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下的花环》没用一年就达到了300万册的销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在读者群体当中的号召力绝对是巨大的。
至少我认为,在国内青年一代的作家当中,你的作品影响力是独一无二的。
你不加入文协,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文协领导的嗓子眼里,让他们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不是因为你加不加入文协这件事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由此带来的舆论影响,会时刻拷打着他们。”
陶玉书的一番话把林朝阳夸的迷迷糊糊,问道:“我不进文协,影响这么大呢?”
“你想想,你身边有哪个认识的作家朋友没进文协?”
林朝阳想了想,他认识的人当中刘昕武、汪曾琪这些名声卓著的就不用说了,连陈健功这样还在上学的都进了文协。
不光是作家,许多编辑也都在这两年加入了文协组织。
自从78年恢复工作以来,文协迎来了大发展,大量吸纳新会员,但凡是写出点名气的作家都被各级文协吸收了。
像林朝阳这样名满全国却尚未加入文协的,确实是非常少的个例。
“所以说啊,他们当然是希望你尽早加入文协,哪怕是什么都不干也是好的。”陶玉书分析到最后总结道。
她又说道:“我看他啊,有机会还得找你。”
“那就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今天也没提这个话题。”林朝阳随意道。
又过了几天,年味还未散尽,李拓跑到图书馆来找林朝阳,说想趁着还没过正月十五把朋友们都约到一起聚一聚。
他想把聚会地点定在林朝阳家里,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华侨公寓地方大,硬件条件也好,而且林朝阳还做得一手好菜,林朝阳欣然应了下来。
正月的第二个周日,为了准备聚会,林朝阳前一天晚上便在准备食物。
早上不到九点,李拓和郑万龙便提着两瓶酒出现在了他家。
“呦!还带着东西来的?”
李拓笑道:“大过年的,哪能空着手来啊?”
他进到厨房里,问:“这么早就准备饭菜?”
“备菜而已。你们那么多人来,我要是中午再忙活,晚上才能吃上。”
林朝阳一边收拾着手里的带鱼,一边对李拓说道。
李拓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几下子,真有大厨的风采!”
又过了一会儿,张承治拎着二斤猪肉进门,抱怨道:“甭管是年前年后,买点肉太费劲了。”
他手里拎着的肉是早上去副食部现买的,排了快一个小时的队。
他跟林朝阳一家人打了个招呼,打量了一下屋子,艳羡道:“朝阳这房子可真够阔气的!”
李拓说道:“那是!百万庄的部委楼条件也没有这儿好啊,要不为什么朝阳创作效率高呢?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写作,写的能不快吗?”
张承治玩笑道:“敢情他写得快是这么个原因?”
说笑两句,张承治还想进厨房去帮忙,林朝阳却从厨房走了出来。
“行了,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中午再动手就行。”
听他这么说几人都坐了下来,茉莉花茶氤氲的香气充满了客厅,让人心旷神怡。
张承治在几人中算是经历比较丰富的,早年是HWB,后来去了内蒙插队当知青。1972年在内蒙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生,上了燕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
78年毕业被分到了中国历史博物馆考古组工作,同年又考上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民族系,现在仍然在读。
78年他的小说处女作《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发表在《人民文学》第10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并且在次年获得了第一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他也是在那次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授奖仪式上和李拓认识的。
而他和林朝阳,则是在李拓搬家的乔迁宴上认识的。
张承治聊起了他最近在看胡安·鲁尔福的小说,把郑万龙听得一头雾水。
胡安·鲁尔福是墨西哥作家,成名于五十年代,在拉丁美洲地区颇具影响力,但在如今的国内却是个十分生僻的名字。
他的作品现在还未引入国内,张承治聊这样的作家,李拓和郑万龙这两个“土八路”自然是插不上嘴的。
林朝阳倒是在燕大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英文版的《燃烧的平原》,这是胡安·鲁尔福的代表性短篇小说集,所以他能理解张承治为什么喜欢胡安·鲁尔福。
因为在《燃烧的平原》中有几篇短篇小说描写的都是墨西哥的农民*命,小说都是以农民起义军的惨败和革命理想的破灭为结束。
张承治心中是有*命情结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当HWB。
见林朝阳对小说分析的头头是道,张承治见猎心喜,把他当成了知己,抓着他从胡安·鲁尔福聊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也就是《百年孤独》的作者。
胡安·鲁尔福在世界范围内虽然名气不如马尔克斯大,但他对于拉美文学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他影响了一代拉美作家,其中就包括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1967年出版,第一版五千册在十五天之内便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销售一空。
几个月内又连印数版,依旧供不应求,在三年的时间里卖出了五十万册,并且迅速引起了欧美出版商的注意。
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签订了近二十份翻译出版合同,其中包括英、法、德、意、俄、波、匈等诸多欧美国家。
之后的几年里,这部小说接连获得各国文学奖项,意大利译本获得了齐安恰诺奖、法国译本获得了法国最佳外国作品奖、美国译本成为了当年十二部优秀作品之一。
马尔克斯本人也在1972年凭借《百年孤独》获得了拉丁美洲最具份量的文学奖项加列戈斯文学奖,十年之后的1982年,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虽然诺贝尔文学奖并不针对作品颁发,但《百年孤独》在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过程中无疑是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份量的。
马尔克斯在中国出名,是因为他在198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文学杂志《花城》以翻译了他在诺贝尔奖颁奖仪式上的讲话。
《花城》是国内文学期刊的四大名旦之一,那是第一次有中国知名文学杂志向读者介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花城》的这番操作一下子便让马尔克斯在国内出了大名,几乎所有文学爱好者都知道了这位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名字。
在那之后,一些国内出版社在没有取得马尔克斯授权的情况下,公然盗版他的作品在国内销售。
以至于1990年马尔克斯在国内访问时看到书店内摆放着的盗版书籍大发雷霆,放言150年之内不允许他的作品在中国出版。
现在是81年,马尔克斯没得诺贝尔文学奖,国内绝大多数读者也不了解他,他的作品更没有被盗版。
张承治拉着林朝阳侃侃而谈,一旁的李拓和郑万龙插不上话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像两条土狗在看金毛。
你们英文好,你们能看英文小说。
会英文很了不起吗?
