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家族和威尼斯双年展互撕的年代,记者的爷爷都还没有出生呢。
但顾为经呢?
他不完全一样,也是一丘之貉么?
想要在双年展上镀金、混履历且和洗钱集团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无非是那些让人暴富,让人成名的老招数。
难怪既便是曹轩的那些弟子们,私下里都对他颇有微词。
三人成虎。
一个人说你有问题,可能是巧合。
两个人说你有问题,可能是你得罪人了。
本地电视台、展览上的参展画家、甚至是曹轩老太爷那边本该最“亲近”,专为看你的作品而来的自己人。
他们不应该有什么利益交缠。
却又都在传你的闲言碎语。
那么……就算你真的是无辜的,落到外人的耳中,也很难留下多么好的主观印象。
“事情不可能永远的骗过别人,更不可能骗过自己。”
安娜望着眼神空洞的酒井胜子。
以为自己的话正中事实,被她直接切中要害,让酒井小姐不敢正确的面对自己。
她在心中轻轻一笑。
事情不可能永远的骗过所有人。
但从一开始,每一人却又都并不了解事情的所有面目,因此,人世间充满了傲慢与偏见。
刘子明,安娜,酒井胜子……甚至是顾为经——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人世之间。
无人能超然与世外。
人人只看到了结果,却不知过程。
生活不是数学题,爱情也不是。
数学题结果胜于一切,一道难题或许有诸多解法,但只要答案是唯一的,便是唯一的。
爱情是电视上的新闻。
内容相同。
推理相逆。
伊莲娜小姐,望见酒井胜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并没有就此终止话题。
既然酒井胜子不愿意面对“真实”的顾为经。
她就要强迫她去面对。
安娜的强势是无处不在的,她的批判,不容你反对。她的恩赐,也不容人去轻易的拒绝。
话不说透。
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侥幸一世都逃了,那也只是在雾气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酒井胜子这样灵慧秀婉的女子,不该一辈子都被爱情所困,更不该一辈子都或在朦胧的雾气中。
伊莲娜小姐要拯救对方,就像她拯救青涩的侦探猫一样。
她必须要勇敢的面对现实。
“逃避是一种人类本能的保护反应,回忆的痛苦会将人从里到外的摧毁,所以人们会想尽办法,用各种荒谬的理由,来避免面对自己的灵魂,这是我们的自我保护机制——这句话通常被心理医生用来安抚面对丧夫、丧父而陷入抑郁症的人群。”
伊莲娜小姐又想起几个月前,她和侦探猫讨论有关简·阿诺的儿子托尼的病情。
面对是痛苦的时情。
没有人说觉醒的过程是轻松愉快的过程,但人只有面对,才会觉醒。
只有觉醒。
才会长大。
“想想你们的事情,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真的打动你么?你真的爱他么。”安娜说道,“是否你把对于刺激的想象,错误的当成了爱恋。你又是否把某中圆滑与世故,当成了真正的勇敢……”
酒井胜子倚靠在展馆的栏杆边,
不闻不听,不想不思。
女人清脆的声音,却又丝丝缕缕的钻到耳里。
怎么都抵挡不出。
佛祖舍利金塔边的相遇,国际学校阅览室里的日复一日,春日永远照不尽的阳光与暖意,空气里漂浮的灰尘,河面上漂浮的乌篷船,阳光下老教堂相伴散步的身影。
那些关乎未来的想象……
人只有面对痛苦,才会真正的长大。
酒井胜子和顾为经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时间,胜子小姐是忍不住的问自己。
她真的爱对方么?
还是当她情窦初开,希望喜欢上什么人的时候。
顾为经的出现,恰到好处的填补上了这个情感的空白。
几个月的感情,又真能爱的依依不舍,百转千回么?
莫娜·珊德努和顾为经相伴了十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该到离开的时候,她依旧拖着行李箱走进大雨里,没有回头。
伊莲娜小姐不让她逃。
她越是陷入回忆,便越是清醒。
她是曾在半夜偷偷的跑出去,坐车和男孩相会着一起画画,但她没有把刺激错当成爱恋。
顾为经曾在草坪上,曾在她的怀中,痛哭流涕,崩溃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但当惊变来临的时刻。
面对父亲让他一起离开的建议,面对妈妈开出的支票。
他只是站在路灯之下,远远着向着自己挥手。
阑珊昏黄的光影中,酒井胜子看不清对方的脸,胜子知道顾为经一定正在向她微笑着,微笑着,就像他曾无数次对她笑过的那样。
她明白那样的笑容中不夹杂任何事故、油滑的成份。
微笑的面对命运。
这便是真正的勇敢。
而如果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你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对方。
有苦涩、有痛楚。
亦会忍不住的想要微笑。
那么——这大概便是真的喜欢吧?
“不,你不是真的爱他。”伊莲娜小姐在耳边笃定的说道。
第732章 你好,我叫酒井胜子
一样的话说出口。
说话的人,听话的人,心中又都是百样不同的滋味。
伊莲娜小姐看着酒井胜子凄楚无声的脸。
她意识到了什么了么?
不。
不够。
这还不够。
无法承受的情感,无法被说出口的情感,无法被理解又永存于心的情感,它们是思维最高形式的表达。
面对不了,就是苦难。
面对过去了,就是财富。
她,酒井胜子,应该拥有的是财富,而非苦难。
“这个世界的多数事情,只有经过了挣扎,经过了抉择,经过了痛苦,在你的内心之中,才会得到答案。”
看到酒井胜子的样子。
安娜的心,她高冷而强硬的心,稍稍有一点点的软了。
女人轻轻的控制着轮椅驶到挨着女孩的位置,用手掌轻轻搭上胜子的后背。
不是抚摸。
而是抵住。
温柔而坚定。
她是在感受着对方的痛苦,像是美丽圣洁的天使在给无助的小女孩赐福。
“爱情……它的起因,经过与解过,终将是困扰着人类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的难题。”女人的声音柔和而条理清晰,“我们无法去真正的理解它,但我们永远都能真正的感受它,发自内心的感受它。像画家去感受美一样去感受爱。”
“是爱或者是不爱,是欢喜亦或是痛苦。如果你不知道该问问谁的时候?不妨静下心来,去问问自己。”
她说:“你的心会告诉你什么是爱,就像你的心会告诉你什么是美一样……”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我明白你知道的。酒井胜子。”
伊莲娜小姐一连重复了三次。
她的神态介于说出宿命预言的哲人和下达不准违抗的命令的女皇之间。
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既清且冷的声线在酒井胜子的粉红的耳廓中回荡。
雪山上遥远的青铜钟声传来,映出了重重叠叠的万壑回声。
叮叮铛铛。
叮叮铛铛。
钟声响起,震散了一帘春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