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78 第276节

  大家在惊叹于这些获奖作品和作家之余,也在好奇唯一落选的那个倒霉蛋儿会是谁?

  “哎呦,笑死我了。张曼玲这张嘴真是太损了,奖项一出来她不关心别人,就关心那个落选的倒霉蛋是谁?这丫头真是的!”

  沈金梅是《天津文学》的副主编,上个月《新港》杂志刚刚改制成为《天津文学》,也算是顺应了如今各地文协刊物改为“某某文学”的潮流。

  她原本是《新港》的负责人,天津文协的老人儿,刊物改制后成为副主编。

  《天津文学》和文协都在一处办公,编辑部和文协的人也相熟,沈金梅刚才去了趟文协的办公室,回来就笑哈哈的说道。

  听着她的笑话,编辑部内也响起一阵笑声。

  姜子隆现在是《天津文学》主编,他问道:“她最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林朝阳吗?”

  自从上回张曼玲跟吴子仁合伙炮制出那篇对燕影厂不利的文章后,天津文联内部都知道了,她和林朝阳的关系好到甘愿当马前卒的程度。

  私下里还有人传了些难听话,只是这些传言都上不得台面,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流行。

  “林朝阳都获奖了,还有什么好关心的?才二十多岁吧,就拿了茅盾文学奖,太年轻了!”沈金梅感叹着说道。

  姜子隆闻言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他在文讲所学习的经历,“是啊!那年他还给我们上过课呢。”

  沈金梅调侃道:“你感觉这个‘小老师’怎么样?”

  姜子隆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理论知识很扎实,比我们业余出身的写作者强多了。而且伱能听出来,他是真的有天分。有些东西我是三十多岁才悟出来的,可他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就已经讲的头头是道了。”

  沈金梅的本意是调侃,但她见姜子隆的态度这么正式,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那你觉得《棋圣》得奖算实至名归吗?”

  听着她这个问题,姜子隆反问道:“什么叫实至名归?如果就作品的水准而言,今年获奖的这些作品都是不错的。可要是用放大镜去看,谁又没有毛病?”

  “我记得《棋圣》去年发表的时候被人抨击过‘民粹’的问题对吧?

  姚雪垠的《李自成》如果只有第一卷,可能得奖会更令人心服口服。

  古桦的《芙蓉镇》我们俩当过同学,那种简单的二元对立的矛盾设计太粗糙了……

  说到底,评奖最后评的是长处,而不是短板。我们要看的是一部作品优秀的地方,而不是只盯着它细小的缺憾之处不放。”

  姜子隆的话引来了周围几个同事的掌声,沈金梅打趣道:“真不愧是姜主编,有格局!”

  姜子隆谦虚的摆了摆手,“这算什么格局。不过你要说今年评奖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听他这么说着,其他几个同事们露出好奇的目光。

  “从这一届评奖的结果看,还是有些以意识形态为导向,没有摆脱政治的影响。”

  听着姜子隆的话,其他人略一思索也不由得点头认可。

  “主编说的没错,不是都说林朝阳的《梵高之死》也报送了吗?其实我觉得在艺术水准上《梵高之死》的水平要高出《棋圣》不少。

  对比这两者,《棋圣》的优势很明显是胜在意识形态上。”

  “《棋圣》其实也不差,是《梵高之死》太惊艳了。《冬天里的春天》得奖有些牵强了,还不如给《梵高之死》呢。”

  “哪有一个人占两个名额的?《棋圣》换成《梵高之死》还差不多,这样更服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表现的十分热切。

  这毕竟是国内第一个长篇小说奖项,又是第一届评奖,大家也算是文学界的一份子,结果出来之后自然心热。

  姜子隆看着众人的表现,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林朝阳那张脸。

  真年轻啊!

  说起来他姜子隆在作家中成名已经算是比较早的了,更是开创了“改革文学”这个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流派。

  可惜跟林朝阳一比,就有点不够看了。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得个茅盾文学奖!

  (本章完)

第309章 客盈门

  燕京,朝内大街166号。

  临街是一栋五层高的建筑,后面还有一栋四层高的红砖楼,闻名全国的《当代》编辑部就在此楼的二楼。

  “没得奖啊!”编辑部内响起了一个遗憾的声音。

  “没得奖才正常,你也不看看得奖的都是些什么风格的作品。”祝昌盛发着牢骚。

  章仲锷抬头看了他一眼,“《梵高之死》没得奖,你比林朝阳还闹心。”

  面对同事的调侃,祝昌盛坦然道:“这是荣誉啊,谁嫌荣誉多啊!”

  姚淑芝跟着打趣道:“老祝,可不光是荣誉吧?还有奖金呢!”

  “那些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祝昌盛摆了摆手,口不对心的说。

  几个同事们瞧着他强装出来的姿态,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同事们谈论着新鲜出炉的茅盾文学奖获奖名单,办公室里乌泱乌泱的,有人抱怨道:“《梵高之死》没得奖确实太可惜了,我看这名单里有几部的水平也一般啊!”