(本章完)
第192章 输给一个日本人,恶心
张承治和林朝阳聊天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陆续提着礼物到来,都是李拓约的。
看到陈健功带着刘志达来家里,林朝阳不稀奇,李拓和陈健功本来也认识,可看到汪曾祺和林津岚也来了,他很是意外。
林朝阳起身跟汪曾琪、林津岚两人握了个手,热情的寒暄起来。
“上次跟燕如他们来吃了饭,一直就对你的手艺念念不忘啊!”汪曾琪笑呵呵的说道。
熟悉汪曾琪的人都知道他对美食一道钻研颇深,能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足以说明林朝阳的手艺。
林津岚则笑着说道:“前段时间跟曾琪聊天听他说起你的手艺,我也跟着过来蹭顿饭。”
“欢迎欢迎!”
今天家里来了七位宾客,客厅里一下子拥挤了起来,众人谈天说地,气氛热闹喜庆。
十点多的时候,林朝阳去厨房准备饭菜,汪曾琪自告奋勇来帮忙。
“正好今天你来了,瞧瞧我这道镇江肴蹄做的怎么样?”
林朝阳将上午就已经切好的猪蹄拿出来给汪曾琪瞧了一眼,这是上次汪曾琪和周燕如、章德宁林朝阳家吃饭教他的一道菜。
“瘦肉殷红,肥肉白如羊脂。”汪曾琪先是看了看猪蹄肉质的颜色,点了点头,“色泽没问题。”
林朝阳给他夹了一小块,入口之后,汪曾琪细细品味,面带笑容,“不错不错,肉质紧实弹牙,嚼劲十足,入口不腻,要是配上陈醋和姜丝就更好了。”
“吃什么呢?”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李拓凑了过来,见盘中的猪蹄卖相绝佳,色泽诱人,他忍不住上手叨了一块。
“菜还没上桌呢,你讲究点行不行?”
其他人看到李拓的举动,也纷纷效仿,一盘猪蹄还没等上桌,就被众人哄抢一空。
林朝阳端着空盘子哭笑不得,“你们这是饿死鬼投胎啊!”
陈健功啃着猪蹄,满嘴是油,“这才说明你的厨艺得到了我们的认可,寻味斋主人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么说你上我们家蹭饭我还得谢谢你认可我的手艺?”林朝阳揶揄道。
“怎么能叫蹭饭呢?我们好歹也是客人,带着礼物来的。”
陈健功来时带了两包花生,是所有人里东西最寒酸的,他的话引来林朝阳鄙夷的眼神。
玩笑归玩笑,聚会的气氛其实很好。
大家都是搞写作的,见面聊的话题也是以文学和写作为主,还没等吃饭呢,李拓和陈健功就先倒上了两杯啤酒。
林朝阳家没有啤酒,这酒是刘志达带来的。
八十年代初,后世人们常见的瓶装啤酒只有在涉外酒店和一些大一点的国营饭店才能看见。
刘志达带来的是散装啤酒,五毛六一升。
这个时候很多饭店和小吃店都有那种玻璃制成的啤酒杯,一大杯就是一升,去年开始又出现了塑料制成的特大号啤酒杯,一杯两升。
刘志达的啤酒是用暖壶打的,一壶将近两升。
看着不少,实际上还不到瓶装啤酒四瓶的份量。李拓和陈健功两人一人倒了一大杯,就剩下一半了,两人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林朝阳这时端来一盘凉拌猪耳朵,“就没见过伱们这么急的嘴,不知道的以为酒鬼托生的呢。”
李拓夹了一口猪耳朵,咸辣微香,口感脆爽。
“好几個月没吃你做的饭了,就想这一口儿呢。”
“没错。朝阳这手艺啊,不去开个饭店可惜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时候,菜肴陆续上桌,八道菜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的,四荤四素、四凉四热,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陈健功主动起身给大家倒酒,他先拿着刘志达的暖壶,刚走到汪曾琪身边,汪曾祺却按住了杯口。
“我可不喝马尿!”
从散装啤酒出来那阵儿,许多爱喝酒的燕京人就一直管这玩意儿叫马尿,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才逐渐被年轻人接受。
但对于喝惯了白酒的汪曾琪来说,这玩意儿依旧是马尿。
“那你喝这个,李拓带来的。”陈健功给他倒了杯白酒。
酒菜齐备,众人先举杯敬了林朝阳一杯,感谢他的辛苦。
吃着饭,大家嘴上的话题一直不断,陈健功聊起了他前段时间看《梵高之死》的感受。
这部小说发表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时间,刊发《梵高之死》的《当代》1981年第一期销量达到了115万份。
不仅将自身的最高销量提高了一倍多,也让《当代》这份刊物的影响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要知道在《梵高之死》发表之前,《当代》发展的势头虽然还算不错,但根本无法与《收获》《人民文学》这样的顶级文学杂志相比,他们甚至连《燕京文学》都比不了。
可随着《梵高之死》的发表,一期杂志爆卖上百万份,让《当代》成了1981年开年最炙手可热的文学杂志。