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夏世民是被手机的闹铃给叫醒了。
迷迷糊糊的坐在床沿上,揉了一下眼睛,发了大约一分钟的呆,夏世民起床刷牙洗脸。
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是天已经不黑了,等著夏世民洗漱完出了来到村子口停农机的地方,东面都开始泛出了一点鱼肚白。
村子里现在放的农机只要是能用的都已经发动了,现在村里有两台拖拉机,一台大的,一台小的,大的马力在200匹,小的是一百匹。
大有大的用处,小有小的用处。
今天大拖拉机后面挂了五头的铁犁,犁很大,小的则是单挂了一个抓地机,用来平整打碎土地的板结。
“你开大的小的?”
六叔见到夏世民过来了,冲着夏世民笑著问了一句。
“我开大的吧”夏世民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对于老夏来说有大的开为什么要开小的。
“那行,你开大的,过了桥去村后面,把你四婶家、六婶家……全都犁上一遍,注意犁的深度……”。
六叔见夏世民选了活,便开始给夏世民说干活的要求。
夏世民也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什么,在种地上面他的意见估计就是胡扯。
论考试这里没有人考的过他,但是讲到种地,他夏世民在村里真真正正孙子辈的。
听了安排,夏世民爬上拖拉机,从驾驶室上面拿出了钥匙打著了火,又看了一下后面的犁具是不是抬起来了,还有各项数据是不是都正常,发现机器上显示屏上显示一切都正常之后,夏世民这才踩离合挂档位,驾著拖拉机过了小桥,向著今天要干活的地方去。
村子里的地很容易找,出了小桥,只要是有地的地方那就是,至于哪儿到哪儿,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是没有犁过的地,你下犁就不会有错。
到了田里,夏世民按著农机公司技术员教的操作,老实的落犁,并且把拖拉机的各项该调整的东西都调整到位,最后启动拖拉机。
大几十万的拖拉机在江南地区极为少见,原因就是田小不太用的到。
江南地界都是小田,像是这种拖拉机用的最多的就是东北以及边强地区那种大田动不动就是上千亩几千亩的土地上。
但这种拖拉机开起来,那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小马力的拖拉机意味著力气小,力气小犁自然就不可能很大,也不可能下的很深。
但现在夏世民开的这种拖拉机全配重,也就是车头前面有配重的大马力拖拉机,一面大犁就差不多有小拖拉机的两倍大小。
拖拉机一动起来,那种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尤其当你扭头透过全景的驾驶舱往后看的时候,伴随著拖拉机的轰鸣声,几道被翻起来的土地,就像是大地上泥土的拉链被你拉开一样。
接著这一垄垄翻开来的土壤,又在后面两排细密抓地齿的作用之下,原本一块块的土被打散开来,刚犁出来的几道深垄,又恢复到了平坦的状态。
整个连犁带平整的过程中,你的心里会有一种特别舒适的丝滑感,就像是四十度的天气里,有人给了一根老冰棍。
“怪不得网上很多人都说,开这品牌的拖拉机是他们的梦想呢,真爽利”夏世民望著舱后犁镜拉出来的几道犁垄,瞬间又被抓地机打碎铺平,自语自语说道。
田垄子不大,想想看江南的块地,也就是三亩,两三亩有些地方都算是大的,一家平均下来也就几亩地。
这么小的地块,夏世民这边刚得意一会儿就得转头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耗在了大拖拉机的转头上。
来回犁到了第三趟的时候,夏世民看到六叔在田梗子那边冲自己方向招著手,一边招手一边还跳著。
“什么事?”
夏世民停下拖拉机,走出舱,双手抓住冲着六叔的方向大声喊道。
六叔说了什么,有点远夏世民没有听到,于是夏世民只得跳下拖拉机向著六叔的方向奔了过去。
“你小子怎么这么犁?!”
听到六叔说话了,夏世民劈头盖脸的诶了一顿训。
“怎么了?”