  “文学作品各花入各眼。评奖这种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再说老祝刚才说的对,这里面不光是小说本身这一个维度。

  《梵高之死》发表那阵不是还有人批评它是宣传‘自由化’嘛,文协评奖,这样的作品得奖希望确实不大。”

  “唉,真是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众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覃朝阳站在那里。

  他走进办公室,又说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今年评奖,获奖作品七部,我们人文社发表、出版的作品占了四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是《当代》的负责人,也是人文社的社领导之一,跟手底下的编辑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

  见覃朝阳走进来,祝昌盛没再发牢骚,只是他想起了以前去林朝阳家组稿时总会遇见的章德宁。

  她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嗐!这都是朝阳这個作者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

  “啊哈哈,恭喜我干嘛呀?你们应该恭喜玉书才对。”

  燕京市文化局大院,文联大楼内,从早上上班开始,章德宁就一直在应付着来道喜、聊天的同事们。

  就在今天一早,燕京文协方面接到了全国文协关于第一届茅盾文学奖评奖结果的通知,早上新鲜出炉的《人民文学》也报道了获奖名单。

  第一届茅盾文学奖共有七部作品获奖,其中包括了《燕京文学》报送的唯一一部作品《棋圣》。

  天可怜见,因为刊载作品篇幅的原因,茅盾文学奖这种长篇小说评奖本来是跟《燕京文学》没什么关系的。

  《棋圣》作为《燕京文学》近几年来唯一一部刊载篇幅超过十万字的作品,当时是被编辑部当成独苗报上去的。

  听说这一届评奖报送的作品多达一百余部,编辑部领导也没敢奢望《棋圣》能拿奖。

  可谁能想到,这评奖结果一公布,《棋圣》还真就从上百部长篇作品当中杀出重围,成了七部获奖作品之一。

  章德宁作为《棋圣》的责编高兴得意之情自不必提。

  编辑部身处在文化局大院里,清早一上班闻讯前来道贺的同事络绎不绝,让她应接不暇。

  好不容易把应付完了几个同事,她的目光朝陶玉书那里看过去。

  跟自己收到的祝贺相比,陶玉书身边的人只多不少,毕竟自己只是《棋圣》这部获奖作品的责编,而陶玉书却是获奖作者林朝阳的爱人。

  等早上这阵风过去之后,章德宁高高兴兴的同陶玉书聊了几句,两人正说话的功夫,李拓突然跑到办公室来。

  他一脸亢奋兴冲冲的对陶玉书喊道:“玉书,还上什么班啊?不回家去跟朝阳分享一下得奖的喜悦?”

  “现在是上班时间,等下班的。”陶玉书心中高兴归高兴,但却一板一眼的回答着李拓。

  他见状摇了摇头,“你可真够淡定的。不跟你说了,我去给朝阳道个喜。”

  陶玉书太了解李拓了,听到他说道喜,在脑子里自动把这句话替换成了“蹭个饭”,这次朝阳得奖,他少不了要借着这个由头让朝阳请客。

  陶玉书看着李拓风一般的跑出去,嘴角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笑意。

  “你这个家属都没回家,他倒是真积极。”章德宁的话里带了些挖苦之意。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当朋友也挺好的。”陶玉书说。

  李拓走后,平时一向很少出现在编辑部的主编杨末也过来了,她是今早得知《棋圣》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后特地过来的。

  《棋圣》首发于《燕京文学》,也是经由《燕京文学》报送评奖的作品,如今成功获奖,对于《燕京文学》来说也是个极大的荣誉。

  整整一天时间里,编辑部的大半话题都集中在了茅盾文学奖和获奖作品、作家们的身上。

  直到傍晚下班,陶玉书挺着大肚子从文联大楼里出来,身边洋溢着热情的招呼声,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热情。

  她满心愉悦的走到大院门口,没有看到林朝阳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张桂芹。

  “妈,你怎么来了?”陶玉书上前揽住张桂芹的胳膊。

  “朝阳招待朋友呢,让我过来接你。”

  张桂芹说了一句,挽着陶玉书往家里走。

  路上,她问陶玉书,“玉书啊,我听李拓说,朝阳得了茅盾奖那是个啥奖啊?”

  陶玉书想了想,回答道:“前两年朝阳不是得了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嘛,跟那个差不多,这个是长篇小说的,是根据茅盾先生遗愿设立的,茅盾您知道吗?”

  “那能不知道吗,大作家嘞!”

  张桂芹脸上忍不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真行呢,这几年净得奖了,以后也能成茅盾那样的大作家!”

  陶玉书笑着说道:“他现在离着茅盾先生的成就还远着呢。”

  婆媳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小六部口胡同,一进院,隔着几十米便能听见正房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进了屋,陶玉书便见到李拓、陈健功、张承治等三人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就是没见林朝阳。

  家里每次请客,林朝阳基本都是最辛苦的那个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厨房呢。

  最近陶玉书肚子越来越大,基本很少下厨房了,张桂芹回了家就进厨房要帮林朝阳忙活。

  却见到林二春正在洗菜,这样的场景顿时让她惊奇不已。

  二春同志身上有着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情节,没跟陶玉书结婚前,他骂林朝阳是家里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

  老子英雄儿好汉,林朝阳有这样的习惯自然也是从他这个当爹的身上学的。

  在家里林二春从来没在家务上伸过手,因此见到他在洗菜,张桂芹难免诧异。

  “真是的,咋才回来!”

  林二春见张桂芹回来,抱怨了一句便把手里的菜交给了她。

  “就不知道洗完再走。”张桂芹嘟囔了一句。

  林二春刚出厨房,便见着院门口进来了几口人。

  当先的陶玉成热情的冲他招了招手,“林叔儿!”

  “玉成!”林二春先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热情的迎了上去,“哎呀,亲家,伱们怎么都来了?”

  进院的是陶家七口人,一家人全来了,陶玉成和赵丽手上还提着临时买的礼物。

  还没等陶父说话,陶玉成抢着说道:“林叔儿,这不是今天报上说朝阳得奖了嘛,我就张罗着咱们全家过来跟他道个喜。”

  陶父听着儿子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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