家言辞交谈之间,目光多是落在谁的身上就行了。”老杨说了一个小段子,“欲望是铁屑,它只会附着在磁力最强的磁铁之上。”
“刚刚和我分别的那个人,知道么?他是CDX画廊的亚洲区高级艺术合伙人。他们家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就开始倒腾艺术品交易了。他爷爷曾经在抽象派运动的早期领袖马克·罗斯科的人生的最后几年,有过短暂的代理合作。他的父亲则是知名汉学家,他的家族在亚洲艺术品市场很有话语权。”
“今年CDX画廊在新加坡双年展上的冲奖,主力与其说是那位Phin先生,不如说是他。”
杨德康小声的向顾为经介绍刚刚打过招呼的那位蓝眼睛的外国人。
对方此刻正在和一位亚裔的老者说上些什么,身边还围绕着三四个人。顾为经在在照片上看过的落腮胡的马尔代夫画家,也在其中。
CDX画廊合伙人刚刚找到老杨,想要拜托他联系一下曹老太爷。唐宁做为CDX画廊在亚洲区最有影响力的画家,如今想要在伦敦成立自己的个人画廊,和老东家的处的关系很是微妙。
他们似乎想要通过曹老的方面,对唐宁的施加影响。
具体的内容,老杨自然不会跟顾为经说,他接着介绍道:“正在和他说话的,是亚洲有名的藏家,叫黄松君,做食品与饮料行业起家,去年福布斯富豪榜统计个人资产都约5.7亿新元,排本土的第72位。”
“那边头发花白,但身材很精瘦结实的小个子,端详着墙上的油画的那个?多摩美术大学艺术史论系的终身教授雨天力也。他还是日本最成功的策展人之一,比南条史生要差一些,但不比唐克斯的地位差,尤其是在日本本土。”
“前方的是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得主约翰·奥克利,法国国宝级艺术家,本次展览里最大的咖,明天,他会受主办方邀请,在滨海艺术中心里举办一场有关艺术的道德意图的讲座。”
……
老杨嘬着香槟,嚼着龙虾,以掌上观纹的轻松姿态,一一点出了晚宴上已经成形的几个社交小圈子里,被人们所追捧围绕在中间的核心人物。
他身为助理的专业能力没的说。
从本地的富豪、国外来的策展人,到大画廊的高层,就没有一个人是老杨不知道、不认识的。
三言两语,他就将眼前喧闹的宴会上,真正能激起波浪的几尾大鱼,给顾为经全部讲解了清楚。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此间的场合,不说是狂风大作,能把风口上的猪吹上云天,却也算得上是清风阵阵拂山岗。
清风托不动他老杨。
把顾为经这样的草叶浮萍,凭空托高三尺的,倒是很轻松的。
而能把他托高三尺的清风,万一他一个没站稳,一头从滨海艺术中心的顶楼里栽下来,好心吹口气,垫他三尺,总归也是不难。
名利场。
名利场。
对于渴望成名,善于编织人脉的人来说,它何尝不是一座金光闪闪,等待挖掘到功名利禄的黄金宝藏呢?
路子杨老哥给顾为经提点出来了。
能不能真的去“认识一下”,乃至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聊的投机,结个善缘。
那就真是个有个的缘分了。
他要就是凑不到人家大人物的身边去,那也没办法。
要怪,就怪他没这个能力喽!
当然。
换成老杨亲自开道,举着香槟杯,在前面拉着顾为经一个接着一个的认识过去,大概是不会遇上什么阻碍的。
伊莲娜家族可能懒得卖老杨的面子。
他刚刚提到的大部分人,还是都会卖的,不仅会卖,有些还有求于他。
老杨自己却不乐意。
还是那回事——不划算。
今天晚上,出现在艺术家酒宴里,老杨是带着目标来的。
他是自己来社交,来结交人脉的,又不是替顾为经来社交,来结交人脉的。谁主谁次,得能区分的清楚。
耗费自己的人脉,替顾为经铺路,明显就不划算了!再说,这么多人看着你,他带着顾为经跟带个小尾巴似的,在宴会厅里四处转悠,四处见人,传出去了唐宁会怎么想,刘子明会怎么想?
反到是到了伊莲娜小姐那个级别,《油画》杂志恰好又是到时候对谈会的主角之一,要是有机会舔的对方开心,他稍微给对方提一嘴顾为经是谁。
大家都知道,那顶多顶多只能算是刷个脸。
倒不算太过越界。
再说,就算他没有带着顾为经去社交,对方也沾了他很大的光。
杨德康瞅着顾为经,心中又一次的涌上了优越感。
气质好能怎么样?在机场能遇上女粉丝要电话号码,又能怎么样?终究只是艺术世界的小透明罢了。
知道这种场合,自己愿意出现在对方身边,开车载着他来,吃着龙虾嘬着香槟和他当众聊上两句天,是多么大的情分么?
老神仙座下忠犬,下了凡尘,能算是金毛狮子王。
金发狮子王身后的小跟班,沾上了它威武霸道的气味,走在外面,那也能让普通的猫猫狗狗退避三舍的。
顾为经是无名小卒,出现在老杨身边,他就不算是无名小卒了。
毕竟,他杨老哥——
也是大人物。
——
“那个人,你认识么?就是角落处吃着龙虾,嘬着香槟,胸口处别着粉色方巾的那个?”
老杨向着顾为经介绍会场里的重量级嘉宾的时候。
宴会厅里的另外一侧。
一位年轻人也在询问着身边的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光头大叔。
“哪个?”
崔轩祐把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扭头跟随儿子的话语看过去。
两边各位于宴会厅的一角,相隔的有一点远。
他抬起的眼神先落在对方挺出的小肚腩上,上移,注意到了领口处露出的戴着粉红色发卡的Kitty猫上,停留了两秒钟。
“来的这么风骚霸道的么?”
他笑的朝儿子嘟囔了一句。
“来头不小吧?”旁边的年轻人依旧神态自若,他抿着唇笑了笑,低头用手帕擦了擦眼镜,露出两撇直入鬓角的纤细眉毛。
“宴会上越是能靠近话题中心的人物,能量往往便越大。我刚刚看到CDX画廊的人,之前你带我见过的好几位展会的评委,都去和他打了招呼,他似乎能毫无阻碍的圆润的融入任何一个社交圈子,插入任何一个话题里。那……应该不是他胸前的方巾格外风骚霸道的缘故。”
“你可是知名大画家呢,都没有那么多人,跑过来和你打招呼。”
他和父亲打趣道。
崔轩祐没有笑,他目光上移,盯着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眉头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麻烦。”他轻声说道。
“大人物?”
年轻人望向自己的父亲:“该打的招呼,我们都打过了。该见的评委,我们也都已经见过了?就算真的是重量级的评委,井水犯不上河水,也不应该对我有什么恶意吧?还是说……是那边的人?”
“杨德康,绰号‘杨扒皮’,多年前在汉堡,我曾见过一次……印象深刻。这样的气质,这种感觉,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应该是他不差了。”崔轩祐点点头,“别人也很难能模仿的出来。”
“曹轩的个人助理。”崔小明说道。
“别小看他,助理的地位远远不如艺术家的经纪人,只是画家雇用的雇员。但能做到这个地位的,例外。他的影响力远远比你想象的大,甚至要大的多。只要他愿意,下一份OFFER,去当高古轩的头部经纪人,去当大拍卖行的高级艺术经理,乃至干脆去一线大画廊当某个大洲的合伙人,都绰绰有余。”
崔轩祐的眼神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