夏世民有点摸不著头脑。
“那边的几个田梗子还留著干什么,我早上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田梗子不用留了么”六叔道。
夏世民很想说:您早说啊,你早说我不是更省事了么。
有这些田梗子,那么四十多米夏世民就得调个头,要是没有这些,那就八十多米调个头,这样效率你说哪个高一点,肯定的少调头的效率高嘛。
不过夏世民不敢抱怨,六叔人家都说了早上跟自己说了,可能是自己注意力没有集中?
“都不要了?”夏世民问道。
六叔道:“都不用了,这边的地连成一片了要这么多梗子做什么”。
“那行!”
六叔见夏世民听明白了,又嘀咕了一句:“我要是不来,你小子就一点点犁吧”。
嘿嘿!
夏世民乐呵了两声,问了六叔还有什么事没,见六叔摆了摆手,夏世民又回到拖拉机上继续干起活来。
这种犁田的活就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了,又不用人出力,全都是机器在干活,夏世民就等于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的白领,风吹不著,雨淋不著的。
到了中午时分,这边的田已经犁出了差不多一小半。
夏世民还没有觉得饿呢,婶子骑著自行车过来,喊夏世民回去吃饭。
把拖拉机扔在田里,夏世民回村吃午饭。
吃完午饭,可以休息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因为天气热了外面的温度都在三十多度,这时候下地干活,人可受不了。
不过夏世民现在正玩的上瘾,所以吃完饭,夏世民也没有休息,连平常的午睡都没有睡,回到了拖拉机上开起空调,麻利的干起活来。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这边连在一起了整块地已经被夏世民给犁的平平整整,原本灰白色的土,现在全成了松松散散的淡褐色新壤,
当夏世民把犁档给抬起来,把拖拉机驶离田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夕阳余辉下刚被自己犁出来的田,心中有了一种成就感。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以前夏世民也不是没有犁过田,也开过现在的拖拉机犁过,但是当头一次,他自己单独犁出一块田的时候,突然间心下有了一种别样的兴奋。
这种情愫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但此刻,夏世民就是觉得当他望著这一垫田的时候,望著那被翻开的褐红色新土壤,觉得自己都能嗅到土壤中散发出来的清新泥土香气。
驾驶著拖拉机回到村里,把拖拉机停在了晒场旁边的空地上,夏世民熄火,把钥匙放在驾驶室的烟灰盒里,现在大家默认这是装钥匙的地方。
第70章 消失
“大民子,大民子!”
刚跳出驾驶舱,夏世民听到九叔叫自己,声音还是从石桥那边传来的,于是夏世民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九叔,游水哪”
河里不光有九叔,还有另外几个长辈,大家都穿著大裤衩子,忙活一天下来在河里消暑。
“下来,下来,这么热的天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下来凉快一下”九叔冲着夏世民吆喝了一声,说的同时掬了一把水冲着岸上的夏世民抛了过去。
夏世民也被长辈们勾起了瘾,于是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背心大裤衩给脱下来,只留一条贴身的短裤。
噗通!
夏世民一头扎进了河水里。
再一次露头的时候,夏世民人已经到了小河中央,抹了一把水,理了理贴在额头上的乱发,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工作的时候一直开著空调,但外面可没有空调,离开了拖拉机驾驶室,立刻就能感受到夏日的热烈。
当跳进河里的时候,上温下凉的河水,很快把刚侵入皮肤的热浪给带走了。
此刻,夏世民说不舒服那肯定是假的。
“一个猛子才扎这么一点儿距离,大民子,你的身体虚啊”。
老九叔看著夏世民的样子,不由嘲笑了侄子一句。
说罢,似乎为了展示自己人老身不老的状态,老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捏鼻也没有捂眼的,就这么轻轻一跃,肚子离开水面的瞬间,整个人扎进水中。
等著老头再次冒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小桥桥洞的另一面,离著桥洞足足有十来米的地方。
“来,来!”
夏世民望著老九叔的模样,笑著说道:“您赢了!”
“真没意思”。
老九叔一看,夏世民直接投降了,嘀咕著游了回来。
来到几个老兄弟的旁边,过了一会儿,老九叔才说道:“唉,当年咱们小的时候每到夏天,长辈们带著咱们玩水,小民子这一辈小的时候,咱们带著他们玩水。
大民子下一代,还有孩子在村里长大的么?一个也没有了,都到外面去了,以后夏家的孩子啊,怕很多都不识水性了”。
老九叔突然间感慨了起来。
老头说的对不对?那肯定是对的,以前大家都被束缚在土地上,爷爷种著这块地,几十年后孙子照样种著这块地,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咱们华夏的农村就是这么一代代过来的。
老人们肯定怀念过去的日子,怀念他们年青的时候,村里墙边上蹲著抽旱烟的老人,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光著腚在河里嬉戏玩耍。
皮猴子一般的大孩子,带著弟弟妹妹们看哪家长辈家里的果子熟了,趁著长辈不在,不管生还是熟,都摘了往嘴里送。
就算是没有成熟的李子、杏子,也往往逃脱不了孩子们的’毒手’。
每看到这样的情况,长辈们总是拿著随手可以找到的棍子棒子,佯作恼怒冲着孩子们挥舞著。
而这时候孩子们则是一哄而散,笑著闹著四下逃蹿,往往会留下那些跑的慢的,有点傻里傻气的娃娃。
这些娃娃通常被吓的直哭,弄的长辈们没有办法,只得放下手中的棍子,临时充当起了哄孩子的保姆。
“我说九哥,你想这个干什么,时代是发展的,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日子,不说别的,只说三十年前,你能想到现在自家的孩子们都开上四个轮子的小汽车?
就别抱著过去的老观念了,现在城里多好,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下楼就有了,就算是大晚上想吃碗红烧肉,手机上按两下都有人给送到家里来。
咱们这里有什么?”
说到这里,这位也有点伤感,扭头望著村子,看著这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可能等著他们这一辈人入了土,这里的房子就会因为没有人住,慢慢腐朽,慢慢凋零,最后当后世的人再到这里的时候,可能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曾经还有一个村子。
或许来的人中有姓夏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曾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
水中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气息,于是原本欢快的河面,突然间变的沉默了起来,大家都不言不语的面露伤感。
对于这辈老人来说,这里的意义重大,这里有著自己的根,在不远的地方还有自己的祖坟,祖宗们长眠于此,只要后世子孙不绝,就会有人祭祀,只要还有后代在,坟上的香火不绝。
他们一直这么认为,他们的父祖也是这么认为,并且坚信的。
但是现在,他们真不知道自己如果哪一天死了,再过上几年,还会不会还有人拎著祭品,来到自己的坟头给自己斟上一盅酒,道一声:老祖,我给您磕头了。
有些老人不怕死,但他怕明明有子孙在,自己却像是那些绝户一样没了祭祀,成了荒坟野穴。
老爷子们的沉默,夏世民感受到了,这么压抑的情绪老夏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不过他并没办法理解老长辈们的真实想法。
对于夏世民来说,很多东西都不太重要,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长辈们有区别。
“九叔,咱们是不是要上去了,我看马上该吃饭了”夏世民想岔开话头,别让大家伙闹成这样,好好的玩个水,整的跟哀悼会似的。
“对,对,上去吧,看这天也要黑了,马上二哥四哥他们就该回来了”六叔笑著说道,趁著大家不注意,扭头抹了一下眼角的水花,冲着大家伙笑著说道。
说上岸就上岸,大家也没什么好羞涩的,全都上了岸,于是岸上多了五六个光著背,只著一条湿裤衩的老爷们。
大家拿上自己的衣服,没有穿直接就这么抄在手上,脚上趿拉著自己的凉鞋,或是呼著狗,或是招呼著邻居,大家各回各家。
夏世民也和大家一样,穿著湿裤子回到家,进了后院,直接把沾的身上的湿裤衩给脱下来,挂在后院当中他自己刚系不久的晾衣绳上。
就这么不知羞耻的光著腚进了屋。
在外面的时候皮肤上还有水,等著湿裤衩一脱了,进到屋里的时候,身上的水已经干了七七八八,夏世民伸手在身上拍了两下,哼著小曲找了新裤衩子直接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